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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妃承恩露 第233章 見他白了頭【一萬字】 文 / 李燕LIYAN

    「葉郎,我把藥材給你帶來了,剛才我爹不讓我出門,所以才晚了,你別生氣嘛。舒歟珧留」她上前解釋,卻被卓玉雯擋住了去路。

    「回去!」夜婉凝無心再和她們糾纏。

    老大娘倒是轉了轉眼眸,環顧了四周之後對夜婉凝說道:「葉公子剛開張,百姓們都不知道葉公子的醫術,故而不敢來就醫,你等著,我這就去告訴父老鄉親讓他們都來照顧葉公子的生意。」

    話音落下,老大娘果然興沖沖地跑了出去。柳輕雲發現自己慢了一步,也立刻說道:「葉郎,我也去讓我爹發出告示,讓大家都來照顧你的生意,你等我。」

    夜婉凝抬頭之時,那柳輕雲和老大娘母女都離開了濟安堂,這辦事效率還真不是一般的快,只是憑她們兩個能行嗎?柳輕雲還說讓她的知縣老爹發出告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知縣會寵她至此嬪?

    **************

    金鑾殿

    慕容千尋心思懨懨地上著早朝,每一次看見殿中的臣子,他便覺自己並非如他所想的那般是個好皇帝,至少他會因為一個人無心上早朝,因為一個人不顧大局大開殺戒,因為一個人後宮空置只等一人漏。

    正要下朝之時,忽然傳來急報,是赤焰國未死的國主下的戰書。

    聽聞要起戰端,朝臣都開始躁動起來,如今兩名大將一位自凝妃離世後便不再上早朝,一位已經被慕容千尋打入天牢了此殘生,而慕容千景雖然也曾帶兵打仗,可是許久都未見他上朝,眾說紛紜,但說得最多的就是他也是因凝妃之死而與慕容千尋斷絕了兄弟之情。

    都說紅顏禍水,然而夜婉凝卻是相反,她安然在皇宮時,夜墨凝對慕容千尋忠心耿耿,無論他出於什麼原因,至少他是當真忠於這位少年天子,而慕容千景也會在慕容千尋有難之時鼎力相助,可是夜婉凝一離開,這些朝廷重臣軍中大將都變了。

    慕容千尋也不問各大臣有何良策,從他們的眼底他已經看出了端倪,既然知道問不出個所以然,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輕合戰書,他閉上雙眸沉思,眾大臣都將視線投向慕容千尋,唯獨夜廣庸看著垂眸不語,好似已經看淡了一切。

    如今他的兒子夜墨凝終日鬱鬱寡歡,一整天都說不到三句話,有時候他怎麼跟他說話夜墨凝都不回一句,整天埋頭在書房畫著夜婉凝的畫像。

    慕容千尋沉思頃刻,睜開眼,始終蹙著劍眉,將戰書遞給胡林,他沉聲下旨:「傳朕旨意,三軍準備五日後迎戰,朕御駕親征,陸秋瞑為副將。」

    「皇上……」胡林心頭一驚。

    眾大臣聞此言立刻跪倒在地:「請皇上三思。」

    慕容千尋不再看向眾臣,起身離開了金鑾殿,這些口口聲聲讓他三思的大臣,沒有一個是出於真心是關心他的生死,只不過是擔心若是他戰死沙場,他又無子嗣繼承皇位,怕朝廷起內戰爭奪皇位而禍及他們這些池魚罷了。

    說到底,他們擔心的只有他們自己。

    入夜,他站在御軒宮的宮院內,抬頭望向高掛在空中的皎潔彎月,好似她笑起的眉眼。

    凝兒,朕五日後便要出征了,你會跟著朕一起去嗎?

    他抿唇看著那一輪彎月,心底有說不盡的話。

    其實朕也沒有把握是否會勝,那赤焰國的新皇並未死,上次只是找人當了替死鬼,如今他聯合了兩國與他一同攻打冷月國,恐怕這是一場硬仗。白虎國雖然和我冷月國的兄弟之交,可畢竟鞭長莫及,朕已經派人去傳了書信,但路途遙遠,也不知是否趕得及相助。

    凝兒,你會不會擔心朕?

    他低頭自嘲一笑,她此時此刻還會擔心他嗎?

