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五四章 轉折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長安城的天氣一如既往的好，雖然單單從長安城所在的地理位置來看，這座如今的國都乾旱並且荒蕪，但說到秋日的氣候，長安還真不愧它那秋高氣爽的評價。枯黃的樹葉從枝頭被微風晃落，再一路飄飄蕩蕩的散到地上，無論從審美還是對生命的體悟上，都讓人們一瞬間的沉浸在一些各自的想像裡，然後留下一地破碎的歎息。
賈詡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與楊奉秘密會面的。其實說是秘密也不完全準確，畢竟楊奉從遞拜帖到如期赴會都完全按照漢朝士大夫的最高標準，一切都沒有任何一點含糊。只是二人談話的內容嘛
賈詡看到楊奉臉上那心惶惶的表情就知道楊奉想說什麼了，雖然這節奏比賈詡自己預料的稍快了些，但這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要知道，賈詡從最近洛陽城裡得到的回復，語氣是已經越來越嚴肅了，這代表著蕭文自袞州事件之後，已經對長安勢在必得了，而讓賈詡不能理解的是，蕭文為什麼不先將袞州完全拿到手然後再處理長安的事情？不過這些疑問並不耽擱今日賈詡與楊奉之間的談話。
「楊將軍，有話但說無妨，詡雖一介書生，但於軍國之事還略有所得，若能幫得到將軍，詡在所不辭！」賈詡上來就親切的向楊奉表達善意。不過就如一個溺水的人會在慌亂中死死的抓住任何一根稻草，但抓住的那一剎那卻又會不自覺的在心底擔憂若是這根稻草支撐不住自己又將如何如何，楊奉到了真正坐在賈詡府上的這一刻，才突然驚覺自己像是沒有了任何退路。
不過楊奉又自嘲的想了想，自己曾經有過退路嗎？
賈詡這樣的老狐狸，自然一下子就看出了楊奉的擔憂與惶恐，也看出了楊奉的失望與妥協，所以老神在在的等了楊奉片刻之後，賈詡決定開門見山。倒不是再逗逗楊奉有什麼不好的，只不過以楊奉的智商，賈詡覺著跟他開玩笑說不定會弄巧成拙
「樊稠、李蒙、王方。」賈詡一個個的名字出口，就像是這些並不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而是在一盤蕭文創造的象棋裡，想要將軍的話，在對方的率棋前面需要搞定的攔路虎:「將軍一定是在想，如何才能打動這麼多人站在你的角度？這得付出多大的代價？又或者更具體一點，將軍一定是在想，我賈詡為什麼要幫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而且我賈詡是不是真的能做到？」
賈詡的話讓楊奉眼前一亮，雖然賈詡這說話沒頭沒尾的換任何一個人都不見得能夠聽懂，但偏偏他楊奉已經懂了，至少是自以為懂了。其實這就是賈詡這老狐狸的高明之處了，同樣的話被他以這個樣子說了出來，估計每個聽到的人都會覺著自己懂了自己想要懂的那一部分的，尤其是一個即將溺水的人
楊奉急切的衝著賈詡點點頭，並且神色緊張的四處張望了一下，看自己和賈詡的談話有沒有被更多的人聽到，但賈詡的僕人很自覺的都侍奉在很遠的地方，而賈詡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也在告訴著楊奉，他這個行為其實已經孟浪了，以賈詡的手段，這樣機密的談話怎麼會輕易被一些下人聽了牆角去？
楊奉尷尬的朝著賈詡一笑，然後真誠的拱拱手，神色間頗為急切，趨步向前低聲向賈詡道:「還請先生有以教我！」
說實話，夜長夢多，賈詡跟蕭文玩了個遊戲，從一開始的兩人心照不宣到後來張繡的突然反水二人措手不及，再到現在天下大勢的變化使得兩人都沒了更多的耐心繼續拖延下去，不得不說賈詡和蕭文各自進行了很多自己的抉擇，並且到最後，還是認為二人合作更愉快些，蕭文仍舊需要賈詡鋪路，將獻帝的回歸變得更加簡單些，而賈詡也依然覺得蕭文的話，說不定可以保住西涼的數十年安穩，郭汜，已經冒了天下之大不韙，再都不足以為恃了。
「其實楊將軍也是身在局中，若是如賈某人一般身在局外，那麼自然就會清楚的很，樊稠李蒙王方這三位將軍，雖然地位與將軍你等同，甚至有的還稍稍比將軍高些，但其實將軍並不需要將他們每個人都拉攏過來，如果將軍有足夠的實力的話，而且依賈某人看，將軍也確實具備了這樣的實力，只要上面三位將軍裡有一個能夠支持我們也就夠了。相反，如果詡處在將軍的位子上，擔心的就不再是城內，而是城外了。」
「城外？」
「將軍又何必明知故問呢？賈某人就那麼不得將軍信任？將軍莫不是準備告訴我，那白波李樂胡才什麼的，還真的一顆真心向大漢，一點貪婪之心不起？」
楊奉頓時臉色慘白！
而同一時間，幽州公孫瓚卻正在大堂上發著雷霆之怒，光當光當摔東西的響聲不絕於耳，而在這聲音的間歇裡，更是有一個粗重的聲音咆哮著:「哼，夠皇帝！我公孫瓚為大漢出聲入死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他憑什麼，嗯，憑什麼居然就準備再次重用那劉虞老匹夫？」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聖上只是說要給皇叔劉虞增加些封地而已」
「增加封地？怎麼不見他給我增加過封地？我公孫瓚哪點對不起大漢了？如今呢？還不過是個小小的雜號將軍！他劉虞不就是仗著皇叔的身份嗎？分了大半個幽州出去還不行，如今連名號都要爬到我公孫瓚頭上嗎？莫不是以後我要那些小子們笑話我，說我公孫瓚連個糟老頭子都對付不了？」
「將軍息怒，將軍息怒」
如果蕭文在這裡，一定會發現，自己的蝴蝶效應還真是大的不得了，連幽州這小小的地方，都被自己吹的東倒西歪七零八落了，劉虞是公孫瓚的剋星沒錯，但不管是夢裡蕭文知道的那些東西也好，還是如今蕭文對於公孫瓚形勢的分析，都很明確的就知道，公孫瓚的敗亡，一定始於劉虞之死！
劉虞，能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