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2 妞兒,我會讓你哭著來找我! 文 / 冷月冰霜
天色還未來得及完全卸下黃昏的光暈,都市奢靡夢幻的霓虹燈,迫不及待的照耀在這冷漠的滾滾紅塵中,繁華而糜爛的水泥森林上。舒骺豞曶那些鱗次櫛比的高樓,金碧輝煌的大廈,數千萬的人口,彷彿是會魔術的巫師們,瞬間變幻出的人間奇跡。
朝影就這麼孤單只影的行走在熙囊的人海中,看著身邊來回穿梭的人們。她不禁在心裡問自己,這些行色匆匆的人們,是否與她一樣,在這紙醉金迷,繁塵似錦的城市裡,他們可曾像她一樣,迷失了方向……
淡淡的月光正好灑在她幾乎透明的肌膚上,長長的睫毛微微低垂,在她那如玉般的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
抬頭,有濛濛微涼的雨滴落在前額。雖然夏季還未離去,卻給人一種冷若清秋的錯覺。她孱弱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
下關區,『鴿子籠』。
葉白露看到門口出現的,猶如『落湯雞』一樣的周朝影時,整個人震驚了。
回過神來,一把將她拉了進來。
「妹兒,你這是咋了?」
「我……」
「等會在說吧,看你這一身水的,快去洗把澡,別給凍著了。」葉白露心疼得不得了,把她推進擁擠的浴室。
牆面上的鏡子裡,映出自己蒼白無色的臉龐,就連周朝影自己也嚇了一跳。
難怪剛才葉子看著她的樣子是那麼的擔憂呢……
「妹兒,跟姐說實話,你是不是……失戀了?」
葉白露和周朝影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妮子向來耐打抗壓,什麼時候見她這麼失魂落魄過?最能讓一個堅強的女孩變得如此淒淒慘慘的,恐怕也就是男人了吧。碧紅中迫。
憑直覺,葉白露覺得她一定感情上出了什麼問題。
「哪有,就是想你了,來看看你而已。不巧在來的路上下起雨了。」周朝影撲閃著眼簾,把心事完全的藏在了心底。
葉白露瞇著眼睛看了她好一會兒,妹兒是個直腸子,有事沒事的她會不知道?算了,她有心不想說,你就是逼她也沒有用。
「唉,你啊。」葉白露佯裝無奈的搖頭晃腦。
「我?我沒咋的啊。」周朝影決定將無辜裝到底。
「老妹兒,我跟你說啊。男人這東西呢,就不能給他好臉色看。他們的骨子裡,都是賤的。女人拿自己的熱臉貼男人的冷屁股,還總認為自己還做得不夠好.……在自己眼裡,這是愛;在對方眼裡,這是煩;在別人眼裡,這是賤。妹兒,你是哪一種?」
「葉大嬸,我什麼也不是,我沒有失戀,拜託你就別再神神叨叨的了,行不?」真是欲哭無淚,她這叫哪門子失戀啊。明明還沒開始呢,就不在了。或者是,從來就沒存在過。
「最近有沒有跟李慕白聯繫啊?」
「他?我為什麼要跟他聯繫?」
「唉,妹兒啊……不是我說你。」葉白露又擺出了她大嬸的姿態出來,「情人還是老的好啊。再說了,當初在學校的時候,全校的人都羨慕你們這一對……」
「他……快結婚了吧!」
「什麼?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就是上次見面,我出去後他告訴我的嘍。」周朝影嘟噥了句,頓感困意襲來,起身朝房間走去:「哎……不跟你說了,我困死了,明天在聊吧。」
擠窄得只能容納幾個人站著的小房間內,古老的老風扇『嗡嗡……』的響著。
周朝影躺在涼席上,卻再也無法入眠。
她索性支起身子,推開斑駁的老窗。
窗外,華燈初上,細語濛濛,傾斜落下。有涼風拂過面頰,不一會兒溫熱的臉龐清涼不少。
月色不免陰冷,遠處出現對對打著傘來來去去的行人們……
朝影看著窗外清雨蕭蕭的夜景,將頭靠在斑駁的窗子邊,感受到雨水的清涼,寂寞的心緒好似樓宇間縹緲的微風。
她輕輕闔上眼簾,任思緒盡情飛揚。
···
皇爵公寓大樓下。
厲行風坐在車內,欣長的身形微微的斜靠著,下頜揚起,視線落在那間屬於他們的窗子上。
柔白的燈光穿過白紗窗簾照射在外,這是客廳的位置。
這個時候,她是在臥室躺著,還是窩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呢?