    五日後,慕容玉衡聽聞慕容千尋要御駕親征,心中冉起了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一次會凶多吉少。

    御軒宮內,慕容千尋已經整裝待發,臨走突然想起什麼,走到梳妝台前拿出了夜婉凝留下的鳳鐲,緊緊地捏在手裡感受著她的溫度,隨後將鳳鐲放在了胸口。

    「千尋。」慕容玉衡急急趕來,見他已經準備就緒,不由地蹙眉問,「真的要御駕親征?」

    「難道皇叔有好的人選?」慕容千尋反問。

    慕容玉衡抿了抿唇:「其實振國大將軍戰場經驗豐富,有常勝將軍的美稱,為何不宣他進宮詳談?」

    慕容千尋的臉色變了變,而後苦澀一笑。

    「難道你怕他不願出征?」慕容玉衡猜想。

    慕容千尋不經意撫了撫胸口的鳳鐲,視線落在宮院中的小池中,那裡有她喜歡的小魚,可是她已經不在。每當思及此,心頭總是揪得緊。

    斂回思緒,他望向遠處的白雲道:「這次戰役凶多吉少,若是夜墨凝有何不測,凝兒一定會更加恨朕。」

    慕容玉衡心頭一撞,原來他不是沒想到過夜墨凝,若是他一道聖旨,夜墨凝又豈會不從,只是因為怕夜婉凝再恨他,所以他寧願自己趕赴沙場,甚至知道是一場凶多吉少的戰役,他亦是不願再做讓夜婉凝失望之事。

    長歎一聲,慕容玉衡有些不忍心他再這般下去。

    「這次迎戰往哪條路去?」慕容玉衡試探一問,見慕容千尋轉頭看他,他又道,「是否經過冷焰鎮?」

    慕容千尋對慕容玉衡突然這麼一問心中生疑,既然是決定好了要迎戰,這些事情自然已經考慮到了,可是慕容玉衡好像意有所指。

    「皇叔為何會想到冷焰鎮?」雖然冷焰鎮也確實靠近赤焰國,可是若要走捷徑,冷焰鎮並非是最佳之選。

    慕容玉衡淡然一笑掩去那一份不自然:「呵呵,只是覺得若是突然改變行軍路線也未嘗不可,不但免於受到伏擊,也可以攪亂敵方軍心。」

    慕容千尋擰眉沉思,半晌,他點了點頭:「既然皇叔這麼說,那就往此處借道。」

    見慕容千尋滿頭銀絲蓋不住那本屬於他的英姿勃發,慕容玉衡勾唇一笑,只希望夜婉凝看見這樣的慕容千尋後能有所動容,可以忘卻往日仇怨與慕容千尋重修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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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焰鎮

    夜婉凝的濟安堂可謂是病患滿堂,一開始還是門庭冷落,如今卻忙得天旋地轉,從不知道那老大娘竟然有如此強大的號召力,這一個月來讓夜婉凝忙得沒有空閒的時間。

    而柳輕雲也當真讓柳縣令下了告示,雖然告示上並未強制要求眾人定要來濟安堂就醫,可是他字裡行間都是在說她醫術高明猶如再世華佗,冷焰鎮有此良醫是冷焰鎮之幸百姓之福,這告示一下來,又是一群百姓蜂擁而至。

    當然,在患者當中也不乏「別有用心」之人,一看那雙含情脈脈目送秋波的模樣便知她的來意。不過夜婉凝也不甚在意,只要她有錢賺,被女人看幾眼又何妨,反正她也不吃虧。

    只不過事情往往不是她想的那般簡單,有些人就好似狗皮膏藥,怎麼去都去除不掉,就像現在興沖沖而來的這個柳輕雲。

    「葉郎……今天這麼多病人啊。」她笑著來到夜婉凝身邊說道。

    夜婉凝扯了扯唇:「是啊,所以沒空招呼你這個沒病的人。」

    她提筆寫下藥方交給病人後又繼續給下一個人把脈。

    柳輕雲滿臉的春色:「沒關係,我不用你招呼,好歹這裡將來是我的夫家,你不用跟我客氣。」

    夜婉凝聞言輕輕瞟了她一眼,不過她已經無力再去爭辯些什麼。這一個月來她沒少這麼信口雌黃,真不知道自己給了她什麼訊息,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柳大小姐,我現在很忙,請你回去可以嗎?」她無奈地將她往外推去,隨後轉頭對卓玉雯道,「小雯,給那些等候的病人倒些開水。」

