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9勸和 文 / 輕紗遮面
梧桐去那裡,是去看自己的父親了吧。
顏十四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門口躊躇片刻,她推門走了進去。
果不其然,梧桐正站在那具乾屍的面前,她一邊流淚,一邊說:「父親,我還記得小時候,你讓我騎在您的脖子上,帶我去看皮影戲的時刻,那是桐兒最美好的回憶,皮影戲很好看,而父親的肩膀更是溫暖。還記得您給我買的糖葫蘆嗎?我一隻手拿著糖葫蘆,一隻手牽著您的手,邊跳邊走,那時,桐兒就一直在想,等桐兒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您和母親,可令桐兒沒有想到的是,你居然這麼早就離開了桐兒。父親!」
梧桐說著哽咽了起來,哭著哭著,她又說:「記得小時候,你總說,讓我好好對我娘,說娘才是世上最疼愛我的人,可是父親,在桐兒的記憶裡,總是您帶著桐兒出去玩耍,娘卻總是在她的密室裡研究製毒,桐兒見她的次數少之又少。
有一次,桐兒無意間闖到了娘的密室裡,被她發現以後,罰著兩天不許吃東西,後來還是您說情,她才饒了桐兒。娘說你總是在外面找女人回來,可是桐兒卻是知道,那是因為您是因為得不到娘的關心才那樣做的。
您的目地,只是為了引起娘的關注。然而,娘的性格卻不是如此,她得知您的事情以後,憤怒異常,只認為是您背叛了她,因此,便用更加暴虐的方式來對待您,正因為如此,您後來才會真的和她越走越遠,直到您提出要休了娘的時候,她忍無可忍,終於將您殺了!父親,桐兒說的對嗎?父親!我可憐的父親!嗚嗚嗚嗚嗚嗚……」
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顏十四聽到這些,不由的驚訝了,沒想到梨仙子口中的負心男人其實並沒有負心,只是被她逼的走到了那一步。可是……
這是真的嗎?
梧桐哭了一陣,接著又說:「父親,桐兒這些年一直不肯叫她一聲娘,就是因為桐兒是最瞭解父親的。而桐兒也不能這樣的折磨。她說她想我,想讓我跟她在一起,可是,每次看到她,桐兒就會想到您是如何死的。桐兒的心如同刀絞一般的難受。桐兒更怕看見你如今的這個樣子。因此,桐兒一直都沒來看您,您會怪桐而嗎?」
問完,梧桐又說:「桐兒知道,其實,父親從來都不會怪桐兒的,是不是?小時候,無論桐兒做了什麼壞事,父親都從未真正的責罰過桐而,因為桐兒知道,您才是這個世上最疼桐兒的人!桐兒知道,您是不願意總是站在這裡,您也想入土為安,是嗎?桐兒這就去找她,讓她將您埋葬了。父親,您等著。」
梧桐說完,忽而轉身,這才發現顏十四站在她身後。
「梧桐,我不是有意的……」
顏十四原本是想要勸梧桐幾句的,可沒想到剛進來卻聽到這些,她沉浸在梧桐的訴說你,一時間忘記了和梧桐打招呼,這時,梧桐忽而轉過頭來,倒令她覺得尷尬的了起來。
「沒關係!」
梧桐輕輕說了一句,接著便向門衛走去。
顏十四在她身後說道:「梧桐,能跟我聊聊嗎?」
梧桐停住,轉過身子,問道:「你是想替她說情的嗎?」
顏十四一笑,說道:「不是,我只是想說說自己的看法。」
梧桐站定,揚了揚下巴,用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顏十四見她果然停住了,這才說道:「其實,感情的事是誰也說不清的,你娘和你爹當初剛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應該也是很開心的,可是,後來,正如你所說,產生了一些誤會。你娘的做法確實不對,她或許真的不值得你原諒。我有時候會想,我如果是你,我會怎麼做,可是,我想不出來,因為,我從小就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誰,又怎麼會體會到這些呢?
因此,直到此時,我還是很羨慕你的。不管你娘她如何對待你爹,她總是愛你的。可我,從來就未曾得到過母愛。」
顏十四說到這裡,神情有一些傷感。她說的其實都是實話,看到梨仙子疼愛梧桐的眼神,她每次心裡都像是被炸了一下般難受。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既然沒有父母,那又怎麼能體會到那種心情呢?
梧桐聽了顏十四的話,站在那裡半晌,這才說:「那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做?會原諒她嗎?」
顏十四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不過,我想我會吧,因為我已經沒有爹,當然不想失去娘了!」
梧桐聽到這裡,低頭不語,過了片刻,這才聲音弱弱的說:「你說的話我記住了。」
說完,便有轉身想要離開。
「等等!」顏十四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說道。
「請問,還有什麼指教?」
梧桐又轉過身來,問道。
「我雖然沒有體會過失去親人的滋味,但我卻嘗到過失去一個朋友的滋味,那種感覺真的太悲傷了,而且,我一直將他當做指教的仇人,直到那個人死後,我才知道,原來,我一直都誤解了他,當我知道真相的時候,你能想像那種痛苦嗎?就像是拿刀子挖我的心一般!我真的覺得很內疚,很內疚!可是,他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說道這裡,顏十四的聲音有些顫抖,頓了一頓,這才又說:「梧桐,我不想讓你有我這樣的經歷。」
話說到這裡,已經沒有必要在說別的了。
梧桐點了點頭,說道:「謝謝你十四小姐。」
「叫我十四就好。」
顏十四伸出一手。
梧桐伸手握住,點了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梧桐走出去以後,顏十四轉過身來,走到那一具乾屍面前,看著那如同活人一般的男人說道:「我想,你若是有知,應該也是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和妻子鬧成如今這樣的局面的,對嗎?」
乾屍自然是不會說話的。幽暗的密室,光線及其暗淡。
他空洞的眼睛沒有任何焦距,臉色也沒有任何表情,他漠然的站著,因為,他的存在只是一個形勢,一個令梨仙子可以隨時看到的形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