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漢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第五九章 漁陽的暗手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
「哎瞧一瞧看一看了,百年老店、金字招牌、童叟無欺啊!」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論再挑剔的人,貨比三家之後最終還是會回到我們這裡的!」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到處是叫賣吆喝的販夫走卒,或挑著自己的擔子沿街遊走,或守著自己的小小攤位如同護著孩子一般的護著自己的貨物。這不過是普通一天的普通一個早晨,可漁陽的小集市上卻顯示出了與大漢此時的四面漏風灌雨的窘境所不相符合的生機與繁華。
如果有豫州的百姓出現在這裡的話,一定會狠狠的揉幾下自己的眼睛,對眼前的所有景象都持著深深的懷疑態度。跟豫州的慘狀比較一下,或許只有傳說中富庶的荊州可以有這樣的太平日子吧,反正這一切肯定是跟豫州無關了。
突然,在熱鬧集市的一處角落,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大喊起來:「騙子,明明說好的價錢,怎麼可以隨便漲價?」
「哎,爺我自己的東西我漲價我樂意!話說這東西只有塞外有,你要是不想要的話別擋著爺做生意!實話告訴你,就這條街上,所有做著皮貨生意的都是我們自家兄弟,你要是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傳來,話裡話外都不斷的在威脅著這婦女,完全是一副有恃無恐的態勢。
「哎,這一定又是外鄉人不懂規矩給惹到了那幾個無賴夷商了吧!」離著很遠的地方,一個上了年紀的老漢聽到剛才的對話,頭都不抬就大概估摸到了事情的經過,卻對著攤位前面的顧客無奈的歎了口氣。
「哦?老丈可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老漢攤位前的這位客人一看就是有錢的主,不提右手大拇指上的碧油油的翠綠扳指,光是身上這一身絲錦就讓人眼饞的緊。擺攤的老丈年輕時候大漢還太平的時候也是個走南闖北不安生的人,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大名鼎鼎的蜀錦,別說現在兵荒馬亂的幽州漁陽離蜀中不亞於有十萬八千里遠,就單單能夠在這物價飛漲的時節買得起這蜀錦就絕對不是普通人了。
「哎,公子這是外鄉人吧?也難怪不知道,要是本地人的話誰還猜不到發生了什麼事呢?」老漢看著這溫文爾雅的年輕人,又攝於他的身份,不自覺就帶上了幾分恭敬,然後才感慨一通,悄悄往天上指了指道:「公子莫要聲張,其實這說來就話長了。刺史大人,也就是皇叔劉大人,據說是對夷族很有些情分的,所以允許夷商在我們這裡做些生意。」
「哦?這可是好事一件啊,怎麼老丈的樣子」年輕公子驚訝的神情一看就不像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樣子,單純的眼睛裡讓擺攤的老漢依稀看到了自己當年憨傻的樣子,一陣唏噓之後,老漢擺擺手道:「哎,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本來這夷商也做的好好的,但偏偏奮武將軍狠狠的折煞了夷商幾次,這才激出了夷人的凶性!現在刺史大人又忙著跟奮武將軍打仗,這夷人就更是脫了韁的野馬般無所顧忌了」
老漢本來還想多說幾句,但這時年輕公子的侍從卻偏偏走了近來在公子耳邊低語了幾句,具體說什麼事情老漢雖然沒聽到,這眼尖的老漢還是大吃一驚。因為他發現這年輕公子的侍從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夷人,雖然這侍從的著裝打扮已經漢化的很徹底了,但行走間的步伐動作還是很清晰的昭示著他至少曾經是個純正的夷族!這可嚇壞了老漢,額頭上深深的皺紋裡頓時汗涔涔的。
年輕公子聽完侍從的話,先是皺眉思索了片刻,然後才驚覺自己還正在跟老漢做交易,向老漢告了聲罪之後不再磨磨唧唧的討價還價迅速付了錢,然後帶著侍從直接走出了小小集市。
「丘先生所言可屬實?」出了集市之後,年輕公子臉上的稚嫩表情漸漸隱去,一股上位者的氣息油然而生,而他旁邊的這位侍從也不再是下人舉止,反而散發出了幾分強勢鐵血的味道來。
這年輕公子不是別人,卻正是北海是儀。北海如今的形勢雖然因著袁熙的到來而顯得不是很好,但是儀卻心中有數,只要他是儀和孫邵在蕭文這裡好好表現,那麼北海就一定能夠得到相應的好處,否則的話,就像當初蕭文雖然顧忌著北海諸人的面子給了王修大大的權力,但能耐不足卻導致蕭文最後的損失更大,要不是郭嘉在蕭文來青州之前就已經給了王修將功補過的機會,只怕王修的徐州之敗此次絕不會這麼輕易的善罷甘休。
「是儀先生,奉孝大人的飛鴿傳書一早就到了漁陽,剛才末將已經跟此地的線人溝通了一下,對這漁陽的鹽鐵生意倒是有了幾分瞭解,確如山長之前所疑慮的那般,漁陽已經出現了護烏桓校尉閻柔的人手。」丘力居雖然是蕭文帳下的老人,並且年紀也很大了,但卻一點都不敢輕視眼前這人。身為烏丸人,丘力居可是很仰慕漢人文化的,漢人的文人,尤其是像郭嘉和是儀這樣的文人,在丘力居眼中就不是強悍這麼簡單了,而簡直可以稱之為可怕!