他突然有種不敢面對她的錯覺,他怕看到那雙單純的眸子裡,流露出失望,和責問。
「唉……」一聲輕歎,視線落在副駕駛的位置上。
一束火紅香艷欲滴的玫瑰花……不知她是否會接受。
厲行風的腦海裡,浮出周朝影在看到他時,會表現出來的各種神色。
再次轉首仰頭,看向那抹散發出氤氳燈光的窗戶。
深情在睫,孤意在眉,滿懷蕭瑟……
拿起花束,起身,下車。
···
厲行風推門而進,首先印入他眼簾的是一臉拘謹之色,低眉順眼站立在他面前的劉嬸。
「厲總,您回來啦?」
「她呢?」
「呃……厲總,都是我的錯。我年紀大了,中午有午睡的習慣。」劉嬸滿臉的愧疚,「我醒來的時候,小姐就不在家了。原以為她只是出去玩會就會回來,沒想到……」
厲行風不等她把話說完,手中的花束掉在了地上。邁著大步就朝主臥走去,他才不會相信劉嬸的話。定是那腹黑的妮子教她這麼說,想要嚇唬他一下。
推開臥室的門,裡面空無一個人影。
衣櫥邊沒有她挑選衣服的身影,床畔上也沒有她或趴,或仰,看書的身影。
他還是不信,轉身朝陽台走去。
拉開陽台抽拉式的玻璃門,冷風灌入,惹得一邊的白色紗簾翩翩起舞。
落落清歡的景致,澆灌進男人火熱的胸膛裡。
她走了?她居然就這樣的走了?一聲不吭,甚至連問都沒問他,就這麼的走了?
厲行風從未有過像現在這樣的感覺,整個心房裡空落落的,胸腔內似有根肋骨被人無情掘出,疼得他五臟六腑陣陣顫慄。
他凝望著外面星星點點的燈光,就這麼靜靜的站著。
突然長眉一挑,目光雪亮的-逼視著遠處。
「厲總,我……」劉嬸輕輕的來到他身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回去睡覺。」厲行風冷冷的說完,轉身大步走進臥室,『砰……』的一聲關上房門。
劉嬸整個人嚇得哆嗦了下,雖然厲行風沒有罵她也沒有給他臉色看。可是她剛才分明感覺到了,這個年輕人身上散發出滲入骨髓的陰冷。
心下不免焦慮著,這周小姐也太使小性子了,就這麼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這換成誰,都受不了啊。
···
接下來的日子,周朝影連續發了三天的高燒,三天一直沒退。
可把葉白露給急的,周朝影回來的第二天一早,一直就沒見她起床。葉子好奇的推門而進,就看到她整個人依偎在窗子邊,闔著眼簾昏昏沉沉的睡著。
如今正是步入秋季,又下了一夜的雨。她把腦袋擱窗口睡覺,不凍著才怪。
「你啊,我真是拿你沒轍了。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把自己整這德行,我還真是服了你了。」葉白露端來熱開水,讓周朝影吃藥。
待開水涼了會,周朝影將藥丸吞下,感激的對葉白露笑了笑。這會她身子還虛弱著,沒有力氣回嘴。
「老妹兒,晚飯想吃點什麼啊?今天我發稿費了,我去菜場買些好吃的。」葉白露得意的笑著。
「白露,謝謝你。」
如今自己的處境,真可謂是一無所有。前城這兒若不是有這麼個熱心腸的好友,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落腳了。
「死丫頭,說什麼那。」葉白露佯裝責怪的撇了她一眼,然後起身朝外面走去:「你好好歇著,知道嗎?」
「嗯。」
葉白露跨上包包,走出了鴿子籠。
鴿子籠對面的街道邊上,停著一輛世面罕見的豪華跑車,惹得行人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帶著一臉艷羨的表情打量著。
