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續】018.折斷的扇子 文 / 帕蒂洛米爾
他想要的不是權力。舒榒駑襻
當羅格握緊手中的兵符卻感覺不到一絲安心時，他搖了搖頭。
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權利。
他想要的更不是與神祁明為敵。
他想要的，只是九洛洛彖。
因為和九洛洛在一起的時光是他這一百多年來唯一不會感覺到孤獨黑暗的時光，即便會吵架，可是，微暖的氛圍讓他很舒適。
按照九洛洛的話來說，他想要的，其實是幸福。
想到這裡，羅格看了眼手中的兵符酈。
雖然他不想要這個，可是，他不能將這個交回去。
只有有了這個兵符，才能有能力，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用強硬手段將洛洛搶過來。
「元神分離要怎麼做？」
神祁明收回視線，他看得懂羅格表情變化的原因，也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麼，可是，他現在已經無暇顧及羅格那點小心思。
救活洛洛，才是最關鍵的。
「元神分離的話……」
白澤聞言，稍稍面露難色。
「元神分離，雖然從屬醫術的一部分，可是，也從屬妖術的一部分……
自古以來，妖術和醫術不分家……
九尾妖狐的時候，之所以九尾難以敵對，正是因為他不但有著強大的妖術，還有著強大的治癒術，只有治癒術和妖術合併，治癒術才會更強大……」
白澤說著，搖了搖頭「元神分離，佔據醫術的範圍小一些，佔據妖術的範圍大一些……大概……梨雪世殿下能做到吧。」
「……」神祁明聞言，瞟向梨雪世，神色有些複雜。
讓一隻破壞力及其強大的邪狐來做醫生？
怎麼想都邪乎。
「雖然梨雪世殿下暴力凶殘，可是別小看我們殿下哦！」看到神祁明一副不信任的模樣，左貝飛到了神祁明面前。
「沒錯，殿下可是全妖界第一的醫學院——西柏聖昂醫科大學的臨床醫學博士！僅用半年時間就取得了博士的學歷！」右羅也飛上來解釋。
「沒錯沒錯，雖然西柏聖昂醫科大學是西柏力的大學，可是殿下當年可是以全校第一，並且沒有利用任何政權地從學校畢業了！」左貝繼續道。
「沒錯！殿下可是一出校門就取得妖界的頂級醫師資格證了！而且，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利用君主的身份取得學歷，梨雪世殿下還參加了人界的醫師資格考試！取得了證書！」右羅絮絮叨叨補充道……％
而這邊，羅格早已驚得說不出話。
他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聽說，暴力的西柏力君主梨雪世，居然是醫科大畢業的高材生……
「雖然早有耳聞梨雪世確實是西柏聖昂畢業的高材生，可是……居然在醫學上較真到如此地步，倒是第一次聽說……」
神祁明眸色一深。
他和梨雪世是同期出生。
梨雪世早年的時候有多優秀，他並不知道，知道的也都是聽人傳說，因為那時候自己也很小。
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梨雪世很愛醫學。
而這份愛，很大的可能來自於九尾。
九戰時期，九尾的孩子分裂成了邪狐和醫狐，從此一蹶不振。
梨雪世對醫學的執著，說白了，就是對九尾之力的執著。
不過，為了醫學，居然還跑到人界去考證書，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原來梨雪世也有這麼用功的一面……
想要用後天的努力來彌補先天的天賦不足嗎……
想到這裡，神祁明看了眼白澤。
相比梨雪世童年的拚命和用功，這個白澤，自從跟了自己，好像大學完全就是上了個三流醫學院，鬼混出來的吧……
感覺到神祁明看自己，白澤似乎猜到了什麼，尷尬地別過頭去，還一邊碎碎念「我又沒打算繼承九尾，也沒打算把治癒術發揚光大到拯救世界……」
「哼。」神祁明哼笑一聲，抬眼看向梨雪世。
而梨雪世，被左貝右羅誇了之後，顯然模樣中帶有幾分囂張，他張開那花裡胡哨的扇子，輕輕地扇著，絕美的藍眸閃著慵懶的光澤「想要本殿幫忙也可以，你得跪下來求本殿。」
