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妃承恩露 第230章 朕等你歸來 文 / 李燕LIYAN
「誒……墨凝!糟了!」夜廣庸臉色一變。舒銚鴀殩他之前忍下心中的痛不願在夜墨凝面前說出對慕容千尋的恨意,就是怕夜墨凝會不顧一切去報仇,誰知終究還是到了這一步。
當夜廣庸和歐陽榮珍來到御軒宮外時,夜墨凝已經和陸秋瞑等人在廝殺,而慕容千尋只是站在棺木旁撫著棺木似在低喃些什麼。
原本對慕容千尋滿心仇恨的夜廣庸,當他看見慕容千尋一夜之間萬千銀絲隨風翻飛時,頓時僵住了腳步。
「皇上?」沉痛及擔憂參半的歐陽榮珍見到這樣的慕容千尋,一時間傻了眼。
若不是慕容千尋從小在丞相府走動,她絕對不會想到眼前滿頭銀絲神色頹廢的男子是慕容千尋嬪。
夜墨凝持劍拚殺,口出穢語一絲不留情:「慕容千尋!你簡直枉為人,凝兒究竟有何錯?為何你要這麼對她?為何你要置她於死地?畜生!」
「墨凝!」陸秋瞑一邊阻擋他攻向慕容千尋一邊勸阻,「你不可以這麼對皇上。」
「他都逼死了凝兒!我為何不能這麼對他,今日我就要讓他死在我的劍下。」夜墨凝今日當真是拼盡全力,在沙場,他以一抵十不在話下,每次出征都勢如破竹,宮中的侍衛雖然皆是高手,可是在夜墨凝面前還是遜色許多,若不是有陸秋瞑阻擋,想必侍衛們不是重傷而是身亡龍。
「墨凝你清醒一點,不是皇上逼死凝妃娘娘的,若是皇上有心殺凝妃,你覺得你能活著踏入皇宮嗎?若不是皇上恩准你送凝妃娘娘最後一程,你覺得你還能手持兵器來到皇上跟前嗎?」
在夜墨凝微微頓住之時,夜廣庸和歐陽榮珍急忙上前一人一邊拉住夜墨凝。
「墨凝!你要鬧到什麼時候?」夜廣庸老淚縱橫地看向夜墨凝,如今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無論夜婉凝是什麼原因而死,他都不想再配上自己這個兒子的性命。
「難道凝兒就要白死嗎?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被折磨致死了!是他!都是他造成的!」夜墨凝持劍指向慕容千尋。
陸秋瞑心頭也難受,可是他不忍看見自己的兄弟和自己忠於的主子勢同水火,更不能看著出生入死的兄弟因一時意氣而惹了大禍。
「墨凝,皇上一直以來都善待娘娘,即使娘娘做錯了什麼,皇上也從不追究,可謂榮寵至極,凝妃娘娘殯天,皇上一夜白頭,難道皇上會比你痛得少嗎?」
夜墨凝根本無法將他的話聽進去,夜婉凝的死讓他整個人都崩潰了,那個說要遠離皇宮遠離一切紛擾的純正女子,就這麼死在了讓她一心想要逃離的皇宮,他怎能忍受。
夜廣庸看著自己的兒子如此模樣,雙重打擊讓他簡直感覺天旋地轉。
他何嘗不想找出自己女兒真正喪命的原因,他何嘗不想為女報仇?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也辦不到,眼前的人是皇帝,就算是他要將人滿門抄斬亦是一句話就可辦到,如今慕容千尋為了他的女兒一夜白頭,還以皇后的儀仗入殮皇陵,他還能說什麼?