    卓玉雯看了看夜婉凝後淡然一笑點頭:「嗯,我馬上去。」

    柳輕雲見卓玉雯對夜婉凝這麼一笑,一下子沉了臉色:「葉郎,為什麼你叫她叫得這麼親,卻只叫我柳小姐,我不要你叫我柳小姐,我要你像我爹那樣叫我。」

    夜婉凝快要崩潰,這個柳輕雲還真是會折騰,她們二人認識也就一個月,更何況關係也就平平而已,居然讓她開口叫「雲兒」,她哪裡叫得出口。

    「葉郎。」柳輕雲不服氣地搖晃著夜婉凝的胳膊。

    夜婉凝長吐了一口氣,若不是看在自己身處她爹的管轄之地,她哪裡受得了柳輕雲這般鬧騰,最主要的是她又不是男人,只不過她現在之所以沒有把她趕走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柳輕雲其實心思單純,只不過被她父親驕縱慣了,所以才像如今的模樣。

    她抬眸看向她說道:「好,只是以後你不許叫我『葉郎』。」

    這個「葉郎」聽得她簡直掉雞皮疙瘩。

    柳輕雲笑著忙點頭:「好。」可而後又疑惑道,「那我要叫你什麼?叫葉公子又太見外了,叫葉郎你又不喜歡,那……」

    見她不停思索著,夜婉凝急忙加快時間看診。

    「啊!我想到了。」

    夜婉凝被她的一驚一乍嚇得差點扎錯了針:「大小姐,你能不能安靜點。」她現在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比她還會鬧還會靜不下來的人。

    柳輕雲抱歉地笑了笑,而後柔聲說道:「那我叫你『葉凝哥哥』。」

    哥哥?

    夜婉凝打量了她一眼,再看看自己,她整個人都洩了氣。

    好吧,哥哥就哥哥吧,總比叫「葉郎」好聽些。

    見夜婉凝沒有反對,柳輕雲開始樂了起來,可是下一刻,她見讓夜婉凝看診的女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夜婉凝,氣得叉腰警告:「喂,你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夜婉凝無奈搖頭,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有這麼好的耐性,居然能容忍她到這個地步,難道是因為慕容千尋所以自己的容忍度也變好了不成?

    慕容千尋……

    一想到這個人,她心頭一刺,搖了搖頭不再去多想。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跑來了柳輕雲的貼身丫鬟小惠,她神色慌張跌跌撞撞,一看見柳輕雲在濟安堂,立刻鬆了一口氣。

    「小姐,你在這裡就好了。」小惠大喘著氣開口道。

    「幹嘛慌慌張張的?」柳輕雲蹙了蹙眉問道。

    小惠看了看周圍的病患最終還是說出了口:「老爺讓奴婢前來告訴小姐,冷月國要和赤焰國打仗了,讓小姐沒事別亂跑。」

    「打仗?」柳輕雲先前顯然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來就診的病人一聽要打仗,個個人心惶惶。

    打仗……

    夜婉凝心頭一驚,從未想過冷月國和赤焰國真的會打起來,可是不是說赤焰國的皇帝已經戰死沙場了?若只是憑借長公主一人之力,又怎會真起戰事?莫不是真如傳言所言,兩國的國君都對長公主傾慕有加,所以不惜勞民傷財?

    這個長公主究竟是何許人也,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

    擰了擰眉,她忽然間思緒萬千,若是冷月國當真憑借一國之力去抵抗赤焰國和另外兩國,又怎會是敵手?即使有再多驍勇善戰之人,也難敵三國之力啊。

    不過她心頭還是冉起了另一個不祥的預感,既然夏可博已經入獄,慕容千尋便不可能讓他出征,而聽慕容玉衡說,慕元芊生了個小郡主剛滿月,慕容千景會在剛得千金之時出征嗎?

    思來想去只有夜墨凝一人,可是他的腿傷……

    一想到離別了好幾個月的那些人,夜婉凝的指尖不由地一顫,她真的不希望這一次是夜墨凝帶兵,她甚至不希望他出現在戰場,哪怕不是主帥也不行,她真的怕了。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這句話說得真是一點都沒錯,戰場上生死未卜,去了十萬大軍,回來的能有幾人?

