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聶老遺言 文 / 羽光星雨
13.聶老遺言
那紅衣面具男的話還未說完，那被喚作二長老的青衣老者，便朝著地面呸了一口。
「我呸，你們這幫海沙派的敗類，想兼併我聶家？我們即使身死，也不會讓你如願的。月夜宮的少主和我聶家三小姐從小指腹為婚，你滅我聶家，也相當於得罪月夜宮，等著其無情的報復吧！哈哈哈……」
「月夜？」
聞言，那紅衣人握著韁繩的手一陣緊攥，口中陰森地吐出這兩個字，但其中所蘊含的深深畏懼之意，卻是難以遮掩。
「月夜宮嗎？呵呵，放心吧，他們永遠都不會知道。滅門之夜後，你們聶家除了那位三小姐和你們兩個，已經沒有人了吧。」
說到這裡，那鬼臉面具男嘴角露出一絲陰險的笑，森森的血腥話語響徹盆地。
「你們消失後，那個小丫頭，我們也會盡快找到，讓我們幫主好好玩玩後，再讓她去陪你們。至於月夜宮，也遲早會被我們海沙幫毀滅！呵呵，可惜，你們沒機會看到那天了。」
「殺！」
說畢，紅衣面具男臉色一變，向前猛地一揮手，那三十多個黑衣人即刻齊齊動手，手持武器猛地向兩人衝去！拖得已經夠久，獵物的殺傷力減到了最小，此刻是全力以赴的好時候！
「二長老！今天你我二人，並肩作戰，至死方休！」
略顯富態的聶老在此時，忽然豪氣大發，對著身旁的二長老豪邁一笑。
原本神情凝重的二長老，聽到這聲豪邁的笑聲，彷彿又回到了當年與家主征戰四方的日子，不由熱血沸騰！這麼多年的養尊處優，使得自己的熱血早已冷卻，到今天，忽然有重歸當年之感！
「好！」重重地點了點頭，二長老手持金鋒劍，與那聶老仰頭哈哈大笑起來。
這是臨死前的最後一次掙扎。雖絕望，卻有力！
舉起雙劍對碰一下，劍芒四射！兩人頭也不回地轉身兩邊，向那湧來的黑衣人屠戮而去……
……
殘陽如血，映照在不遠的山坡之上，將遠處山邊幾棵樹的輪廓映上一層金色光華，但那樹的本體，卻變為逝去的黑灰之色。
秋風蕭瑟，輕輕吹拂在這片死寂的荒漠盆地之上，吹拂著那在十餘個黑衣人之上的兩名青衣老者，將那散亂的長髮也輕輕拂起。
忽然，這片死寂的土地之上，有一聲謹慎的腳步聲響起。
腳步聲走走停停，且落地之聲都極為輕，並沒有發出太多多餘的響聲。
就這樣，終於，那腳步之聲忽然在那堆屍體旁停下了。
一道稚嫩卻顯堅毅的削瘦臉龐出現，卻是南宮絕楓。他在盆地之上看了整整一個下午，終是等那群戴著鬼臉面具的黑衣人走遠，方才悄悄走出。
艱難地將那被幾個黑衣人的屍體壓著，略顯富態的青衣老者拉出來，至於另外一位，南宮絕楓沒有理會，因為他已然身首異處……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
閉眼輕輕為其探了探脖脈，不一會兒，南宮絕楓驚奇地睜眼看著這老者。
受了如此重的傷，血或許都早已流盡，但此時，這老者竟然還有一口氣未嚥下！
對著這叫聶老的老者身上的幾個穴道一陣按摩推拿，南宮絕楓忙活了好一陣，那聶老終於悠然醒轉。
推拿按摩可以刺激穴道經絡，其中也頗為博大精深，也是中醫的一個重要分支，南宮絕楓自然也研究了些許皮毛。
微微顫動眼皮，緩緩睜開雙眼，聶老看到那不斷在刺激自己身上的經脈的少年。
這少年雖然衣衫襤褸，貌若乞丐，但其清澈的雙眸與臉龐之中隱隱散發的堅毅與正氣，卻讓人能體味到這人的不俗之處。
「這位小兄弟……你……」
「這位老爺爺，你傷得太重，這裡又沒有一些即時的靈丹妙藥，所以，我救不了你，只能替你疏落一下心脈。有什麼心願未了，可以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
一邊按摩著聶老身上的穴道，南宮絕楓一邊無奈地輕輕說道。
雖然明知不敵，自己去了也是送死，但他剛才也算是見死不救了。心中有愧，不由地便想為這位悲壯而逝的老人做些什麼。
「咳咳……」
聶老醒轉，一陣乾咳，臉色迴光返照般潮紅，但嘴角卻是吐出幾口黑血。
慘笑著將手輕輕搭在南宮絕楓的肩膀上，輕輕拍了幾下之後，聶老卻是忽然用勁！
