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七章 亡靈的低吟－月下的戀曲（下） 文 / 劍聖Troy
克雷頓城的祭奠仍舊在繼續著，廣場上辦起了盛大的舞會，男爵大人為了城內的百姓準備了美酒佳餚，雖然諸多貴族富商對這些食物跟本沒有什麼興趣，但是對於平民而言，這些毫無疑問是近乎於奢侈的盛宴。而在這一夜，即使是最困難的平民也不會勞作，因為那名為弗雷登的花朵是自由與希望的象徵，人人都會在這一夜過後採集一些凋零的花瓣曬乾供奉在自家雙子神像的前面，據說這樣就可以保佑家宅平安、土地豐收，不知為何雙子女神似乎最中意於這種供奉。
希亞一行已經分散開來，奧菲利亞第一個離開了隊伍，似乎很是享受那些花燈和攤販販賣的土產，大概正如她自己所述，這個祭奠真的是勾起了她的某些回憶吧。嘉拉迪雅依舊要幫助那位盧西爾男爵撐過這個舞會，雖然少女百般不願，可是任務依舊是任務，沒有拒絕的權力。那名白衣美人伊莎貝爾只是匆匆的露了一面後，就不知所蹤了，用希亞的話來說，那女人比她們這些大劍更適合魔女這一稱呼，希亞至今為止都不知道伊莎貝爾究竟是個怎樣的性格，時而文靜、可愛，時而張揚、孤傲，讓人琢磨不透，祭奠上最後一次見到她，那女人似乎正在跟幾名衛兵拼酒量來著。所有人中，只有珍一直跟自己在一起，可是在不久前經過幾家商舖時也消失了蹤影。
希亞繞過了人群，孤身一人走進了廣場南面的一座建築後面，那裡一位身材健碩的老人正拿著一封書信焦急的等待著，老者劍眉虎目，古銅色的肌膚，看上去年輕時應該是為標準的北方壯漢。
「好久不見了，凱伊大叔，您的家人還好嗎？」希亞輕輕從身後拍了拍老人的肩膀，驚醒了正在四處張望的騎士長凱伊。
老人驚愕的回頭看去，那裡盈盈淺笑的少女，一頭銀色的長髮，狹長的鳳目，薄薄的嘴唇，赫然與一個自己曾經侍奉過的年幼的女孩一般無二，「果然是您，我就知道小姐您還活著。」老人的眼睛有些濕潤，他從八歲便是克雷頓城老公爵的侍從，之後追隨巴裡安鎮守一方，希亞幼年時的馬術就是跟這位老人學習的，如果不是年紀太大，希亞的冠禮儀式應該有他參加的，也正因如此，老人逃過了那十幾年前的一幕悲劇。而今，故人重逢，老人彷彿看到了自己的親生孫女死而復生一般高興。
希亞也一樣開心，想要給老人一個擁抱，可是突然間意識到了自己而今的身份，停下了腳步，而後無奈的開口：「呵呵，險死還生，而今……算是個……活死人吧？」
「小姐？你這話是……」有些不理解的凱伊愣了愣神。
希亞猶豫了一下，一把撕開了小腹上的衣料，一塊巴掌大的，宛若昆蟲幼子般蠕動的疤痕出現在了本該如羊脂般白玉無瑕的軀體上，「啊，您……您是……」雖然從未見過，不過有關大劍的傳說老人還是聽說過的。
「我就是這一次被那位男爵大人找來的大劍，凱伊，我需要你的幫助。」希亞的話簡短直接，不加掩飾的表露出了自己的意願，她相信這位老人不會拒絕自己的懇求。
凱伊剎那間單膝跪地，宛如昔年教授那名為帕雷西亞的女孩馬術時一樣畢恭畢敬的說道：「小姐但有所差，屬下必盡全力。」
希亞伸手拉起了老人，壓低聲音，緩緩開口：「我需要進入克雷頓公爵府的安全通道，而且是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
「小姐您要？」微微詫異了一下，那座宅邸已經被荒廢了很久，當時被殺的士卒、貴族和平民的屍首沒有人處理，而今的公爵府，幾乎就是一座亂葬崗。