    柳輕雲見夜婉凝心事重重,便笑著說道:「放心,不會有事的,冷月國可沒有過敗仗。」

    夜婉凝斂回思緒扯了扯唇,這一次可不像是往日,若是以一敵一,冷月國勝算自然大,可是現在是以一敵三,也不知道慕容千尋為何會這麼草率地出戰,難道是赤焰國下了戰書?

    正當她沉思之時,濟安堂的患者們都嚇得面如土色,一個個都準備回去收拾包袱舉家遷移。

    夜婉凝也不知是出於怎樣的心態,她突然起身寬慰大家,只為了不讓百姓們得行為而給慕容千尋帶去困擾。

    「大家稍安勿躁,咱們這裡雖然是兩國邊界,可是也正因為是兩國邊界所以不會有事,赤焰國想要擴大領土,也不至於傷及百姓,他們自然是要百姓心悅誠服地成為他們的臣民。」

    眾人一聽好像是有那麼幾分道理,可是關乎生死,眾人還是擔憂不已。

    「各位父老鄉親,若是真有因戰事而傷及百姓之事,那麼大家逃去哪裡不是一樣呢?赤焰國的國君若果真如此不分是非黑白,今後就算留著命做赤焰國的百姓,那豈不是也是厄運的開始?」

    夜婉凝想方設法地安撫民心:「更何況,這仗還沒打大家就舉家遷移,難不成是對冷月國的將士們沒有信心嗎?我們若是真的全都逃離了家園,說不定也同時動搖了軍心,你我何不靜觀其變?若果真如大家所料,到時候再逃離也不遲。」

    病患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柳輕雲雙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的夜婉凝,對於她的冷靜和果斷佩服地五體投地,到這個時候還能這般冷靜思考,果真不是一般人。

    小惠看向柳輕雲補充道:「小姐,聽說這次大軍要從咱們冷焰鎮借道。」

    此話一出眾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如此一來冷焰鎮豈不是更加危險?

    柳輕雲回過神來怒瞪了她一眼:「借道就借道,這不是給我們機會見見十萬大軍的風采!」

    夜婉凝原本眉心一擰,可是聽到柳輕雲的話後淺淺勾了勾唇。

    「雲兒說得對,不就是借道而已,正好可以讓我們一睹冷月國雄獅的風采。」夜婉凝走到柳輕雲身邊雙手負於身後全身散發著對無懼之氣。

    柳輕雲一聽到夜婉凝終於開口叫她「雲兒」,興奮得心差點跳出了胸口,可是夜婉凝的心裡卻惶惶不安。

    其實百姓的思想都很簡單,沒有那麼深城府,也沒有那麼多心思,他們只是想要活命而已,聽夜婉凝這麼一說,大家也算落下了心中之石。

    給所有的病患診治完畢後,夜婉凝清洗了雙手一邊擦淨一邊走到小惠跟前問道:「柳大人那裡知不知道這次是誰帶兵?」

    「啊?」小惠根本沒有想到夜婉凝會有此一問,一時間有些發懵。

    「問你話呢,傻愣著做什麼?」柳輕雲推了推小惠急問。

    小惠驚了驚,立刻搖頭道:「不清楚,老爺沒說,不過聽說明日大軍就要經過此處了。」

    「明日?這麼快?」夜婉凝低頭嘀咕,回頭看向卓玉雯她們幾人,他們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暗歎一聲,她想若是她猜的沒錯,一定是夜墨凝帶兵,除了他還會有誰願意如此盡忠職守?只可惜慕容千尋並不珍惜。

    入夜,夜婉凝和他們三個人聚首一堂,坐在房間內好半會兒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最後,卓玉雯首先打破了僵局:「明日大軍經過冷焰鎮,百姓們都要出去跪迎,我們……要不要去?」

    依蘭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夜婉凝後說道:「還是不要了吧?萬一被發現了怎麼辦?」

    卓玉雯也將視線落在夜婉凝身上,她現在倒是真的希望有人發現了夜婉凝,隨後將消息傳進慕容千尋那裡。

    看著慕容玉衡如今為了挽回她的母親窮思苦想,想必以為失去摯愛的慕容千尋如今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更何況卓玉雯非常清楚,夜婉凝根本忘不了慕容千尋,否則她不會在夜裡經常半夜起來站在院內望著夜空心思沉沉。

