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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V056 文 / 葉闕

    黃昏下,白色的療養院矗立在哪裡,顯得有些詭異和孤獨。!

    陸宸遠從車子裡走出來,面沉如水。

    院長匆匆的走到他的面前:「……下午就有些不對勁,經檢測是服食了大量的安眠藥……原來這一個月來每天晚上的安眠藥都被她藏了起來……幸好護士及時發現了,現在已經搶救了過來,但是……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陸宸遠每聽一句,臉色就沉一分,他大步流星的往裡面走,眸色漆黑如深潭,院長跟著他,根本不敢看他的臉色。

    「陸先生,我們很抱歉,這是我們的失誤……請相信,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挽回陸太太!」

    「在她開始存安眠藥之前,是否有什麼異常?」陸宸遠低沉的嗓音響起。

    本以為要迎接雷霆怒火的院長稍稍鬆了一口氣,點頭說:「有。那段時間她的情緒忽然變得很平和,據護士說,好像她一直念叨著的女兒終於有了下落,護士以為這是她好轉的徵兆,因此晚上監督她吃藥時就有所鬆懈,誰知道……」

    院長解釋著,還是忍不住為療養院開脫。

    「把她最近一段時間使用網絡的所有記錄都調出來。」陸宸遠沉聲吩咐,說話間,人已經走到了病房的門口。

    陸宸遠的腳步頓了頓,這才推門走進去。

    一段時間不見,她看起來更加瘦弱了,眼窩深陷,戴著呼吸機,好像早已失去了生命。

    陸宸遠緩步走到病床前,看著她衰弱的蒼老的面孔。

    他恍惚了一下,忽然發現自己甚至想不起來她年輕的時候是什麼樣子。他只知道她很美麗,優雅的高貴的美麗,否則父親絕不會如此迷戀她,只是時光和仇恨像一把鋒利的刀,將她變成了一個蒼老又可悲的老人。她甚至還不到五十歲。如果父親還活著,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變成這個模樣,心裡是什麼感受。

    很早以前他就在心裡暗暗發誓,他絕不能變成父親那樣,為了一個女人放棄所有的尊嚴和驕傲,變得面目猙獰又可悲。

    所以他一直不喜歡和女人接觸,清冷又克制,可是當真的遇到了某個人,任何教訓都忘記了。

    他微微苦笑。

    其實和父親比起來,他還是有進步的,至少他最終選擇了放手。而且,他心裡知道自己心愛的姑娘也是愛他的,可父親的所作所為卻把愛人越推越遠。

    父親從來沒得到過沈雲素的心,哪怕她為他生兒育女,一碰到她的真愛,沈雲素就毫不猶豫的拋棄了他,也拋棄了自己的兒子,轉而投入到那個男人的懷抱,明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有多嚴重,她還是義無反顧的這麼做了。

    為了真愛。

    陸宸遠勾起唇角,笑的有幾分蒼涼,也有幾分諷刺。只怕她愛的男人只當她是一個玩物,否則為何這麼多年不曾現身?

    床上的人忽然動了動,似乎有醒過來的跡象。

    一直陪在一旁的院長忙道:「陸先生,您到外面稍候。」他說著,已有一群醫生和護士湧了進來。

    陸宸遠再次看了眼床上的人,漠然的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一個小護士包著眼淚,膽怯的走到他面前:「陸先生,是我的失誤,真的對不起……」

    「不用說這些。」陸宸遠冷淡的打斷她,「她可曾留下什麼話?」

    那小護士愣了愣,忙點頭:「有的!我在她的枕頭下發現了一個信封!」說著她從口袋摸出來,「我……我誰也沒告訴,也沒看!」

    陸宸遠眸色微凝,頓了一下才展開來,信不長,只有兩三百字。

    他迅速看完,忽然低低的笑出來。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自殺的原因?在她的心裡,自己究竟是什麼人?

    他將那封信攥在手心裡,骨節發白,臉色更是陰沉的可怕!

    院長和護士看的膽戰心驚!