「你……趁人之危！」
白澤聞言，頓時大惱。
「殿下……」
「殿下……」
左貝右羅聞言，頓時心一虛，他們匆匆飛到梨雪世耳邊道「殿下，您別忘了，季末已經自殺了……現在您沒有聖女，發生什麼事情都得您自己擔著啊……」
「對啊殿下，這會回去您趕緊選新的聖女吧……選了再來招惹妖帝也不遲啊……」
「別聖女聖女的在本殿耳邊扯！」
聽到聖女二字，梨雪世頓時惱怒，他不耐煩地看向神祁明「不用跪也可以，把本殿的聖女契約解除了，本殿就幫你救九洛洛。」
「雖然我想解，可是我確實解不開。」
神祁明聞言，搖搖頭，模樣很淡然。
「解不開？？」左貝右羅同時睜大眼睛「胡說！沐王明明說能夠解開！還給了我們方法！讓我們去收集血！」
「他在sss**館裡發現的那本資料是假的。」神祁明看向梨雪世「梨雪世，你應該很清楚，銀狼不可能讓任何人解開你的封印，因為銀狼親眼目睹過九尾妖狐有多強大。
正因為目睹，還在肩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致命傷。」
神祁明說著，慢慢解開襯衣的領口，露出漂亮的鎖骨。
他將手指摁在肩頭，讓白火將肩頭包裹。
下一秒，一道深深的紅痕出現在了他的肩膀上。
「九尾的那一刀，導致銀狼的後人世世代代身上都會有這樣的胎記，雖然我們都能夠用力量將胎記隱藏起來，可是，這胎記卻不能抹去。」
神祁明說著，慢慢扣上領扣。
「所以，我可以為了洛洛給你跪下，但是封印我無能為力。」
「什……什麼……」白澤震驚地看著神祁明。
「你……」
見神祁明一臉淡然，像是鐵了心似得要救九洛洛，梨雪世剛才冒出來的優越感頓時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無限的煩躁。
「難道永遠都沒有解除的方法嗎？」
感受到自家主子的憤怒，左貝右羅頓時直冒冷汗。
「沒有。」
神祁明說著，慢慢俯下身，他勾唇，抬眼看著梨雪世。
「只要跪下的話，就會救洛洛，不會出爾反爾吧？」
「……」
梨雪世的臉色更加難看。
「王……王上……」白澤於心不忍地看著神祁明。
「那個……」
「那個……」
左貝右羅慌張地搖著梨雪世「殿下，算了吧，我看還是算了吧，讓妖帝下跪您多不了一塊肉啊……」
「救活……九洛洛的話，不允許再逼本殿選聖女！西柏力爆炸與否是本殿自己的事情！！」被左貝右羅搖的頭暈，梨雪世終於張口說話。
「啊，對啊，殿下你早說才對……」
「啊沒錯！妖帝你看這條件多簡單……」
左貝右羅一聽，頓時滿頭大汗地轉頭看著神祁明。
而神祁明，則是彷彿沒有聽到任何話語，慢慢地屈伸。
當他的左膝蓋碰觸到滿是水漬的地面的時候，在場除了梨雪世，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我已經跪下了，可以救洛洛了吧？」
神祁明慢慢抬起頭，眼神中閃著篤定的光，不容置疑。
「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
左貝右羅見狀，緊張地看向梨雪世。
而梨雪世，望著跪在地上的神祁明，臉色發白，一副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他的表情。
「就算……捨棄妖帝的尊嚴跪下，也要堅守狼王族毫不退讓的原則嗎？」
梨雪世奮力地將扇子捏在手裡。
「殿下您輕點，這扇子好貴啊……」
「是啊殿下，足足買下一個小城市啊……」
左貝右羅苦逼地攔著梨雪世。
「我神祁明做為男人可以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給別人下跪求情，但是，我神祁明不會做為妖帝為了兒女私情去在政治上有所退讓。
政治上的一小步退讓，將是國際上的一大步懦弱。」
神祁明慢慢伸出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既然我已經拋開妖帝的尊嚴給你下跪了，你是否也應該遵循和妖帝的約定，去救九洛洛？」
「……」梨雪世聞言，手中的扇子終於不堪重負，被擰成了兩半。
他冷哼一聲，繞過神祁明來到洛洛面前，伸出手，輕輕點在她的胸口。