    張德貴和依蘭都是親眼看見過夜婉凝所受的苦,所以不管夜婉凝心頭是否有所動搖,他們都不希望她再去受苦,再回到那種終日惶惶不安的日子。

    「不如今夜我們就回溪林小築吧,哪裡即安全又不會有大軍經過,咱們也不必去跪迎,也就不會讓人發現了。」

    「這……現在也已經晚了。」卓玉雯試探地看向夜婉凝。

    她遲早是要回攝政王府的,可是在她回去之前,她希望夜婉凝也能夠有人依靠有人照顧,否則她如何放心得下?

    「我想見他。」

    夜婉凝突然開了口,而她的話也讓他們幾人一怔。

    她微蹙著娥眉看向他們又說道:「這次應該是我哥哥帶兵出征,我想見見他,若是看見他一切安好,那我也放心了。」

    「若是被發現了可怎麼辦?」依蘭還是十分擔心。好不容易擺脫皇宮,若是她還活著的消息傳到皇上的耳朵裡,到時候恐怕又要回到從前的日子。

    可是人往往如此,只要活著,想要拋卻紅塵談何容易,更何況夜墨凝對夜婉凝如此刻骨銘心,而夜婉凝又是如此重情重義。

    「明日去跪迎的百姓這麼多,我們藏在人群中想必不會有人發現,我只要看他一切安好就好。」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真的被夜墨凝看見,她想夜墨凝不會將她活著的消息傳進慕容千尋的耳朵裡,最多今後與她生活在一起,如此一來也好。

    見夜婉凝已經做好了決定,他們三個也不再多說什麼,一切皆由命,半點不由人。

    翌日,十萬大軍果然浩浩蕩蕩往冷焰鎮而來,夜婉凝跪在百姓中央一直都不敢抬頭,雖然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可是心底還是會冉起懼意。

    「主帥來了。」

    耳邊傳來細如蚊蠅之聲,夜婉凝心頭一顫,鼓起勇氣緩緩抬起頭去,想要看看那個一心等著她卻最終失之交臂的夜墨凝。

    可是讓她詫異的是,她並沒有看見夜墨凝,那主帥一身戎裝英姿勃發,她不會看錯,她又怎麼可能看錯,那個人不是慕容千尋又是誰?

    然而,讓她滿腹疑雲的是,如今的慕容千尋竟是萬千白髮一瀉而下。

    他怎麼會這樣?

    不知為何,心中猛然刺痛起來。

    不過儘管如此,她也不會改變初衷,決定放手就不能回頭,否則最終受傷的只會是自己。

    慕容千尋……這個給她極致寵溺又將她打下地獄的男人,她怎麼還可能相信他?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慕容千尋的周圍,主帥旁邊是慕容玉衡和陸秋瞑,連慕容千景都沒有隨行。

    看來慕容千景如今和慕元芊的感情應該很融洽,所以才不忍拋下結髮之妻,這樣她也放心了。

    可是她哪裡會想到慕容千景不隨行的真正原因。

    慕容千尋緊蹙著眉心視線落在前方,甚至連百姓都沒有入眼,望著前方的碧空,只是希望她能陪在他身邊,若是當真戰死沙場,他也只希望她能原諒他,願意與他在天際攜手。

    只不過越是往前行他的心口越是揪得緊,自己也道不出個所以然來。抬手撫了撫心口,心又沒來由地狂跳不止,難道她此時真的陪在他身邊?或者已經坐在了他的馬上?

    鬼使神差地轉過頭看向自己的身後,可是什麼都沒有,他突然開始自嘲,即使是她的魂魄陪伴著他,他又怎麼可能看見?可是他真的感覺到了她的存在。

    而他剛才的那個動作卻是將夜婉凝嚇得立刻垂下了頭匍匐在地。

    他為什麼突然轉身?難道是看見她了不成?

