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六章 亡靈的低吟－靈魂的低語 文 / 劍聖Troy

    地下宮殿中，伊莎貝爾赤著身體站立在依文爾身前，幾縷長髮遮住了她的雙目讓人看不出她眼中的神色。地上美人的身側依文爾倒在那裡，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血色，開口間一團團的白霧似乎在告訴人們她的身體血液中的溫度已經低到了極限，一雙瞳孔正竭盡全力的凝聚著光芒希望可以看見最後一絲光明。

    伊莎貝爾看了她一會兒，轉身試圖離去，卻被身旁少女那冷若冰霜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的腿，銀髮美人看了一眼那白的近乎透明的手，皺了皺眉頭，冷冷的開口：「還不死心嗎？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等死，你還可以多活一會兒呢。」

    「……」依文爾無力的微微顫動著嘴唇，可惜那聲音輕的連在如此安靜死寂的大殿中都無法發出絲毫響動。

    「抱歉……我無法聽到你的話……」伊莎貝爾扭頭間露出了那張俏臉，神色間沒有絲毫的憤怒與不耐煩，語氣彷彿十分的輕柔，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殺死了覺醒者的怪物。

    「……露西……求求你……放過她……」那一刻沒有絲毫妖氣的依文爾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生命中最後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祈求，那可憐、無助的神色足以讓石做的神像留下同情的淚水。

    伊莎貝爾沉默了片刻，而後低下了頭，輕佻柳眉，開口問道：「是嗎？你很喜歡她？」

    「……求求你……」好半天，奄奄一息的少女才勉強再次發出了聲音。

    「抱歉呢，我無法拯救任何人，因為啊……我存在的意義……就只有毀滅而已……」伊莎貝爾猶豫了片刻，起身說道，可是剛剛試圖抬腿，卻發現依文爾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開那只掐著自己小腿的手臂：「還是不放棄嗎，那麼……對不起了……我只能讓你……盡早的死掉了……」

    銀髮少女無奈的歎了口氣，而後一條與西方魔女深淵者莉芙路一般無二的緞帶纏繞上了依文爾的脖頸，接著緩緩用力，「啊……」隨著緞帶的不斷深入，失去了妖力的少女身體中最後的生機消失了，依文爾無力的掙扎了一會兒，閉上了那早已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的雙目，至始至終不管如何痛苦，不管骨頭斷裂、皮肉破碎，都沒有挪開那握著伊莎貝爾的手腕。

    為什麼不肯放棄呢？明明是很簡單事呢？

    只要遠離自己的真心，一旦開始，很快就可以輕鬆了……

    然後……總有一天，那熟悉的一切……

    那秀髮的柔順、美目的凝視、肌膚的溫暖

    一切的一切……都會隨著記憶的遠去而消失……

    直到那人的身影徹底的從心中磨滅？

    到時候這些痛苦……這些哀傷……也會全部不留痕跡的消失，

    好像從開始就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奇怪……為什麼我會傷心……明明應該已經……忘記了才對……

    伊莎貝爾看著地上那名致死都沒有放棄摯愛的少女，心頭由酸澀變為了苦痛，那一直以來被壓在心底的思念不由自主的溢出，隨後一陣近乎瘋狂的嘶吼，「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啊！！！為什麼不選擇我！！！她們究竟好在哪裡啊！！！希梅娜！！！你回答我啊！！！」

    『轟……吱……』伊莎貝爾緩步走進了大殿的深處，穿過了無數道塵封的大門，來到了嘉拉迪雅與奧菲利亞一行人逃生的大殿中，而後她跟嘉拉迪雅等人一樣登上了那通往神石的台階。少女凝視著那石面不知在回想著什麼。良久，她拿出了一枚天藍色的寶石將它放在了上面，剎那間，那石面發出了異樣的光輝，大殿中石柱、牆壁紛紛回映著那光芒。接著，石面變為了與寶石一樣的藍色，而後石體中映出了一扇足有數丈高大的門，伊莎貝爾滿意的一笑，伸手推開了那憑空出現的門板，邁步走進了門內的空間。

    那藍色的石體封印著一間密室，密室中一尊雙子神像擁抱著一名絕代佳人，美人狹長的鳳目帶著盈盈笑意，薄薄的嘴唇微微翹起，那堪稱傾國傾城的容貌與希亞一般無二，所不同的是，那般發自內心的幸福的笑容，卻是任何人都不曾在希亞臉上看到過的，此刻那雕像中的少女正端坐在一張王椅上，似乎正看著眼前的一切。力量女神迪妮莎卸掉了一身戎裝，從後面摟著少女的脖頸，臉貼著臉，下顎抵在了美人的肩頭，神色很是滿足，智慧女神古妮雅蜷著腿坐在地上，上半身爬在希亞的腿上，仰著頭看著自己的摯愛。

