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 雪中的人(下) 文 / 爵訣
「當然,只要父皇母后高興,」赫連少卿站起來,大大咧咧地就走到外面,站在韋後的旁邊。
赫連謹抬起頭看看赫連辰蕭,他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態看著自己。便放下手的酒杯:「父皇母后既然有這樣的雅興,我們做兒臣的自然不會敗了他們的興致。」
「請吧。」赫連辰蕭伸了伸手,想要赫連少卿走在前面。
不想赫連謹站起身來,還是手一攬,將赫連辰蕭抱起,摟在懷中,大步走向宮外。
雪花稀稀落落,隨風飄落,如同三月裡空中飛舞的柳絮,韋後伸出手,接了一朵雪花在手,細細一看,是六瓣,馬上融化成一小滴水。
大雪並沒有掩蓋住滿天的星辰,繁星閃爍雪花旋轉,宮裡的人都沉醉在這初冬的雪景之中。
蕭王府內,家眷們也都出來觀景,門外掛著慶蕭王凱旋的大紅燈籠,照亮了整個庭院。
「小姐,外面下雪了。」玉竹看著窗外飄落的白色飛絮,轉身和斜靠在床頭的江楚吟說著。
「哦?」江楚吟看了看窗外,果然是白茫茫亮晶晶。「蕭王還沒有回來嗎?」
「還沒有。」玉竹呆望著外面。心裡也在掛念著,正守在城外大營裡的霍起夫。不知道他此時,是不是也在欣賞著美麗的雪景。
而城外的霍起夫,向著赫連辰蕭王府的方向佇立在雪裡,久久地凝望著,身上早已經覆蓋上一層雪花。
不平靜的一夜,就在這初冬的第一聲雪中,靜悄悄地度過了。
窗外的雪花不停地從空中墜落,落在庭院的台階上,發出淅淅索索的微小聲音。江楚吟夜裡沒有睡熟,她聽著窗外雪花降臨人間的聲音,靜靜地躺著。
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和安詳。夜靜靜地,雪也是悄悄的。
江楚吟不久便陷入了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她看到了匈奴大營裡血紅色的月亮,又好像回到了她殺死匈奴軍官的那一夜,血淋淋的內臟,還有生命將要熄滅前的掙扎。
好像有無數的冤魂正在從地上升起,發出淒厲尖銳的呼嘯聲,在江楚吟的耳邊不斷的盤旋,好像是要將她帶到地獄,與那兩個枉死的匈奴兵一起陪藏。
「你害死我們,你,要同我們一起下地獄。」突然,血色的月亮下冒出一個滿臉鮮血的匈奴人,做勢要抓江楚吟,要拉著她往地下沉。
「啊…………」江楚吟大叫,一身冷汗地坐起身來。
「小姐,你怎麼了?」玉竹點著燈,從外面的隔間走了進來,「又做噩夢了?」
「玉竹,你陪我在這裡坐會兒。」江楚吟看到玉竹就好像到一根浮木一般,叫她在自己身邊坐下。
「小姐,別涼著。」玉竹拿來一件毛皮披肩,給江楚吟披上。然後坐在她的身邊,將燈放在一旁,陪著江楚吟坐在床邊。
夜,靜悄悄。
太陽的光線照射到玉竹的臉上時,已經天亮了,她揉揉眼睛,發現自己在小姐的床上睡著了,再仔細一看,竟然發現,小姐不見了。
玉竹急忙整理衣衫,慌忙四處尋找著江楚吟。
就在玉竹著急時,她聽到庭院裡,傳來陣陣琴弦奏樂的聲音。她推開房門,看到赫連辰蕭正坐在皚皚白雪之中,身前放著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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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蕭王。」格褚無奈,他是蕭王的手下應該聽從指揮。可這下手怎麼把握輕重啊,格褚手裡拿著一塊雪球,正思量著要不要用全力打過去的時候,一個雪球,「啪。」的一聲,打到了格褚臉的正中央。
「哈哈哈……」玉竹開心的笑了起來。「哪裡有站在那裡等著叫人打的啊。」
格褚看著笑得前仰後合的玉竹,也被激起了一陣玩鬧的心。他馬上報以厲害。將雪球打到了正在嘲笑自己,無心顧敵的玉竹。
「啊,你偷襲。」玉竹指控格褚的這一舉動。沒想到一向古板的格褚竟然回了玉竹一句:「有來無往非禮也。」便又扔了一塊雪過去。
