第一卷 第八十九章 悠悠我心 文 / 奚樂堂
成郡王府,大婚的喜氣還沒有散去,各處亭台樓閣都掛有丈餘紅綢,龍鳳呈祥的飾物隨處可見。稽觨
一路走來,四周奢豪富貴,就連四角亭的亭角上都懸掛著紅色的琉璃燈,華彩四溢,甚是漂亮。
墨言溪從宮裡出來就一直悶悶不樂,一言不發,原本明亮的眼睛裡也沒有了光彩,整個人顯得死氣沉沉的,誰能想到一向風流倜儻,風靡萬千少女的成郡王爺也有如此落魄的時候。
侯聘婷默默地跟隨在他身後,望著有些孤寂的背景,心裡百般滋味,他總是仰望著那個遙不可及的女人,卻不肯花半點心思回頭看看身邊觸手可及的自己。
當年,就是那個女人的父親親手葬送了自己原本幸福的一生,如今他的女兒卻又奪走了自己最心愛的男人,想到這裡,侯聘婷心中原本對水重若一絲尚存的主僕姐妹之情早已蕩然無存。
快步走上前,攔在墨言溪的面前,雙眼緊緊盯著他,言道:「王爺,你這是怎麼了?跟失了魂兒似的,可否告訴妾身,也許臣妾可以幫上點忙」。
墨言溪聞言,搖了搖頭,抬了抬手,示意侯聘婷走開。
侯聘婷無力地閉了閉眼睛,緩緩地說道:「王爺,這世間萬事皆有定數,不是自己的,豈可強求」?
墨言溪看著她,冷笑一聲,「沒想到王妃也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你能勸人卻不自知,何苦來哉?」
侯聘婷聽了此話,正戳中她的痛處,臉色頓時蒼白無比,咬了咬嘴唇,恨聲言道:「臣妾也是好意,倘若王爺還是如此,依著皇上對皇貴妃的寵愛,如果被發現了,且莫說王爺難以保全,恐怕連水重若也不能倖免吧」。
墨言溪頓時一激靈,不錯,就算是自己如何癡心妄想也好,千計不可讓皇兄知道此事,雖然水重若對此毫不知情,也會連累到她。
想到這裡,墨言溪轉頭看著侯聘婷,眼裡閃過一絲陰狠。
侯聘婷看墨言溪如此,便早已知曉他心中打算,苦笑了一聲,言道:「請王爺放心,如果妾身想要告密,又怎會等到此時」?
墨言溪點了點頭,隱去了不快,復又正色地對侯聘婷說道:「王妃,既然你已嫁入王府,本王在此有一言相贈,還望你謹記在心」。
侯聘婷答道:「但請王爺吩咐便是,妾身定當遵守」。
「雖然你是侯遠孝之女,但本王希望你明白,這天下你想算計誰都可以,但唯獨皇貴妃,你切不可動任何不軌念頭」,邊說邊靠近,墨言溪湊到侯聘婷耳邊,輕輕說道:「否則,別怪本王不念夫妻情義」。
侯聘婷望著這滿園的春色,碧藍的天空,看著兩人如此親近曖昧的距離,在旁人眼裡,就像對恩愛夫妻,攜手漫步,可誰曾想到,眼前的良人居然會吐出這麼一句殘忍的話,生生地將她的一顆癡心摔得粉碎。
呵呵,笑話,撇開她奪走自己所愛不說,就是自己的家仇血恨又怎能不報?父債女償,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雙手開始慢慢收緊,手背上的青筋凸現出來。
「既然王爺特意交代的事情,臣妾定當照辦便是,妾身累了,先行告退」,侯聘婷說完,也沒看墨言溪,轉身就離開了。
墨言溪心裡有些愧疚地看了看她,又低頭歎了口氣,如今自己都無暇自顧,只可憐了她。
自鉛華宮回來,水重若就懶懶地躺在長塌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碧草剝好的葡萄,瞇了瞇眼睛,真是好天氣,不冷又不熱,甚是適合睡個午覺。
剛想閉上眼睛,就聽見幽藍在門外稟告,說是墨晟悠來了。
心裡重重地歎了口氣,翻了翻白眼,水重若暗自悲歎,看來午覺要泡湯了。
還沒起身,就見墨晟悠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個淺藍色碎花的小布包。
自西涯圍場歸來後,墨晟悠就顯得神神秘秘的,雖然也常來延慶宮坐坐,但總是來去匆匆。
這秦國後宮看似平靜,但怕是要變天了。
瀾妃的遺體早已草草下葬,告示文書也寫得頗為模糊,單單只說了瀾妃陪帝巡獵,途中染疾暴斃身亡云云。
後來,聽宮裡的人說,墨晟悠派人把瀾妃身上的玉鐲送給了太后,說既然是太后所賜之物,如今伊人已去,就送還給太后做了念想,追憶一下故人。
有人傳出,當太后看到那隻玉鐲時,臉上的表情頗為奇怪,對這鐲子也似乎頗為忌憚,像見了鬼似的,卻不知是何緣故。
水重若看著墨晟悠興致高漲的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言道:「皇上這是怎麼了?什麼事情如此高興」?
墨晟悠見她如此詢問,臉上的表情更是得意三分,笑嘻嘻地舉了舉手中的包裹,問道:「你猜猜這是何物」?
水重若接過來,還有些溫度,輕輕聞了聞,一股熟悉的味道竄入鼻尖,竟是燕國郢城最有名的福臨樓出品的桂花酥。
福臨樓的桂花酥入口即化,清香甜糯,最為難得的是,這款桂花糕每日只售賣一百塊,需現買現吃,否則一旦冷卻,便沒了之前的美味,是水重若最為喜愛的零食,以前在燕國時,她曾多次偷溜出宮去福臨樓。
沒想到墨晟悠居然知道自己喜歡吃這桂花酥,只是郢城與晏沖相隔千里之遙,他是如何做到這尚有餘溫的?
看著水重若有些不解的臉,墨晟悠笑得有些晃眼睛,一旁的林公公趕緊討好地上前說道:「皇上知道貴妃娘娘素喜這桂花酥,特意派人從福臨樓買了來,用小炭火金絲爐煨著,八百里加急換馬不換人,晝夜不分地趕了回來」。
水重若聞言,心下瞭然,點了點頭,打開包裹,拿起一塊桂花糕放進嘴裡,溫度剛剛好,味道還是這樣好吃,很有燕國的味道。
示意眾人退下,水重若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塊絲帕擦了擦手,抬頭看著墨晟悠笑道:「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皇上可有什麼事情讓臣妾去辦」?
墨晟悠燦爛的笑容頓時凝固在了臉上,微微蹙起眉頭,黑著臉問道:「難道在愛妃的心中,朕就是這麼冷血無情,狡詐勢力之人」?
水重若冷笑道:「臣妾不說,不代表臣妾什麼都不知道?幽藍我不敢說,但妾身卻很肯定碧草一定是你的人」。
冷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臣妾愛吃桂花酥的事情,只無意間告訴過碧草,現在皇上就馬上送了來,難道不是她報的信兒?」
墨晟悠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水重若「啪」的一聲,將剩下的桂花酥掃落在地,「臣妾獨來獨往慣了,不喜被人窺視,如果今後皇上有什麼疑問,只管向臣妾問明,不要私下偷偷摸摸的」。
墨晟悠臉色更加難看,眼裡湧起雷霆怒火,看著水重若,過了良久,終化為輕輕一歎,留下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話,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