葉白露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向了那輛跑車,但跑車似乎是經過專業改良過的,只能看到外面,裡面什麼樣卻一點都看不見。
撇撇唇,現在的人啊,有點錢狂成什麼樣兒了都,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葉白露將頭狠狠的轉過來,來到路邊專門等公交車的地方。
不一會兒公交車來了,葉白露好不容易的擠了上去。
跑車內。
後座位置傳來高凌的聲音:「厲總,朝影小姐……就是住在那棟樓裡。」
厲行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這裡的樓道擁擠狹窄,每個窗台都斑駁得不成樣子。
樓道的正面,各家都掛起了被單和衣物,橫七豎八的,遠遠望去的人會覺得,這個畫面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13721555
這座落後的如廢墟一樣的地段,在前城也有個響亮的名字——貧民區。
厲行風甚至覺得,只要他搖下車窗,就可以聞到樓道那傳來腐蝕的霉味。
「厲總,不如我去把朝影小姐帶回來吧?」高凌小心翼翼的說道。
「不用。就讓她在這裡住著。」厲行風將視線收回,看向自己的身邊空空的副駕駛位置。
他的車子,向來很少給女人坐過。上官安琪除外,另外個人就是她周朝影了。
可在她的眼裡,這一切她顯然不珍惜。
說走就走了,還一聲不吭的。
厲行風側臉對著車後的高凌,喉嚨深處突然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聲,像是自嘲的笑。
「你去把她的東西送上去,就可以了。」
高凌抬頭就可以看到厲行風在說這句話的側面神色,目光清幽而冷清,冰冷的眼神讓人膽戰心驚。就好像,他與她之間並無半點關係般。
厲行風察覺到高凌臉色上有異樣,舒展了微蹙的劍眉,又說道:「很多事,是她自找的,怨不得別人。既然選擇了放棄,道路在艱難也要咬著牙挺下去。生與死,已與我無關。」
多麼冷酷而無情的話語,令高凌深深的為之動容。
他兀自的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卻終是一言未發。
他的boss是個什麼樣的人,別人不清楚他高凌還不清楚嗎?
可是,他始終認為,朝影在厲行風的心裡,是特別的。
因為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這個世界上最敏銳的利器,其實就是單純和純淨。
他不相信,他的boss的心裡,真的能把這樣一個單純而美好的女孩就此放棄!
···
高凌手裡拿著周朝影去皇爵時帶著的小行李,下了車朝鴿子籠裡走去。
等到高凌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厲行風這才將視線重新落在面前這片如廢墟般的樓道。
視線隨著那些橫七豎八,花花綠綠的衣服尋找著,渴望能找出幾件相似的來。
終於,在某個角落裡,他似乎看到其中一件的款式和顏色,在哪裡見過。
怔怔的看了一會,突然他沉默的眼睛裡,幽暗的瞳仁中,折射出一道凌厲的光芒。
握著方向盤的大手,下意識的攥緊。
周朝影,你寧願在這裡生活也不願意回到我身邊?
甚至,連個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就這樣把他判了『死刑』。
這,無疑是他厲行風在二十幾年的生命旅途中,最大的恥辱!
「妞兒,我會讓你哭著回來找我的……」
藏在男人心中的野獸,發出帶餘威的呻吟!