隨後，他的手中浮現出兩道光，一道微微泛白，但是總體是澄清透亮的；另一道光顏色深黑，濃密極了。
見到黑色的光出現，梨雪世不愉快地在空中劃下一連串符文，然後手指用力一捏，將黑色的光「啪卡」一聲捏的粉碎。
光的碎末墜落在洛洛身上，發出微微的灰色光芒。
「她的妖怪元神已經被捏碎了，現在做的是將它碾成了碎末，用來修復九洛洛小姐的**。」左貝一邊看，一邊向神祁明解釋。
「不過，就算是有修復，也不是那麼厲害哦，畢竟**損傷這麼嚴重，康復可能還得一段時間。」右羅補充道。
「嗯。」神祁明慢慢站起身，看著被灰色光芒籠罩著的洛洛，看著她那漸漸恢復血色的面頰，心頭一暖，又是一寒。
洛洛能醒過來，固然是好的……
可是，洛洛卻徹底變成了人類……
人類是世界上最脆弱的生命，稍微碰觸，稍微受傷，稍微得病，都有可能輕易死去……
原本生命就不長，還又這麼艱辛……
而且，最關鍵的是，洛洛現在的身體，能不能適應他，還是個問題。
他是妖帝，他是大妖怪中的大妖怪。
凡是擁有妖火的妖怪都被稱作大妖怪，而凡是要和大妖怪交配的人類，在交配前都必須經歷品嚐注入了妖力的血液……
一旦注入了妖力的血液和這個人類發生了反映，就標明這個人類和這個大妖怪不能交配，否則會灰飛煙滅……
正是因為如此，當初才有了所謂的滴血選妾……
最開始第一次碰觸到洛洛的時候，說老實話，他覺得洛洛的奇葩味道一定能接受自己的妖怪體質，於是就直接撲倒了她……
但是，說難聽些，當時的自己，並沒有真正考慮過如果洛洛不能接受他的體質，而導致灰飛煙滅會怎麼樣……
男人一開始對女人抱有好感想要和她做，並不代表他就有多愛她多珍惜她。
很多時候只是興趣和性趣的相結合。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已經沒有了當初的膽量和勇氣了。
因為他愛她。
現在的他恨不得將她捧在手裡，珍惜呵護都來不及，又怎麼敢輕易去試探他能不能接受自己的身體。
他不是非要做這種事情才覺得他和洛洛有愛，可是，如果連這種事情都不能做，他只會感覺到距離感和痛苦……
就好比，一對夫婦，不喜歡小孩子，是丁克家族，他們一直沒有要孩子，可是他們生理功能健全，所以覺得很快樂；
可是，同樣一對夫婦，不喜歡小孩子，但是他們沒有生育功能，他們就算丁克也會覺得不自在，不快樂。
因為自願放棄和本身沒有是兩碼子事情。
而他原本就不是一個柏拉圖愛情的粉絲……
相反地，他的愛情觀與柏拉圖愛情完全南轅北轍……
「該做的事情已經結束了。」
就在神祁明還在糾結時，梨雪世已經淡然地站起了身子，右羅匆忙拿著手帕去給梨雪世擦手。
「本殿累了，回西柏力。」梨雪世冷冷地瞟了眼神祁明，隨後，和左貝右羅同時消失在了空氣中。
只留下那把被折斷的扇子泡在水裡。
「王……王上……」
白澤這才回過神，他匆忙撲到洛洛旁邊，探手去摸洛洛的額頭。
「真的……機能恢復了……」
白澤不可思議地咂舌。
理論上降低品種等級能救活一個生命，可是，若是實際，他白澤還是第一次見到！
看來梨雪世在醫學方面的妖術上，下了不少功夫啊……
「洛洛她沒事麼？」
神祁明一聽，頓時雙眼露出喜色，他慌忙上前抱起洛洛小小的身子。
頓時，一陣溫熱的體溫從洛洛的身上傳來。
「洛洛……」
神祁明頓時眼眶一熱，他抱緊洛洛，全身都在顫抖！
「……」
見到神祁明對洛洛如此親熱，羅格慢慢站起身，瞟了眼冰宮外，這才慢慢開口「空時停太耗費體力了，既然九洛洛已經沒事了，我就去休息了……我會去看望她的。」
羅格說著，扶著額頭向外走去。
的確，他太累了。
空時停原本就是一個耗費體力的妖術。
再加上他就這個姿勢保持施術兩個小時，全身骨骼早已僵硬。
而且，他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他不想看到神祁明抱著九洛洛親熱。
他想等九洛洛醒過來，再去試圖打動她的心。
「首相……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望著羅格遠去的背影，白澤慢慢站起身，看向神祁明「很感謝王上還願意相信臣下的能力……臣下，其實很感動……也很愧疚。」
「……」神祁明聞言，慢慢抬眼，看向白澤。
