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零七章 下野 文 / 踩牛屎的山羊
漆黑的星空之下，連飛倦了的鳥兒都已經歸了巢，但滿朝文武大臣卻不得不在這荒郊野嶺，忍受著拖家帶口「流亡」的疲憊與辛酸。也不知道大漢朝下一個春天的到來，會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黃忠已經派斥候傳來了再次安全接到獻帝的消息，按照第二師的腳程，今夜獻帝預計就要在這個地方紮營安身了。從這荒郊野外的選擇來看，獻帝回洛陽的心思竟然是如此的急迫，以至於連錯過宿頭都在所不惜。
估摸著時辰差不多了，滿朝文武都已經開始自覺的排起了恭迎獻帝的隊伍。從一開始的三公六卿到最末尾的書佐小吏，每個人都一副精精神神的樣子，這讓一身戎裝帶著隊伍不斷巡視的蕭文不禁感慨，也不知道這幫人是不是真的對於皇權有如此的崇拜。
賈詡這老狐狸現在已經再次藏回到了一大群文臣當中，不管蕭文以什麼樣的角度來查看，都絲毫找不到老狐狸有任何顯眼的特徵。也許賈詡天生就有這種手段，可以讓他自己輕易的融入任何一個團體，並隨時可以游刃有餘的周旋。
在蕭文的示意下，列著整齊的隊伍舉著明亮的火把為現場製造聲勢的士兵已經全部到了指定的地方，而除此之外，任何多餘的兵馬都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全部在視線之外的地方暗中保護著眾人的安全。
「藏拙！」蕭文自嘲的笑笑，以自己現在的情況，其實說是藏拙，莫如說是「下野」來的更加直接吧！
「呵，有誰見過沒上台直接下野的領導？」蕭文一個人自言自語著，但目光卻漸漸凌厲起來。
這是今天賈詡突然提出的要求。蕭文還記得聽到賈詡說這話的那一剎那，自己心中一片哇涼！
「征北將軍如今威也已經示了，功也已經立了，是時候收斂一下，準備藏拙了！」賈詡淡淡的表情總是給人一股子高深莫測的感覺，雖然蕭文確定如今就是以他自己的武藝，都可以毫無費力的將賈詡掐死。
「先生這是何意？」那一刻蕭文的臉色一定很不好看，而且蕭文也不確定，他在那一刻有沒有流露出一種殺機。雖然蕭文一向很少親自上陣殺人，但早年的殺伐之氣卻已經積聚在身，很難擺脫掉了。
賈詡仍舊是那淡淡的表情，似乎全天下都沒有什麼事情能夠讓他在意的。其實就是如今想來，如果賈詡一向是以最壞的惡意來揣度天下人的話，那麼還真沒有什麼人能夠做出讓他出乎意料的事情，畢竟最壞如董卓，賈詡都已經近距離見識過了。
「其實按照征北將軍自己的規劃，將軍你如今示威完了，接下來回到洛陽就準備對他們瓦解分化，各個擊破了吧！」賈詡見蕭文確實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感慨一聲「當局者迷」，接著又繼續曉之以理道，「這手段本身來說並沒有任何錯誤，但是，遠遠不夠！」
「遠遠不夠」四個字被賈詡咬的很重，一種沉痛悲哀的情緒似是從中稍稍蔓延出來，但老狐狸終究掩飾的很好，蕭文也不確定剛才那一剎那算不算是錯覺。
「遠遠不夠？」對賈詡本人的疑惑只是小事，蕭文的注意力立馬被另外的想法給驚呆了，頓時臉色一黑，「莫不是又出了一個鍾繇？」
說實在的，按照蕭文當初的想法，長安城一役當中，白波賊的出現甚至楊奉馬騰的反水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唯一不在蕭文規劃當中的，就是鍾繇這人的出現，而事實也似乎證明了，長安城一役，鍾繇才是整個決策能夠順利實施的關鍵。畢竟僅僅安排幾個內應想要打開城門，也著實太過困難了些
但令人不爽的是，關於鍾繇的計劃，卻並不是由蕭文首先想到，或者由賈詡自己謀劃的，而是董承和伏完！
這兩個人通過各種各樣的關係，不僅尋到了鍾繇這個貌似炮灰的存在，而且還在貧瘠的長安城內湊出了一筆足夠供應一萬多大軍的糧餉！
權力確實足夠讓人眼紅，如果不是他們必須通過賈詡才能給鍾繇製造機會，蕭文不敢想像長安城現如今這最終的歸屬到底在何人手上！
儘管最壞的結果並沒有出現，但蕭文還是忍不住被震驚，同時在內心深處對於這樣的事情有了深深的戒備。所以如今一聽賈詡的話中的意思，蕭文立馬就想到了這一點。
而賈詡的回應更是讓蕭文僅剩的一點點與其說是僥倖，不如說是對人性的信任，也消於無形了。