這下可熱鬧起來,蕭王府的大院子裡面,主僕幾人打鬧成一團。赫連辰蕭還是覺得,這樣玩得不夠過癮。他大聲喚出家中的大小僕人,把他們分做兩隊,互相打起雪仗來。
江楚吟嬉鬧一陣,玩得開心,可是背上的傷痛又因為劇烈的運動,開始變得疼痛起來。不知是累得,還是因為痛得,她的身上出了些汗。
有些玩不動了,江楚吟撐著腰,氣喘吁吁。香汗淋漓。
赫連辰蕭看到江楚吟傷情發作,便也停下來,走過去扶著她。「楚吟,你還好吧。」
「我還好。」江楚吟看著打成一團的家僕們,煩心的事一掃而空。如果不是肩上的傷,她一定還會好好的瘋上一陣。只是……
「聽家奴說,你昨夜做噩夢了?」赫連辰蕭時刻都在關心著江楚吟的一切。
「嗯?你的消息還真靈。」江楚吟沒想到,原來赫連辰蕭一大早來自己的房間,原來不是為了讓她欣賞他的琴技,還有看她再為他舞上一曲。而是為了昨天夜裡自己驚叫而起的事。
「為什麼?可以告訴本王嗎?」赫連辰蕭扶著江楚吟坐在庭院的台階上,看著家僕們歡笑著打著雪仗,一邊輕聲地問著江楚吟的心事。
「是不是在匈奴營裡發生了什麼事?」赫連辰蕭早已經聽說,江楚吟在匈奴營裡殺死了兩名匈奴軍官。原本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弱女子可以做出這樣的事來,但從這幾天他的觀察來看,的確是這樣了。
江楚吟沒有作聲,事情已經過去了,匈奴營中的事,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麼意義,難道現在說出來還是為了要博取赫連辰蕭的疼惜嗎?
「我第一次殺人,是在前年的狩獵場上。」赫連辰蕭看看江楚吟一直沉默的樣子,也沒有等她繼續說下去,便自顧自地自己說了下去。
「我與父皇一同去林場狩獵。本來是有格褚等人的守護,誰知在追趕一隻成年的公鹿的時候,我的馬跑得太快,與後面的隨從分散開來。」赫連辰蕭看著雪中嬉戲的人們,和江楚吟講著自己的故事,自己從來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的事。就連自己的母后,為了不讓她擔心,也沒有和她說起這件事。
「沒想到,當我射殺了那頭公鹿之後。」赫連辰蕭停頓一下,「高興不已之時,四周的樹林中,突然跳出許多蒙面的黑衣人。他們手持利器,認清我就是他們目標之後,便群起而上。」
「我的座騎飛快地向回奔跑,卻沒有逃過殺手射來的利箭。馬中箭死了。我也只得從馬背下掙脫,向回跑。喊著格褚,卻沒有任何人回應。」赫連辰蕭又停了下來。
江楚吟算算,前年,赫連辰蕭才六歲,六歲的孩童,遭遇到這種事情通常都會選擇逃跑,或者被驚嚇得不知道如何應對才是。
「後來呢?」江楚吟問他。
「既然叫不來人,我也就只好面對那群殺手,我不能等死。」就像江楚吟在匈奴營中一樣,她也不能等死。赫連辰蕭眼裡再露凶光。
「那是我第一次殺人,原來,殺手的血也是鮮紅的。」赫連辰蕭好像再次回到那個殺人的時刻。「他們的血也是有溫度的。」
「我還記得,那個臨死前發出的聲音。」赫連辰蕭淡淡地說著。「就像是喘不上氣來,難過的聲音時常還出現我的夢裡。」
「你不害怕嗎?」江楚吟問著。小小年紀,竟然經歷這樣的事情。真是難以想像,帝王家的孩子,誰說一定就是幸福的?
「我也是這麼問我的父皇。」赫連辰蕭如實說著。「他告訴,其實很簡單,習慣就好了。就可平時殺死一隻鹿一般的容易,很平常。」
赫連辰蕭說著,捧起地上一捧雪,扔著前方。
「所以,我就慢慢的習慣了一年的時候,再次殺人,也是刺客出現的時候,不過再面對一個生命在我命前消逝,已經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赫連辰蕭似乎已經麻木。但心底還是隱藏著一些恐懼,一孩童本應存在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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