「男爵遇刺的事我的人已經調查過附近了，除了克雷頓城沒有其它地方可以容納那樣大的怪物棲身，而整個城內，除了已經荒廢的克雷頓府邸，我想不到其他地方。」希亞將白天奧菲利亞和珍的調查結果，加上了嘉拉迪雅連日來搜集的消息，加以整理做出了這一判斷，而且，一直以來，對自家的城堡就十分的好奇，特別是，那個傳說中能夠掩飾妖魔與人類氣息的噴泉。
「我明白了，小姐，我會將巡城的衛兵支開，不過固定的守衛就……」老人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畢竟他只是一名騎士，所能做到的十分有限。
「那就夠了，如果我們連那些衛兵都對付不了，我也就沒有資格做所謂的『斬殺者』了。」
「小姐，即使為了天國的老爺和夫人，也請您多加小心。」年過花甲的硬漢在那一刻眼眶中有些濕潤。
「放心吧，凱伊，沒有為他們報仇之前，我不會死的。」寒風吹起少女的銀髮，那一刻希亞單薄的身影好似傲立雪中的梅枝，風吹不倒、雪壓不塌，冰霜過後、孤單的綻放，直至凋零之時也從不祈求天恩雨露，永遠驕傲、永遠堅強。花季的少女即使拋棄了自己人類的身體，也從未背棄過自己的信仰，就像曾幾何時，於教堂中立下的誓言一樣強敵當前無畏不懼，果敢忠義無愧神明，更正直言寧死不妄，鋤強扶弱護佑天理。
老人離開了，希亞卻沒有回到那歡鬧的祭奠會場上，依舊一個人欣賞著月色，北方的氣候很特別，冬季第一個月圓之時也是秋季最後一天，這一天，風向會徹底改變，自聖都以北從皮埃塔開始，所有大地都會迎來第一場風雪，第二日清晨開始就將是一片的雪白，而就是這樣的時候，大陸上最美麗的花朵『弗雷登』也會在今夜綻放，所以外出的人們會回到這裡與親人相見，然後共度良宵，晚秋祭是個團圓的節日。然而，希亞並沒有將這些告訴嘉拉迪雅，也沒有邀請珍和奧菲利亞留下來陪自己，她只想好好的靜靜的享受這個北方的夜晚。組織已經開始籌備新的一批戰士了，希亞深知任職no.1五年之久，自己時日不會太多了，總有一天會有新的戰士取代自己，好在……少女想到了不久前回到基地時悄悄的看到的名為古妮雅的預備戰士，心中有些安慰，確定了與嘉拉迪雅的關係，等到古妮雅成功授印真正的成為大劍後，希亞就再也沒有什麼值得留戀的了，也許那時就是她回到北方處理自己最後一份恩怨的時候了，所以，這個夜晚，也許是希亞最後一次如此平靜的享受家鄉的月色了。
一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希亞無需回首就猜到了對方的身份，既穩健又不安的步伐，會這樣走來找自己的除了『珍』，不會有第二個，「有事嗎？」
「希亞，你……你是不是……已經……」此刻的珍一身白色勁裝，顯得英挺俏麗，儼然是一位童話中的王子，當然要拋除那豐滿的胸和平滑的頸，從兒時起就討厭穿裙子的她而今依舊沒什麼改變，只是這一身裝束，不由讓希亞回憶起了童年時兩人的初遇。
「已經什麼？」希亞輕舒眉眼，好奇的問道。
「我……不……沒什麼了，我……不會放棄的！」珍想要問的自然是希亞與嘉拉迪雅的關係，可是話到口邊又嚥了回去，她最害怕的是希亞給出肯定的回答，更害怕的是希亞勸自己放棄對她的感情。
「什麼？珍，你聽我……」少女為難的開口，她知道自己無法讓珍放棄自己，現在的希亞並不在意接受她的感情，可是……珍剛剛授印只有四年多一點，可能的話，她真的希望少女可以遠離自己，最起碼她可以多活上幾年，多做幾件自己喜歡的事，那樣對她也許更好一些。可是少女的話尚未開口說完，就被廣場的樂曲聲打斷，那是男爵從教會請來的樂隊在彈奏祭奠的舞曲，美妙的曲子似乎有讓人忘卻一切煩惱的功效，希亞清楚那曲子是千年前就存在的東西，人們稱呼它為『奇異恩典』，據說是一位女王為了苦難中的人類而做的，希望人們可以拋卻仇恨、嚮往歡樂。