「墨凝。」夜廣庸哽咽著勸道,「不要誤了吉時,難道你不想讓凝兒下輩子投戶好人家嗎?」
一句話幾乎讓夜墨凝整個人痛得像將他整個人撕碎。
下輩子……下輩子……
原來他們只能下輩子才能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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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內,眾臣退去,慕容千尋跪倒在墓碑前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額頭抵在冰涼的墓碑上,眼淚在雙頰流淌而過。墓碑下是通往密室的通道,他只想哪天她若是回來,能夠從密道中走出,他不忍就此將她埋葬,只希望這只是一個噩夢,一覺醒來她仍躺在他的懷中。
夜墨凝遠遠地看著這一切,終於相信了夜婉凝離開的事實,慕容千尋的萬千白髮在風中飛舞,蕭瑟的背影透著無盡淒涼。
「墨凝,你現在該相信皇上真的沒有害死你妹妹,他的痛不比你少。」陸秋瞑站在他身邊看著遠處的那個孤單背影開口道。
夜墨凝緊了緊手中的劍一語不發。
陸秋瞑回頭看向夜墨凝,抿了抿唇開口道:「若是你一意孤行要取皇上性命,你覺得自己的勝算有多大?更何況凝妃娘娘忍心看見你們兩敗俱傷嗎?難道你要讓那個用什麼去維護的人死不瞑目嗎?」
夜墨凝聞言身子一晃,他又怎會忍心讓他的凝兒死不瞑目?可是……就這麼放過慕容千尋,他實在難忍心頭之恨。
「難道要讓凝兒枉死嗎?」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慕容千尋碎屍萬段。
陸秋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我只知道,凝妃娘凝一定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希望你抱著仇恨過一輩子。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怎麼能讓她失望?」
夜墨凝心頭發緊,最後望了一眼跪在墓碑前懺悔的慕容千尋,踉蹌著腳步轉身離開。
墓碑前,慕容千尋抬眼看向墓碑,伸手輕撫上面的字跡,指尖忍不住顫抖。
「凝兒……朕會等你……一直等到你歸來為止。」他任憑淚水滴落下去,在無人的地方,他可以哭得暢快淋漓,「若是你再次回來住進別人的身體,一定要告訴朕,哪個才是你……朕怕認錯了人……就算再像也不行,朕只要你一人,凝兒……你要快點回來……」
陸秋瞑看著此番景象,實在無法不動容。慕容千尋從不在外人面前掉淚,在人前,他從來都是那個冷血無情、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可是這一刻他卻哭得像個孩子。
數日後
夏可博來到靠近皇陵的矮山上,看著不遠處夜婉凝的墓碑,他心頭陣陣發寒,若是他當初不因一己私慾去陷害夜墨凝,是不是就不會有今日的局面?若是他能及時阻止自己的姐姐的行為,是不是她還活得好好的?
如今該死的死了,不該死的也死了,而他卻只得在遠處看著她孤零零地在皇陵之中。
靠在樹幹之上,他心口一陣一陣地抽搐,記得曾經他心悸發作暈倒在冷宮之中,她不顧男女之別將他從鬼門關拉回,而他卻因此淪陷,為了能讓她早日脫離皇宮,隨後他能名正言順地讓她成為他的女人,他竟是做出了這麼多間接傷害她的事情。順著樹幹慢慢滑落,眼前一片朦朧。
從胸口取出那張她給他的藥方,上面的字跡早已深深映入他的腦海,若不是因為這張藥方,他又怎能模仿她的筆跡在那副美人圖上寫上那些字。
一陣風吹來,手中的藥方忽地吹向皇陵,他轉頭看去原是心頭一慌,可是下一刻卻緩緩勾起唇角。
看來她是後悔了,所以要收回那張藥方,也要收走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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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婉凝在疼痛中醒了過來,抬手撫向胸口,那一劍刺得太深,稍微一動就牽動了傷口。
「娘娘,您終於醒了。」耳邊是依蘭喜極而泣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卓玉雯和張德貴的驚喜聲傳來,「娘娘,太好了!您終於醒了,奴才這就去給您弄些吃的。」
夜婉凝的臉色十分蒼白,轉頭看向他們三人,雖是無力可嘴角仍是忍不住上揚。
她居然沒死!她以為她要去見閻王了,想不到還能看見他們,只是……為什麼她醒來不是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看起來她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支撐著想要起來,可是傷口未痊癒,根本無法使力,卓玉雯急忙上前抱住她幫她坐起身半躺在床上,看見她總算是睜開了眼,她的臉上也是緩了緩緊繃的弦:「娘娘,幸虧您沒事,否則奴婢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她無力地看著她們淡然一笑:「我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命這麼大,這樣都死不了。」
卓玉雯的笑容一僵,定定地看著她問道:「娘娘……難道您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活嗎?」
她看著卓玉雯和馨蘭失望的神色,抬手按住了卓玉雯的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從今天起,就是新的開始。」
依蘭走上前笑著點頭:「嗯,從今天起就是新的開始。娘娘好好養身子,等娘娘好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到處遊玩了。」
夜婉凝望著窗外的日光微微失神,斂回思緒看向依蘭歡聲道:「既然拋卻過去,那以後就不要叫我『娘娘』了。」
張德貴端著飯菜從外進來,聽到夜婉凝這麼一說,憨憨一笑問道:「那娘娘要讓奴才叫您什麼?娘娘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反正奴才一切都聽憑娘娘的。」
夜婉凝無奈搖頭,說什麼都聽她的,到現在他還口口聲聲喊著她「娘娘」。
暫時也不知該如何轉換身份,她淡笑未語,只等將傷養好之後再做考量。
可是,夜墨凝呢?
她環顧了四周也沒有看見他的蹤影,難不成是慕容千尋把他抓回去了?