···
「誰啊?來啦……來啦,等下。」
聽聞敲門聲,周朝影忍著頭重腳輕的不適,起身去開門。
「高凌……?怎麼是你?」周朝影一打開門,當看到門外的高凌,整個人一愣。
「朝影小姐,好久不見了。」高凌面帶微笑的說道,當他注意到她臉色的蒼白時,忙問一串的話:「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是不是過的不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對了,你若是有什麼需要的話,儘管跟我開口,我一定會幫你的。」
朝影微微張著嘴巴,美眸眨巴了幾下。隨即淡淡一笑:「高凌,謝謝你。不過……我現在過的很好,恐怕你想幫我的忙,還無處可幫呢。」
這就是周朝影。不管自己的處境是多麼的糟糕,亦不管此刻她的心底是怎樣的淒涼。她展示給別人的樣貌,永遠都是一副鐵骨錚錚的模樣兒,那股子倔強的勁兒,伸進骨子裡了都。
半響見高凌面露難色沒有說話,她勾了勾唇,:「是厲行風讓你來的吧?」
其實她早就料到了,厲行風一定會找來的。也不是沒想過,他會用什麼樣的方式把她帶回去。她早就在心裡模擬了不下百遍,也早就想出了一大套的說辭來拒絕。
可是,高凌接下來的話,卻完全出乎她的預料。
「確實是厲總讓我來的。」高凌抿唇,點了點頭,說:「他讓我來,把你的東西送給你。」
朝影這才注意到高凌手中拎著的小行李,如此強烈的諷刺,讓她本就無力的雙腳險些有點站不穩。
暗自深呼吸,極力隱忍住喉嚨深處傳來的酸澀。
明眸唇角展顏一笑,接過他手裡的東西,點頭道:「有勞了!」
轉身的時候,高凌喚住了她。
「朝影小姐,我……我這邊有些錢,您拿著……先拿著用,有需要的話,您在通知我。」高凌說著,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出來。
「不用。」朝影轉身,黑白分明的美眸冷冷的掃去,口吻極其強勢的頂了回去:「高凌,拿著你的錢給我走!」
「朝影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我……」
「立刻消失在我的面前,凡是和厲行風有關係的人,我一概都不想再見到。」朝影說完,用力的將頭扭了過來,抬頭挺胸的朝房間走去。
高凌擰眉,注視著她明明孱弱到不行,卻又堅強倔強得令人心生惱意的身影。
有那麼一瞬間的衝動,他想衝過去,扶上她柔弱的雙肩,將他攬入懷抱中……
但,也只是想而已。
一聲輕歎,高凌轉身離開,將門輕輕的帶上。
倔強的腰板兒,直到在聽到身後傳來微弱的關門聲,這才整個鬆懈了下來。
手中的行李脫離她的手心,掉落在地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胸中傳來的窒痛險些讓她昏厥,她扶住了強硬的牆壁,屏住呼吸,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抬頭,冷笑。vzbp。
厲行風,你夠狠!
···
回到房間,她突發奇想的想掀開窗簾,看看外面會不會有些什麼……意想不到的畫面。
忐忑的心裡,膽怯著,卻又隱隱期待著……
最終,窗簾還是被無骨的小手掀起,外面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放下窗簾的那一刻,眼淚止不住的湧出來。
周朝影,你可真是沒出息。
都這個時候了,你居然……居然還帶著不甘心。
如此冷酷無情的現實擺在面前,你還在希翼什麼呢。
下一秒,她把自己拋上那張窄窄的小床。
『砰……』的一聲,不知是硬硬的床板發出的,還是她被摔得疼痛不已的身子發出的。
坑爹的,差點沒把她給摔死!
她居然把這床,當做是皇爵公寓裡那張舒適柔軟的大床了。
闔上眼簾,往日的點點滴滴一一浮現。
這真是:戲子落妝:花開花落、曲終人散、又是一朝醉夕陽;雲卷雲舒,繁華落盡,終是一場夢春秋。
————【抱歉,今天白天一直停電。網吧又太吵,根本靜不下心來。拖到晚上才來點,奉上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