一陣難以形容的劇痛閃現在腦中，南宮絕楓一陣痛哼，全身麻木動彈不得，但卻是不肯叫出聲來，只是一臉困惑夾帶著些許憤然望向老人。
這劇痛僅僅維持了幾秒鐘便停下，那老人鬆開了搭在南宮絕楓肩膀上的蒼勁的手，再次咳了幾聲，流出的黑血更多……
對著南宮絕楓微微躬身，讓南宮絕楓臉上的冷漠之色暫時消融些許，老人用嘶啞的聲音對南宮絕楓說道：「抱歉了恩公，事關我聶家最後的希望，我這糟老頭子不得不謹慎點。老頭我有一事欲托恩公，希望恩公能為我完成，來世，老頭做牛做馬，必報恩公！」
之前，聶老擔心南宮絕楓是那海沙幫的人，來探他的口風，探得小婷的消息，所以，他在拍南宮絕楓的時候，用上了內勁。
聶老身為家主，一點眼力還是有的。當他看到南宮絕楓生命受到威脅時流露的神色，不是驚慌和恐懼，而是困惑與不忿之時，他就知道，這少年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但又恐其怨自己下了重手。
於是，在此時，唯有竭力懇求。
雖說南宮絕楓不是什麼特別天才的人物，但毋庸置疑的是，他絕對不笨，否則他也不能在初中保持成績前列之餘，還完全複習完高中三年的全部課程，而且還有餘力學習醫道。
所以，聶老的心中所想，只要略微一想，便猜到了七八分，對老人的那般對待，也就不怎麼計較了。
沉默了幾許，就在那聶老快要焦躁不安的時候，南宮絕楓終於抬起了頭，用清澈的雙眸看著面前垂死的老人，輕輕點了點頭道：「老爺爺你說說看，我盡力而為。」
聞言，聶老那垂死的黯淡眼神在這刻，忽然煥發出異樣的明亮，激動地握著南宮絕楓的手，讓南宮絕楓疼得又是一陣直衝腦門。
「恩公，我乃南唐京城暗器名門聶家家主，因不屈服於海沙幫的吞併，慘遭滅門，只有我和二長老逃了出來……」。
說到此，那垂死的老人不由悲從心起，潸然淚下。南宮絕楓默默地在一旁等候，並未阻止。
一個家破人亡的一族之長，內心是何等的悲慼，或許那孤寂地呆在一個大房子裡的自己，可以稍稍理解半分。
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很快，聶老便控制好自己的情緒，繼續向南宮絕楓訴說道：「我的三孫女小婷因出去遊玩而避過一劫，我和二長老逃出之後，曾派人去把她安置在京城橫十四巷第五間的一間閒置老房子裡。」
「恩公，請你找到她，將我們的死訊告知，讓其不必再等我們，速速到月夜宮，以求自保，伺機報仇！」
南宮絕楓聞言，深深歎息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除非我死，不然，定將你的口訊帶到。」
看著南宮絕楓眼中流露的那抹認真與堅毅，聶老頷首欣慰地點了點頭，重情重義，此般性情中人，若不早夭，他日必是人中龍鳳！若是能……
忽然，聶老想到了什麼似的，艱難地將手伸進自己的懷中，想將什麼掏出來，無力的手卻怎麼也拿不出。南宮絕楓見此，忙幫他把懷中的東西掏了出來。
卻是一本破舊且沾滿血跡的線裝書，書面上寫著天風經三個古樸大篆，裡面還夾著一塊古樸且形狀奇特的黃玉玉珮。
「恩公，剛才我探你體脈，卻是沒有發現有任何成型的氣存在，想來是未曾修煉過功法。這本，雖不算是我族最高的功法秘籍，但也不是市井間的那些下乘功法可較的，而且對於我族，還別有一番意義。小兄弟雖然年歲已然過了修煉的最佳時間，但仍有強身健體之效。」
「咳咳……希望恩公能笑納，江湖處處危機，即使是為了老頭的孫女的安全，也還請收下。」
聞言，南宮絕楓卻是不再推辭，點了點頭，將那秘籍雙手接過。
擦去嘴角越來越多的黑血，聶老將那書中所夾的黃玉玉珮拿出，端詳一陣之後，繼續斷斷續續地說道。
「這玉珮，是我族族長的信物……咳咳……你，見到小婷的時候，把這個給她看，她便會相信你所說。京城之路艱險坎坷，還望小兄弟一路珍重！」
南宮絕楓默然收下，靜靜地佇立在老人旁。
秋風呼呼吹過，在這貧瘠的盆地之下呼嘯，有如發喪的嗩吶。
老人再也沒有說話，身體倚在死人堆上，嘴角露出一絲瞑目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