    但陸宸遠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你去一趟沈家……」

    接著就是等待。陸宸遠看著病房,又像在看著某處虛空,根本沒有焦距。直到一個醫生匆匆把一疊打印記錄拿過來。

    「陸先生,這就是陸太太這一個月來在網上留下的痕跡。」

    陸宸遠接過,簡單的翻看了幾眼,有那封遺書,他對事情的始末已經心裡有數,不過這些記錄還是能清楚的看到沈雲素是怎麼找到了她的素素。

    親暱又甜蜜的語氣,這才是一個母親的模樣。

    她不是沒有柔情,只是從來不肯給他罷了。陸宸遠收起這些記錄,自嘲的勾了勾唇角。

    病房的門被打開的時候,沈芊涵也被人簇擁著帶到了這裡。她沉著臉,死死的咬著嘴唇,冷淡的看了陸宸遠一眼。

    「我媽媽怎麼樣了?」

    陸宸遠把目光投向剛從病房走出來的醫生,醫生收到他的目光,忙道:「陸太太已經醒了,只是還很虛弱,她吵著要見……」醫生遲疑的看了陸宸遠一眼。

    「她要見我!」沈芊涵昂著下巴說,挑釁的看著陸宸遠。

    陸宸遠沒有說話,率先走了進去,沈芊涵恨恨的咬了咬唇,也跟著走了進去。

    醫生和護士都離開了,病房裡除了躺著的沈雲素,就只剩他們兩人。

    陸宸遠依然站在窗口處,沉默的望著病床上的人,而沈芊涵早已撲了過去。

    「媽!」她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就落了下來,「你怎麼那麼傻!我要你就夠了!」

    沈雲素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眼裡出現了光彩,她張了張嘴,一時卻說不出話來。她目光游移,落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陸宸遠身上,她一下子激動起來,狠狠的用手指著他,嘴裡嗚嗚的想說著什麼。

    陸宸遠見狀,沉默了一會,才走近,低聲開口:「媽,你想說什麼?」

    沈雲素睜大眼睛,表情顯得有些猙獰。

    沈芊涵大急,扭頭對陸宸遠說:「媽不想看到你!」

    「答應我!」沈雲素在卡了半天之後,終於吐出這幾個字,接著又看向沈芊涵,目光中帶著激動,擔憂和說不出的憐愛。

    陸宸遠意味不明的看著她,忽然笑了:「媽,你讓我答應什麼?」

    沈雲素呼啦一下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說話的聲音立刻變得清楚了很多:「這是你欠我的!你爸爸欠我的!也是你們欠了素素的!」

    她依然喊沈芊涵為素素。

    陸宸遠沉默不語,冷淡的目光投向沈芊涵:「原來她就是素素?我怎麼記得她是舅舅的孩子。」

    「呵,你還想騙我!你舅舅舅媽根本不能生育,我會不知道?素素一出生,你爸爸就把她送到了你舅舅家!你們……你們騙的我好苦……」她說著,傷心的哭了起來。

    沈芊涵也大哭著抱緊了她:「媽,你別說了!我不要那些,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她也不過二十歲的年紀,突然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而自己一直喊爸爸媽媽的人原來是自己的舅舅和舅媽,多麼諷刺。

    那些事情,聽起來就像是一個狗血的電視劇,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這就是事實。爸媽一開始還不願意承認,可是最終還是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她。

    原以為沈雲素是自己的姑姑,卻沒想到她是自己的生母。

    難怪這麼多年,爸媽對自己雖然疼愛,卻總少了一些親暱,好像只是在完成一項任務。

    難怪不管她做了什麼讓爸媽不喜歡的事,他們雖然不滿,卻從來不會反對。

    一開始,他們也未必想領養自己的吧?只是因為沈家的女兒出了這樣的醜事,沈家覺得臉上無光,覺得對不起陸家,才勉為其難的收養了她這個「給沈家蒙羞」的私生女。

    而自己的親生母親,那麼疼愛自己的親生母親,卻被她的親生兒子關在這麼一家療養院裡!

    想到這裡,她哭得更加厲害。

    陸宸遠看著哭作一團的母女二人,目光深不見底,神色更是莫測。

    「媽,我看到你的遺書了,不過恐怕我不能答應你。」他終於開口,成功的阻止了母女二人的痛哭聲,「就算沈芊涵是您的女兒,是我的妹妹,她畢竟不姓陸,沒道理把陸家的家產分一半給她。如果您心疼她,不如讓素素去找他的親生父親,我想她一定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姓什麼。」

    沈芊涵頓住了,沈雲素顫抖的用手指著他:「直到這個時候,你還想著要害他?我不會告訴你的,哈哈!你永遠不會知道的,就算你知道了,你也鬥不過他!陸豐延,你是個可憐人,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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