    不知不覺間，少女看著那圖片，一雙拳頭越攥越緊，不知不覺間一幕幕的往事重現於腦海中，揮之不去、抹之不掉。

    『伊莎貝爾？你怎麼了？』那時的自己親切的看著庭院中沉思的女孩關切的問道。

    『伊娃，我終於明白喜歡一個人是怎樣的感情了。』扭過頭的女孩一頭順直的長髮，翡翠般碧綠的眼眸中閃爍著堅定的情感。

    『啊？那好啊，我們的公主終於有心上人了，今天要好好慶祝一下呢。』一身戎裝的伊娃微微淺笑牽著少女的手真誠的開口。

    『呵呵……好啊，今晚我來燒菜好了，我跟希梅娜大人學了好多呢。』

    『……說起來你喜歡的人是……』意識到少女提到那名字時眼中異樣的光輝，伊娃有些不安、有些恐懼。

    『就是希梅娜大人啊，她不但救了我們還教會我好多東西，我最喜歡她了……』

    『……是嗎……伊莎貝爾……你……』少女看著伊莎貝爾那開心的笑容，將自己心中一份已經開始萌芽的感情埋葬了，可是那時她並不知道，有些種子埋得越厚、長的越快。

    『伊娃！拔劍舉高！我要進攻了！』那一年的自己加入了希梅娜大人的近衛騎士團，而唯一肯教授自己這名被排斥的異族的人就是自己統帥希梅娜.蒂亞斯。

    『是！大人！』兒時的自己看著少女公主那英氣十足臉龐幾乎忘記對面的佳人手中還有劍，而那劍的一端正指向自己，於是……

    『笨蛋！不要鬆懈啊！真是的……』背著腿部受傷的自己回到城堡中處理傷口依舊是希梅娜公主。

    十六歲的自己成為正式的騎士，擊敗三次比武大會上的劍術冠軍，挎著劍的自己那一刻光榮的站在希梅娜的一眾騎士的最前排。

    『伊娃！出列！』

    『是！』

    『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近衛長了！』

    『啊？可是大人……我是……』那一刻受寵若驚的她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伊娃就足夠了，你的種族、身份與我無關，只要你是我的朋友，就足夠了！』那一刻面對著親切的看著自己的希梅娜，伊娃突然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忘記對她的感情。

    『你真的決定了？不跟我去聖都嗎？』東方的海岸前，戰爭結束後的自己面對著一奶同袍的邀請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嗯，我不會放棄的……她對我的意義，與對你的不同……』

    『你該清楚，你成功可能性很小，即使僥倖……你覺得她會開心你為她變成這樣嗎？還是……』

    『住口！我才不管那些……我要她……我要她活在面前……即使那時她會恨我……我也毫無怨言！』轉過身軀的自己披上一抹黑袍遮住了身上那件光華萬道的甲冑。

    『那麼……我希望你記住我們成為騎士的初衷，不要遷怒無故……』

    面對兄長的勸慰，自己依舊不曾動搖，『那是我的自由……』

    『伊娃，復仇明明是最徒勞的拯救，為什麼……你就是不明白……』遠去的自己聽到了這句最後的忠告，此後兩百年來，沒有在見過彼此一面……

    沉思良久的美人探出手臂輕輕的撫摸著壁畫上少女的臉龐，癡迷的低吟著：「希梅娜，你可知道我曾多少次這樣問過？為什麼？為什麼那時不選擇我？為什麼你寧可拋棄生命也不肯傷害她們？為什麼你要為拋棄了自己的仇人做那麼多的犧牲？」

    『啪』，身後兩個腳步聲傳來，一個戴著草帽和一個個子矮小的中年男人走到了少女的身後。「大人！我們來遲了！」草帽長老伊恩畢恭畢敬地將一件黑色布袍遞了過去。

    少女單手結果，而後冷漠的開口：「艾露米達、伊恩！一號初始體回收了嗎？」

    「已經成功回收了，我等無用，讓大人辛苦了！」艾露米達微微一笑，如是說道。

    「沒什麼，說起來真正回收了它的是希亞那，我並沒有做什麼。」

    「什麼？這不可能，她怎麼會？」伊恩有些不可思議，初始體對於大劍而言無疑是個剋星，這與實力無關，而是天性，希亞再強也不可能擊敗那頭怪物的。

    「呵呵，也許是命運吧，總之……你們不要為難那些孩子了，她們也很努力呢。」

    「是！大人！」

    『呼』，黑色斗篷高高飄起如一團烏雲遮住了少女的身形，而後一張銀色的面甲罩在了她的臉上，再次開口時，那森然可怖的語氣儼然與史達夫那位殺伐決斷與一身的首領一般無二，「好了，我們該回史達夫了，最後一章底牌已經到手了，讓我們跟那所謂的神明好好玩上一局吧。」

    與此同時，一小時前見到了代理人的一眾戰士紛紛離開了這片冰封之下的北方大陸，唯有希亞在眾人退去之後留了下來，此刻少女正站立在幾個土堆前靜靜的哀悼著自己逝去的親人。

    「拉夏，兒時相處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失去你，所以也從未考慮過自己對你的感情，直到幾年前我失去了迪妮莎和伊妮莉時，我想我終於體會到你那時離開我去面對死亡的悲痛了，也明白了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愛，可惜我好笨，明白的太晚些……」

    希亞彎下腰將一束白色的弗雷登輕輕的放在了那土堆前：

    「爸爸、媽媽，你們的拯救好殘忍，失去了你們的我……好痛苦。我加入了東方的組織，拋棄了作為人類的一切驕傲，不問善惡、不問是非的揮劍，期望用殺戮和血麻醉自己的頭腦、用酒精讓自己進入夢鄉與你們相見，可是依舊無法忘記抑制自己的思念。每當此刻，我反而有些慶幸活下來的是我，因為如此承受這些煎熬和悲痛的就不會是你們了……」

    少女起身看了一眼逐漸西陲落日，緩緩開口：

    「我選擇為你們復仇而活下去，現在還要加上幾個……呵呵……幾個朋友和愛人吧，本該現在替你們報仇的，可是……我欠了很多人的債，直到現在也沒能償還，有的可能永遠都沒辦法還了……總之……等我理清了這些債務，再回來找你們吧……」

    少女與天邊的落日一同消失於黑夜之中，土堆前月光下的枯草似乎在風中輕輕地述說著什麼，那聲音好像親人、戀人間的依依惜別。（第二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