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將軍、士兵，和破城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張邈在意的是袁紹的動向，可張超卻是輕笑說道，「若是袁冀州的事情，又怎能使得公台兄前後奔波!公台兄是從東郡過來的吧？」
陳宮嬉笑，「既然孟高已經猜到了，還請孟高跟孟卓兄詳說吧！」
張超笑罵道，「明明是你陳公台惹得麻煩上身，如今卻要我出面做說客，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說罷，張超眼睛一轉，有心給臧洪一個表現的機會，衝著臧洪說道，「子源，公台兄懶開尊口，還是你來說說罷!」
臧洪聞言自矜一笑，立馬朗聲答道，「若在下所料不差，公台先生此來可是為曹公？」
陳宮眼中讚賞之色愈濃，臉上笑意更盛，對著張超感慨了一句，「孟高兄果有識人之明!子源這後生著實不錯!」
得到陳宮的鼓勵，臧洪也興奮起來，收起那若有若無的拘謹，繼續道，「初時諸侯反董，表現最為搶眼的，不過樂安蕭文、長沙孫堅和陳留曹公三人。」
「孫堅如今委身後將軍處，日前聞說，因強攻荊州已然身隕。蕭文如今態度曖昧，一心西迎公主，與董賊界限不清。所以，如今天下雖大，在這袞州，只有曹公是眾望所歸。奈何袁冀州無容人之心，見曹公望重，已心生猜疑，所以公台先生捨身奔走，必然是要廣結英傑，迎曹公入袞！」
張邈如今已經大致明白了陳宮的意思，不由裝作慍怒道，「那這青州刺史呢？」
臧洪看著陳宮赧然的表情頓感好笑，不過還是立馬解釋道，「自劉岱刺史輕殺喬瑁太守之後，袞州群雄各自劃地為王。若想順利迎曹公入袞，則必須要幾個有份量的人出頭才行。」
稍稍一頓，臧洪緩了一下緊張情緒，「東郡程昱程仲德先生自然是一位，太守您想來也不會推辭。然而山陽濟陰兩處，不過牆頭之草，依靠不得。那麼接下來自然要引些外援，而若說外援，又有誰能比孟高太守更合適？又有什麼能比青州刺史的份量更足？」
張邈又好氣又好笑的白了陳宮一眼，「公台，你有些小聰明，怎麼就全部用到了自己人身上了？有事好好說不行？」
陳宮也不以為意，對著張邈嘿嘿無賴一笑，「孟卓計較這麼多做什麼？你家本就有孟高，如今又多了個子源，我陳宮這兩下子還能賺了你的便宜不成？」
聽到陳宮的話，張邈眾人一陣哈哈大笑。
魏縣，黑山軍於毒行營。
剛經過一番苦戰，渾身浴血的於毒，帶著手下兄弟，千辛萬苦才又堅持到曹操退兵。只不過這一次，連於毒也不知道，下一次曹操率人強攻的時候，自己還撐不撐的下去。
「將軍，我們還要繼續在魏縣待多久？」正行走間，突然有個稚嫩的聲音嗚咽著打斷了於毒的思考。
於毒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坐在地上靠著牆角，身旁一個年長些的老兵，正半蹲著給他簡單的包紮手臂上的傷口。
少年臉上的淚痕尚未幹掉，面對城內外如此之多的屍體，眼中顯出與年齡極為不符的淡漠，只有在望著於毒的時候，才會略微泛起一絲神采來。
而那包紮傷口的老兵，見於毒經過，抬頭看了看於毒，欲言又止，終究化作一聲悵然長歎，低頭繼續手頭的工作去了。
「將軍，你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過上安穩日子？小葦子想家了！想念那時候跟爹娘在田地裡捉螞蚱的日子了！」少年見於毒沒有答話，又低聲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佈滿血絲的無神雙眼，在提到爹娘和田地裡的螞蚱的時候，一閃即逝的掠過一絲溫柔、期冀。
於毒看著這本應享受天真童趣的少年，如今卻隨著自己轉戰袞冀，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心中一痛，不由蹲下身，伸手撫摸一笑少年的臉龐，可手上乾硬的血痂，卻不經意劃痛了少年，使得少年眉頭一皺，頭稍稍後仰。
於毒沖少年溫和的笑笑，屈著右手手指，用指背刮了一下少年的鼻頭，「小葦子還敢躲！」說罷，於毒和少年相視一笑，又用食指的指腹輕輕撫平少年眉宇間的憂傷，柔聲說道，「快了，就這一兩天，將軍我向你保證，今年還能趕上回家過年！」