「那麼田豫田國讓呢?他可對漁陽的鹽鐵生意有所覬覦?」是儀倒也不在丘力居面前托大,兩人只是以公事公辦的態度繼續交流著。
「這個倒是不曾,聽說田國讓在此地聲望頗高,而且為官清廉,倒是不像會牽扯進鹽鐵生意的樣子。」丘力居一開始有些遲疑,但一想到自己得到的情報,就又變得坦然起來了。說實在的,漁陽的鹽鐵生意這水真渾,別說劉虞手下多有牽涉進來的,公孫瓚手下也不像他們表現的那樣乾淨,而像一些小勢力,比如在鮮卑的扶持下殺了護烏桓校尉而自居的閻柔,就更是在其中有了深厚的底子。
是儀對丘力居的回答很滿意,同時是儀也有些被蕭文的深謀遠慮給深深的震撼到了。在最開始的時候,郭嘉和是儀都覺著劉虞一定會敗給公孫瓚,但因為公孫瓚一怒之下也肯定會殺了劉虞,這就為他的失敗埋下了伏筆,所以兩人都有些不願意看著這一文一武就這麼內耗在幽州,因而一再請求蕭文介入。
可蕭文在仔細的思索之後卻給兩人上了一堂別開生面的課,先是從政治經濟等方面分析了幽州之所以崛起的原因,然後又仔細的選取了能夠在劉虞死後替代劉虞的人選。「對於我們來說,我們沒有那麼高的聲望能夠收服得了劉虞這樣的人物,而公孫瓚也不可能對我低頭,所以劉虞必須死,然後公孫瓚的地位就會岌岌可危,到那時袁紹就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打他。而我也才能夠借助這時機解決長安的事情。」
這是當初蕭文給出的最重要的理由,對此是儀和郭嘉都沒有反對。劉虞的死或者不死,並不是單純意義上的犧牲與否,這個人本來就是大漢政治的一份子,至少他的兒子劉和深得獻帝信任並且手上拿了獻帝的勤王信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不過劉和這人卻實在沒什麼本事,剛一出袞州就被袁術給捉了去,也忒不成氣候了些。至此,劉虞已經進入了大漢政治最黑暗的內幕裡,倖免已經是不可能了,是儀是一點頭不同情他。
「是儀先生,那麼這次我們到底要怎樣做?」丘力居本是不願意多動腦子的,但沒辦法,幽州的事情關乎這大批烏丸人的安危,雖然丘力居這一支已經全部遷徙到了青州去,但丘力居還是會禁不住的擔心這生他長他的地方。
「按照山長的吩咐,此次我們只是來走走門路的。」相比丘力居的擔心,是儀就表現的很淡定了,但看著可憐巴巴看著自己想要個詳細答覆的丘力居,是儀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告訴他:「雖然青州的兵團經過袁紹的事情之後損傷殆盡,但這段時間也已經補充了不少了,要真的打一場營帳的話也不是不行。但大軍出動的話,說不得冀州袁紹會再次趁火打劫威逼山長,到時候別我們幽州沒佔到便宜,司州那邊還給出了紕漏,這種事情就算是山長願意搏一下,我也會反對的。」
看著丘力居眼裡的狂熱漸漸冷卻,是儀接著道:「丘將軍倒也不必擔心。我跟郭嘉已經有了萬全之策,只不過沒想到山長棋高一招,在我們還想著怎樣在公孫瓚和劉虞之間坐收漁利的時候,山長就已經謀劃到了重新穩定幽州的事情。而且藉著此次的事情,說不得還能渾然天成的陰袁紹一把,加快我們成就霸業的路子。」
「不過丘將軍你也知道,山長對於夷族是早就有心的,所以幽州的暗手絕對要做好了,這可是很重要的事情,而無疑閻柔和田豫就是我們的突破口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驛館附近,是儀繼續裝作出遊的商賈公子的樣子,丘力居也回復了之前那熟練的侍從的姿態,陰謀,再次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