「臣下也不打攪王上接下來的時間了……」白澤看了看表，想了想「但是……王上能否告訴臣下……」
白澤說著，欲言又止。
「說。」神祁明抱緊洛洛慢慢向外走。
「臣下認識王上的時候，王上的母后還在……臣下記得……帝后娘娘說過，梨雪世的封印是有解開的方法的。」
「……」神祁明聞言，稍稍一怔。
「雖然想到王上很有可能不想告訴梨雪世，但是，臣下記得，帝后娘娘似乎說過，那是梨雪世這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於是，臣下一直好奇究竟是何事……今天，實在想問……」
「沒錯，是梨雪世這一生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不止是梨雪世，所有邪狐都不可能做到。」神祁明聞言，似乎也不打算繼續保留這個懸念，於是悠悠地開口道。
「所有邪狐……？」白澤一怔。
「銀狼在聖女廟的牆上寫過一段話，那段話只有學過狼王族語的帝血才能夠看得懂。」
「話？」
「他說，當邪狐愛上了這個世界上最軟弱的人類、並愛到無法自拔的時候，聖女廟就會自動消亡。
但是，與之相對的，邪狐不能和那個人類擁有孩子。
因為即便那個女子能夠和邪狐匹配，那個混血孩子都注定無法繼承邪狐過於巨大的妖力。
除非，邪狐再一次套上聖女廟的封印。」神奇明說著，冷笑一聲「銀狼也算是一代陰謀家了，愛也罷，不愛也罷，邪狐都得被折磨。
愛的話，心靈上又會多一層折磨。
所以，梨雪世的做法，換作是我，我覺得是對的。」神祁明說著，邁著大步離去「珍愛生命，遠離人類。」
「遠離人類啊……」
白澤望著神祁明離去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很多時候，他其實有思考過，醫狐和邪狐，究竟誰更幸福。
理論上，邪狐的戰鬥力更強大，更適應這個世界；醫狐只會治癒術，在妖界這種弱肉強食的地方只有尋找到強大的靠山才能立足一片天。
可是，實際上呢？
白澤慢慢摸著胸口。
無論是人類、妖怪、天神，都是有「心」的存在。
之所以人類的感情更容易表現於喜怒哀樂，而天神看起近似於沒有感情，這些都源自於他們的壽命。
一個人的社會閱歷會讓一個人的感情慢慢積澱並且穩重下來。
就像是一杯茶，剛泡的時候會有浮葉，泡的久了，會沉落杯底。
但是要說他們沒有感情，這是不現實的。
相反，因為他們有著太過於深刻的社會閱歷，他們比任何人類都懂得人情世故、比任何人類都更有資格去談論這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
所以，人類遇到一個人可以輕易說「我愛你」，但是，往後的一百年裡，人類也許會對第二個甚至第三個人說「我愛你」。
而妖怪和天神，無論和多少個人在一起過，他都不會輕易開口說愛，因為對妖怪和天神而言，生命是一條孤單而漫長的旅程，如果沒有深刻透徹的感情，他是沒有勇氣說「愛」。
依如那杯老去的茶，已經沒有了隨便浮葉的能力。
但是這不代表他們因為社會閱歷而使得感情變得淺淡。
相反地，老去的茶，茶香味充斥著整杯茶水，濃濃烈烈揮之不去，還會帶著淡淡的苦澀味。
所以，其實妖怪和天神比人類更可憐。
很難去愛上一個人，可能一生都在孤單中徘徊；
可是，一旦愛上，在剩下的歲月裡，這個人會一生揮之不去。
他現在深深地理解王上對洛洛的感受。
經歷了這麼多，品嚐了這麼多，還想要在一起，那麼，就一定要在一起。
而自己也是，有了九無月和家庭之後，他開始努力賺錢，想要給孩子一個好的未來。
但是。
轉念想想王上剛才說的話，梨雪世不能。
梨雪世這輩子都注定要在孤單中漂泊。
大家說他惡劣、狠毒、暴虐，是個不知不扣的邪狐典範，確實，他的確是這副模樣，可是，他也只能是這副模樣。
手頭握著的東西太多，失去的東西也就會更多。
王上大概也是明白了這份道理，才會撒手狼王族千萬年的權利。
白澤慢慢看上地上那把被碾成兩半的折扇。
「梨雪世……是時候該對聖女制度感覺到痛苦了吧……」
※※※※※※※※※※※※※※※※※※※※※※
【兩更合一！今天就更新到這裡哦~~啦啦啦啦~撒花~，帕子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