包紮傷口的老兵聞言，再次抬頭望了於毒一眼，眼中莫名的光芒閃動，乾裂的嘴唇張了又張，最後仍是沒有說出話來，轉而又低頭忙碌去了，只不過這次手上的力道有些控制不好，傷口綁的緊了些，疼的少年齜牙咧嘴的。
「將軍，我們拉鉤好不好？」稚嫩少年聽到於毒的保證，強忍著老兵包紮傷口的疼痛，伸開尚能活動的右手小指，沖於毒說道。
於毒面上越發柔和起來，輕拍了一下少年的腦袋，「小子，人小鬼大，害怕將軍我賴賬嗎？拉鉤就拉鉤，怕你不成？」
說罷，溫暖的大手也伸開小指，和少年輕輕的一鉤。不過於毒一直半蹲著，剛才那一下輕怕少年腦袋的動作幅度稍大，身子微微一晃，左手撐地這才穩住，面上仍舊保持著溫和的神情，可嚴重卻是一絲痛苦閃過。
又揉了揉少年的腦袋，於毒緩緩起身說道，「好了小葦子，一會傷口包好了，就去好好休息一會，今晚說不定還有硬仗要打，到時候我們的小英雄可不能找借口偷懶！」
說完這話，於毒慢慢繼續巡查下去，右手不自覺的摸了一下腰間，只見手上腥紅一片，身上不知從何處拔下來的戰鎧束腰上，也感覺到些許的潮濕。
「將軍，不礙事吧？」於毒身邊的親衛見狀可不敢怠慢，只不過於毒的束腰已經紮住了傷口，就算是另換繃帶也沒有什麼更大效果，親衛臉上神色著急，可又無痕奈何。
「於二，你這是什麼表情？你家將軍我可沒有這麼嬌嫩！往日裡下地的時候，拉犁拉的肩上皮肉開裂，你可見我哼過一聲？」
努力擺了個英勇的姿態，身上的傷口讓於毒沒持續幾下就不得不中斷了造型，嘴角一咧，拍拍於二的肩膀，於毒臉上有些寂寥，「於二，還記得眭固將軍嗎？」
於二點點頭，「眭將軍去襲擊東武陽，被一個叫做曹操的給打敗了。然後就不知道了。」
於毒邊走邊不斷的跟身邊的士卒打著招呼，抽空子低聲跟於二閒聊道，「老眭忒也窩囊，被人捉了去，又給派回了田里種地去了！嘿嘿！」
雖說著嘲笑的話，但於毒提到「種地」二字，臉上卻是一片寂寥之色，「於二啊，我跟眭固、白繞三個人相約起事，本來是想給大家尋個安穩日子過。可是如今，老白已經死了，老眭被人捉了去，就只剩下我一個了。」
不等於二安慰，於毒接著說道，「今晚，最遲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到時候你不用上戰場了，在後邊休息著，等我打完了你再負責巡邏，也好換我休息休息！」
於二其實很想說，以現在的樣子，只怕再打一場惡戰，眾人就要撐不住了，只怕以後都沒得仗打了，可看到於毒臉上的疲憊，這種洩氣的話又不敢說出來。
於毒不言不語的走了一段路，不知道想到什麼趣事，禁不住又嘿嘿一笑，「對了，老眭就在袞州西邊種地。還記得嗎，就是以前我跟你說的那個超級大的地方，離那裡不遠。記好了，以後有空，你還要代我去看看他呢！」
像是在逗樂子，又像是很認真的吩咐，於毒的語氣讓於二一時摸不清頭腦。
「哦，對了，於二啊，小葦子年紀還小，今晚你就帶著他吧，也算是給他偷個懶。」
於二暗自有些奇怪，將軍怎麼今天這麼多話，不過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於二只得按照於毒的吩咐，帶著小葦子好好歇息去了。
累了這麼多天，於二也實在堅持不住了，沾床就睡不說，還睡的很沉，夢裡於毒還年輕，和白繞還有眭固三人經常聚在一起大聲的商量著什麼。於二年紀小，跟在於毒身後好奇的看看這人看看那人，什麼都沒有聽懂不說，最後還被眭固打趣了。
突然夢境陡然一變，於二乍見於毒的肚子上，被官兵狠狠的砍了一道尺許來長的口子，腸子當場就流了一地，於二慌亂的上前一條一條的往起撿，可是卻怎麼都撿不完，於二大聲的哭著喊著，可身邊的人卻全部直愣愣的看著，全被嚇傻了，於二隻好再低下頭努力的撿，不斷的撿
「快跑啊！城要破了！快跑啊！」於二還沒有把腸子全部撿完，突然被一陣亂七八糟的大喊給驚醒了，一個魚雷打挺，於二起得身，然後迅速摸起草墊子下面的刀，這才放眼往外瞧了瞧，只見四處都是火光，心中大駭，連忙搖醒身邊的小葦子。
「於二，快走，城守不住了！」白日裡給小葦子包紮傷口的老兵跌跌撞撞的衝進來，拉住於二和小葦子的手就往外拽。
於二全無主見，「叔，我們往哪裡跑？將軍呢？」
老兵出了門，見外面大亂，連忙蹲下背起睡的迷迷糊糊的小葦子，「我們去找眭將軍！你知道眭將軍在哪裡嗎？」
「哦，將軍下午剛說過，在袞州西邊！」
「那就是西南方向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