    不會,若是真看見了,他一定會把她抓回去,他是那麼自私霸道的男人,他怎麼可能會讓她流連在外。

    慕容玉衡一邊往前行一邊打量著周圍,他特意讓慕容千尋選擇借道冷焰鎮,就是想要讓夜婉凝看看如今的慕容千尋,希望她能心軟改變心意,可是一路走來都沒有看見夜婉凝的身影,他難免有些失望。

    只是剛一這麼想,就看見在右方有幾個熟悉的身影,那一襲白衣玉冠束髮,如墨青絲披灑在肩頭,她想看卻不敢抬頭的舉動映入他眼簾,不是夜婉凝又是何人?

    慕容玉衡看了看左前方的慕容千尋,想要跟他說些什麼,可是大敵當前他又怕擾了他的心思,只希望此次戰役能得勝而歸,等回來之時他定要想辦法讓他們重歸於好。

    他不經意輕咳了一聲,慕容千尋轉頭望來沉聲問道:「皇叔身子不適?」

    慕容玉衡急忙斂回思緒:「哦,只是偶感風寒,無礙,到了陣地休息一下片刻。」

    慕容千尋點了點頭,可是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問道:「皇叔方才在看什麼?」

    慕容玉衡一怔,立刻笑了笑回道:「沒什麼,只是看見百姓如今安居樂業,希望今後也能如此,你我早日得勝而回,也讓百姓們少些惶恐不安的日子。」

    慕容千尋收回視線看著前方緩聲道:「希望如此。」

    陸秋瞑看著慕容千尋的神色,自知此次戰役少有勝算,只希望白虎國能早些派兵前來相助才好。

    大軍離開後,百姓們緩緩站起了身,夜婉凝一個踉蹌差點摔下去,卓玉雯眼明手快立刻將她扶住,看著她微微慘白的臉色,自知她剛才看見了慕容千尋。

    卓玉雯剛才也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慕容千尋如今的模樣也著實讓她怔住,是怎樣的情況下才會讓慕容千尋一夜白頭,恐怕夜婉凝也心中有數,只是她不願意面對而已。

    「公子……」依蘭和張德貴擔憂地看向夜婉凝。

    剛才他們二人一直擔心被發現,所以全程都是低頭跪著,根本就不敢抬頭瞧上一眼,可是現在看見夜婉凝如此神色,想必是看到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回到濟安堂,張德貴看著心事重重的夜婉凝問道:「公子,是不是看見夜將軍了?」

    夜婉凝搖了搖頭:「這次是皇上御駕親征。」

    「什麼?」張德貴和依蘭都驚愕不已。

    卓玉雯也有些疑惑:「冷月國這麼多大將,又何至於讓皇上御駕親征?還讓攝政王當副將,難不成這次的戰役連其他大將都難有把握?」

    卓玉雯的無心一語猶如在夜婉凝心頭猛敲了一記,指尖不著痕跡地一顫,她閃了閃神,可是並未多說什麼,又似乎是內心的一種牴觸,不想去面對她不該面對的事情。

    可是在接下去的這段時間,夜婉凝的臉上似乎沒了笑容,腦海中一直呈現著慕容千尋滿頭銀絲又蒼白的臉色。

    她終究還是狠不了這個心,可是,即使她放下了一切的仇恨,讓她重回皇宮談何容易。那裡是她的噩夢,是她的牢籠,她再也不想回去面對喜怒無常的他,更不想回去面對他的那些女人。

    他從來不缺女人相伴,而她也如最後一次面對他時所言,她不會再容許他有傷害她的機會。

    就在她愁眉不展之時,一聲「葉凝哥哥」讓她拉回了那段痛苦不堪的回憶,抬頭看見沒心沒肺的柳輕雲,夜婉凝突然覺得她也沒有那麼討人厭了,似乎很多時候在她沉浸在痛苦回憶的邊緣時,柳輕雲總是這麼莽撞地闖入將她拉回現實。

    「葉凝哥哥,剛才在想什麼呢?看你們幾個都心思沉沉的樣子。」柳輕雲輕快的站在夜婉凝身邊問。*

    夜婉凝朝她看了一眼,轉過身與她保持了一段距離後淡淡說道:「我在想你哪天可以不出現在我面前。」

    柳輕雲一聽她這句話,笑容立刻僵在唇角:「葉凝哥哥,我現在都聽你的話不給我爹惹麻煩了,你怎麼還這樣嘛。」

    見她這般依賴夜婉凝,卓玉雯他們三人笑著各自去忙了,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若不是夜婉凝是女子,他們還真覺得她們二人挺相配,柳輕雲雖然刁蠻,可是對夜婉凝的話卻言聽計從。