只見當時賈詡目露幾分奇異之色，似乎對蕭文能夠這麼快就想通其中關節感到很不可思議，但最終卻還是無奈承認道，「他們聯繫上了張揚！」
「張揚？」聽到賈詡的話蕭文反而心中一鬆，張揚總比曹操或者呂布好多了吧！但隨即蕭文就反應了過來，將好奇的目光望向了賈詡。
「咳咳！」賈詡這下是真被蕭文驚到了，若是蕭文剛才能夠想到「鍾繇」所代表的含義，還可以算作是吃一塹長一智的話，那麼如今能夠迅速猜到「張揚」二字的含義，這可就不單是能夠用天才來形容的空白聯想力了。
不過看蕭文仍舊好奇的意思，賈詡也只好詳細解釋道，「如今能夠支援到朝臣的所在，不過洛陽地勢四周之力而已。如高幹張揚，如劉表，如呂布，如曹操。」
這些話無論蕭文還是賈詡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兩人自然不會再更多的討論，只聽賈詡繼續道，「不過董承和伏完代表的也是諸多勢力的一種，對人手也不是全無要求，逆來順受的！」
「哦？」蕭文不禁有些奇怪，但稍一思考隨即就釋然了，這些人之所以將大漢朝廷搞成了如今這烏煙瘴氣的樣子，不過是因為利益不均，造成了世家、寒門、外戚、宦官諸多勢力。各種勢力的對抗內耗了巨額的國力，才使得昔日外邦俯伏的大漢，連一場黃巾內亂都挺不過去。這樣的人，如果不能夠保證自家的利益，實在也沒有心思做更多的事情吧。
見蕭文有恍然大悟的樣子，賈詡也不再過多的糾纏，繼續下去道，「所以呂布一早就被他們排除在外了。而考慮到威懾力和能力的問題，高幹也幾乎沒人願意扶持。」
「那麼就只剩下曹操和劉表了！」蕭文仍舊奇怪著，高幹身後有個袁尚，這是蕭文和甄豫兩人合夥埋下的伏筆，雖然當初不知道能獲得什麼利益，但卻沒想到會歪打正著。看樣子他們哪裡是對高幹的能力不放心，是怕袁家再崛起一個袁尚了吧！畢竟袁紹一死，袁術又正表現不堪的時候，袁家第三代的嶄露頭角對所有其他人都不是一件好事情。
賈詡點點頭，「曹操和劉表這兩人，無論選擇誰都比選擇張揚要好，但是曹操滅袁的毒辣，已經讓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好的苗頭，至於最後的選擇劉表嘛大家又不是真的想要漢室崛起，重用劉表，這就是找死的意味啊！」
當然，這些話可不能明說出來，所以遲疑一下，賈詡只不過說道，「曹操殘虐不得人心，而至於劉皇叔嗎，荊州是大漢如今僅存的沃土了，皇叔大人任重道遠」
蕭文心中一歎，要不然說夢裡的伏完和董承都沒什麼好下場呢。這二人本身代表的是外戚，在皇權旁落士大夫出不了頭的今天，三股勢力共同扶持他們，他二人幾乎就代表了整個皇室最後的希望，卻沒想到，居然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小心思，生生的葬送了大漢最後的前途。
想想看，若是劉表能夠回朝，那麼整個大漢的歷史會變成什麼樣子？
唏噓一番，蕭文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問題的本質上。按照自己的猜想和賈詡的表情，說不得最後伏完和董承二人選擇張揚的決定，很是受了賈詡老狐狸的影響。暫且不說老狐狸到底是出於什麼心思，蕭文沉聲問道，「先生對張揚有信心？」
這是最後一個疑惑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蕭文現在需要明白緣由何在。
孰料賈詡搖搖頭，「張揚這老頭子出身不高，若只是隱而不發也算是一種能力，但隱而不發又錯過諸多機遇，就是一種愚蠢了！所以此人的成就終歸有限，而有你在，不管張揚如何做，董承和伏完他們終究上不了門面。」
「何解？」蕭文一陣錯愕，如果這幫人鐵了心要戒備蕭文，沒有賈詡的幫忙，估計蕭文能夠做的也只有狠下殺手這一條了，但這樣一來，落個千夫所指的罵名是沒跑了。
老狐狸自信一笑，「征北將軍莫不是忘記了洛陽城中，還有諸多借力的嗎？比如，皇甫嵩將軍！」
是了！蕭文頓時大喜，不管怎樣，為了穩住蕭文，董承和伏完並不敢做的很過分，所以如果蕭文提出的話，那麼給皇甫嵩老將軍請封一個「大將軍」的名號實在不難！
不過若只是這樣，還真是難解蕭文心頭之恨，所以頓了一下，蕭文突然對賈詡道，「聽說匈奴又封了個左賢王？」
賈詡眼色一凜，接著再次驚奇的望了蕭文一眼，「是啊，征北將軍似乎也應該關注一下邊疆番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