「希亞，我……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同樣傾聽了一陣舞曲的珍靦腆的開口。
「這沒有音樂……」少女歎了口氣，在這裡只能隱約的聽到的舞曲，實在是……
「我的樂感很好，不需要那些。」珍搶白道。
「這也沒有平整的場地……」低頭望了望地面，希亞再次為難的開口。
「我會慢些的，不會讓你受傷。」珍的眼神越發懇切，在那真誠的目光注視下，希亞妥協了。
「可是，我……」
「只要這裡有你，就是我經歷過的最美麗的舞會！」珍的話讓希亞有些臉紅，無奈的苦笑了一聲，微微抬頭看著那短髮英氣的少女，輕輕開口：「那麼，多雷少爺，在下帕雷西亞是否有幸可以與您共舞一曲！」
「你答應了？不，我……我是說榮幸之至！」接過少女遞過的玉臂，輕輕在手背上一吻，而後攬上了那圓潤曼妙的肩膀和窈窕羸弱的腰肢。
「珍，你跳的是女生部分的，這樣……根本就……跟我是相反的嗎……」希亞苦笑了一聲開口。
「啊！對不起，我忘記了。」珍尷尬的一笑，調換了動作。
「哦？跳得不錯嘛，珍，聽說你在訓練生時，是最受那些女孩歡迎的一個，看來所言不虛啊，說說看，跟幾個女孩子跳過？」少女調侃著說道，確讓珍的臉上出現兩團紅暈，「才沒有，我……我小時候都被父親當成男孩子，所以才……」
「呵呵，真是的，不過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
與心儀之人在一起時坎坷的的路面可以成為最豪華的舞池，時隱時現的樂曲可以是最動聽的舞曲，那一刻緩緩飄動的兩個身影好似深秋的蝴蝶在跳動著生命中最美的舞蹈，不想留下絲毫的遺憾，只期望在冬季來臨前在摯愛心中留下自己最美麗的一刻。
「希亞，我……你……你很喜歡那個嘉拉迪雅，對嗎？」明明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珍的話中沒有絲毫嫉妒只有無盡的羨慕。
「……嗯！」猶豫了片刻，少女沒有欺騙的珍。
「希亞，如果……如果我變得跟她一樣美，你會不會也……」沒有順直的發、沒有柔美的臉，對希亞的愛讓少女第一對自己產生了自卑的情緒。
「珍，你其實……」
「別說了，希亞，我……我們繼續跳舞吧。」即使再傷心也不讓希亞為難，珍就如一名騎士一樣永遠默默的守護著摯愛，哪怕得不到絲毫的回報。
「嗯！」希亞不知道該怎樣對待這名少女，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欠下她好多……
「啊，花開了，白色的自由之花呢，好美。」希亞停下了舞步，抬眼望向了天空，白色的花夾著紫色的蕊瞬間綻放，形成一片花海，接著寒風吹來，花瓣隨風而落，片片雪花悄然降下，天上的雪、地上的花於風中交合、纏綿，而後一同隕落，『白浪浮銀，風姿花舞』，正是北方、也許是整個大陸最美麗的奇跡，那是迪妮莎與古妮雅為自己最愛的人降下的奇跡。
「嗯……」那一刻短髮的少女並沒有看著那美妙的花海與飛雪，她的眼中只有那比花更美麗、比雪更純潔的奇跡，名為『希亞』的少女，她心中最美的奇跡。
（老生重談，推薦收藏拜託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