    夜婉凝稍稍側眸睨了她一眼後說道:「你聽你爹的話是為了你自己好,可不是為了我。」

    「那人家是聽了你的話才這樣的嘛。」她有些無辜地撇了撇嘴最。

    夜婉凝看了看她,心中也知她能有這樣的改變實屬不易,一邊用小稱稱著藥材一邊說道:「那你的洛姨呢?聽人說你可沒少氣她。」

    其實柳縣令的續絃也是書香門第,不但知書達理還對這個刁蠻大小姐百般忍讓,雖然已經為柳縣令生下一子年僅七歲,可是從未因此而怠慢了柳輕雲,更沒有因此而驕橫跋扈,對於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有這樣的繼母實屬難得。

    只是柳輕雲思母心切,又因為她的父親續絃而心中耿耿於懷,所以對其繼母從未有過好臉色,柳縣令一旦責備就會讓她更加叛逆,導致人們口中的教女無方。

    一想到父親的續絃,柳輕雲果然沉下了臉色:「我才不要理那個女人,以為自己是誰啊,總是管著我。」

    夜婉凝輕歎一聲:「有人管是福,難道你要等到無人管束才高興不成?柳夫人知書達理,從來不因你的大小姐脾氣而給你臉色看,你還不惜福。」

    「她敢。」柳輕雲又擺出了一副大小姐模樣。

    夜婉凝轉頭看她:「她為何不敢?她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後母,就算是她拿出柳夫人的威嚴來對你,對旁人而言也是無可厚非名正言順,更何況她管錯你了嗎?你就是因為你的爹和繼母對你百般驕縱才到現在這樣目中無人的地步。」

    她隨手將一包藥包好後放到一旁又道:「她已經為你爹生下一子,而你又到了適婚的年齡,就算她做主將你嫁出去你又能如何?可是她沒有這麼做,一切都以你為先,並不是因為她多怕你,而是她真心對你好,真心將你當做她的女兒。」

    柳輕雲垂頭絞著手中的帕子,對於夜婉凝所說的話她才能靜下心來細想,可是這麼一想之後,的確是有道理,好像那個女人也沒那麼可惡了。

    不過一想到夜婉凝剛才所說「嫁出去」一事,柳輕雲咬了咬唇有些嬌羞地說道:「我才不要她把我隨便嫁出去,若是要嫁我也要嫁給葉凝哥哥。」

    夜婉凝徹底無語的翻了翻白眼,難不成她真是別的沒有聽進去就聽到了這句話不成?

    轉身想要取些藥不再搭理她,可是剛一轉身就看見卓玉雯他們三個正在掩嘴偷笑,她朝他們瞪了一眼,那三人才吐了吐舌又去忙別的事情。

    夜婉凝對柳輕雲的態度也已經讓柳輕雲習以為常,見她又開始忙碌起來,她上前自覺扯開話題:「葉凝哥哥,你今天有沒有看見十萬大軍?」

    「廢話,這麼浩浩蕩蕩的軍隊,就算瞎子也看知道了。」她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哎呀,人家重點不是說十萬大軍啦,是十萬大軍的那個主帥。」

    夜婉凝心頭一驚,就連卓玉雯也忍不住轉過頭來。

    夜婉凝不著痕跡地掩飾去眼底閃過的異樣,沒有抬頭看她,只是緩聲問道:「難不成你看上那個主帥了?那就讓你爹去面見皇上請旨賜婚。」

    柳輕雲臉色一紅:「人家哪有這麼說嘛,人家心裡只有葉凝哥哥,而且聽我爹說,那個主帥不是別人,就是當今的皇上。」

    「哦?是嗎?」夜婉凝漫不經心地回著,可是心裡卻早已慌亂不堪。

    從未知過了這些時日,她還是沒能學會淡然處世,不知是別離的時間過短,還是她天生沒有淡然處世從容應對的能力。

    柳輕雲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回想著方纔所看見的那人,忍不住感慨道:「聽說當今皇上不到而立之年,為何會滿頭銀髮?還聽說當今皇上是一夜白頭,難道真如傳言所言,是因為皇上盛寵的妃子突然離世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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