隨後一想,應該不會,若是找到了夜墨凝,他一定會連同她一起帶回,不可能讓她自由在外。
「我哥哥呢?」她無力地開口問卓玉雯。
卓玉雯心一沉,緩聲道:「將軍等不到娘娘,所以在娘娘出來的那日回天慕城了。」
「什麼?那他有沒有怎麼樣?皇上會不會對他不利?他會不會有事?」她急急地想要知道夜墨凝的狀況,可是越是急越是讓傷口更疼。
卓玉雯按住她的肩安慰:「娘娘放心,夜將軍沒事,攝政王說皇上沒有為難他,只是夜將軍入宮後知道娘娘離世,曾差點要與皇上兵戎相見,幸虧陸大人和攝政王、丞相大人勸阻,才沒有釀成大禍,只是……」她頓了頓道,「只是攝政王不知道該不該讓夜將軍知道娘娘還活著,因為攝政王擔心若是夜將軍找到娘娘,那麼皇上想必也會很快找來,如此一來……」
「不要說……」她立刻制止,「不要告訴他……不可以……或許這樣也好,他才能有正常的生活,他本應該過上美好的生活,若不是我……」
沒有了她,想必一切都會恢復到以前,無論是慕容千尋、夜墨凝還是慕容千景,他們都會過上正常的日子。
她望著窗外被風吹動的樹枝,思緒又飄渺起來。
時光匆匆,轉眼是三月,她一身素衣站在院中看向外面的景色,小橋流水鳥語花香,又是一個春。
這裡是冷月國和赤焰國的交界處,屬於冷焰鎮,遠離塵世紛擾猶如世外桃源,夜墨凝挑選此處也是為了有個安逸的生活,卻沒有想到他們終究還是錯過了。
若說緣分天定,此時夜婉凝不得不信了。只是,若是她和慕容千尋是緣,那一定是孽緣,從今往後,她不會再回到那個牢籠,就此平淡度過餘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娘娘……」
「依蘭!」夜婉凝打斷了她的話,「從今往後我的名字叫葉凝,是冷焰鎮的大夫,以後絕不可再提皇宮和娘娘這個身份,夜婉凝已經被入殮皇陵,從今以後沒有夜婉凝這個人,只有葉大夫葉凝,你們亦可喚我公子,若是讓任何一人得知你我的身份,恐怕這樣的日子很快會結束。」
依蘭點了點頭,張德貴在一旁也立刻應聲。
卓玉雯站在夜婉凝身後看著她一身素衣,萬千墨發垂於身後,未束髮髻,如仙落塵,她看似放下了一切,可是看著這樣的她,卓玉雯還是隱隱地總為她感傷。
卓玉雯走上前,張了張嘴正欲喊出「娘娘」二字,可是下意識地立刻改口:「公子,真的打算讓夜將軍以為你離世了嗎?想必夜將軍會難以承受這樣的疼痛。」
卓玉雯十分清楚,對於夜墨凝來說,失去夜婉凝比失去他的命更讓他生不如死。
夜婉凝搖了搖頭:「若是他知道我還活著,必定來尋,與其可能會讓他失去性命,倒不如讓時間沖淡一切,希望他能好好生活下去。」
卓玉雯抿了抿唇垂下了頭,失去摯愛之痛豈是時間能抹平的,只是她也明白,夜婉凝寧願他痛,也不願他丟了性命。
夜婉凝轉身看向卓玉雯,春風拂面吹散了她的墨發,幾縷髮絲飄逸在她的臉上,顯得那般美好。「玉雯,你真的不回去嗎?皇叔好不容易找到你,聽說也找到了你母親,若是你回去就可以一家團聚了。」她淡聲道。
慕容玉衡一向喜歡到處遊玩,所以他來此處也不會引人注意,前段時間慕容玉衡前來,告知已經找到了卓玉雯的母親卓雯,只是她母親怎麼都不肯原諒他,畢竟為了他逝去了二十年的青春。可是夜婉凝也清楚,若不是愛著慕容玉衡,她又怎會為了他生兒育女還終身未嫁?
卓玉雯淡笑搖頭:「我娘尚未消氣,攝政王要哄回母親需要時日,不如讓他們獨處一下,畢竟他們分離了二十年,母親若是心中尚存一絲感情,只要時間的磨合必定能重歸於好,到那個時候我再回去也不遲。」
夜婉凝無奈一笑:「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肯開口叫『父王』嗎?」
卓玉雯面色一紅,這「父王」二字太沉重,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可是每一次看見慕容玉衡,她心中還是會產生距離,畢竟曾經在他是高高在上的攝政王時,她只是小小的民女。突然之間變成了父女,這個轉變讓她有些難以承受。
見她如此,夜婉凝也不勉強:「那麼你們的父女感情希望能在往後的時日裡越來越親才是。」
「嗯。」她莞爾一笑點了點頭。
夜婉凝轉身閉上眼聞著帶著花香的氣息,感覺好久都沒有這麼舒暢了,壓抑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脫離牢籠恢復自由。
可是,明明是自己一直嚮往的自由,為何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心中空空的,有時候泛起揪心的痛,連她這個醫者都找不出醫治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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