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一誤終身 死了? 文 / 寧瑾萱
「下車。」沉聲而決絕的命令透著股堅定。
蕭然是何等聰明,立刻明白了冷俊熙的意思,他打開車門跳下去,恭聲說:「冷少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馮小姐。」
尾音剛落,車子一個急轉頭,向來時的路飛奔而去。
卡特抖了抖身上的皮毛,依然如剛才一樣蹲坐在那裡。
路邊的風景不斷的往後倒退,冷俊熙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愈發的緊,手心裡泌出的汗潮濕而溫熱,時刻提醒著他此時的緊張。
心裡頭很亂,但千頭萬緒不過是對她的擔心。
在這個時候,以前的很多事彷彿都清晰了起來,但他卻逃避的不願意去面對,他害怕,害怕是自己的錯誤將她親手送上了這條路,如果結果是無法挽回,他又該怎麼面對殘局。
明明是思念,卻要假裝不在乎。
明明是心疼,卻要故做冷漠。
明明已經動了情,卻告訴自己是受了迷惑。
無法想像,如果以後的日子裡沒有她,那種悸動與溫暖還會再光顧自己嗎。
「滴滴。」不斷的有汽笛聲傳來,當冷俊熙從迷離的神志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便看到前面排成了長龍的車子。
這個時候竟然……壓車。
他急躁的想要把車子倒回去重新找一條路,可是後面的車子緊緊的頂在尾部,使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動彈。
「該死。」冷俊熙一拳砸在方向盤上,完全忘記了這是他最喜愛的一部車子,同時,視線落在腕上精工製作的手錶上。
對於工作狂的他來說,時間從來都是無比的寶貴,可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他希望它過得慢一點再慢一點。
越是焦燥,車隊越是紋絲不動,空氣裡浮動著讓人煩悶不安的困子,耳邊清晰的可以聽見時光流逝的聲音。
突然,他打開車門,在周圍投來的詫異的目光中順著車道向前跑去。
天氣微涼,他跑得一身汗,已感覺不出冷來,索性將外套脫下隨意丟在身邊的一輛車上。
開車的是個女人,此時正在無聊的看著手機,突然一個黑物砸在擋風玻璃上,她剛要破口大罵,就見那衣服滑下來,一個身體修長,長相堪稱極品的男人從車前跑過,他似乎已經跑了很遠,高挺的鼻尖上已見層層虛汗,他奔跑的姿勢像是她經常看的動物世界裡的獵豹,姿態優美而敏捷,世界在他的眼中都成了殘影。
「哇,風一樣的男子。」女人趕緊下了車將他扔掉的衣服撿起來,像是撿到了寶貝,她再一看領口的標誌,頓時咬了舌頭,這種只有在電視上才能見到的品牌服裝竟然讓她白白撿到了。
冷俊熙一連跑了幾條街,終於將這段壓車的路線給略了過去。
攔了一輛出租車,快速的向醫院奔去。
出乎意料的,走廊裡一個人也沒有。
幕詠雪呢?她不應該在這裡嗎?
阿秀呢?她不是一直跟她形影不離嗎?
一排白熾燈蒼白靜寂的懸掛在頭頂,這種過於詭異的安靜讓他沒來由的一陣心悸,腳步突然就變得沉重起來,幾乎可以聽見自己怦怦心跳的聲音。
一個護士推著車子從前方走來,步態從容。
他大步走過去,一手按住她的車子,沉著聲音問:「下午送來的那個生小孩的女人呢?叫葉萱。」
護士抬起頭,看到這張完美無瑕的俊顏,頓時七魂飛了三魄,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在……在裡面,不過……」
她的話沒說完,身邊的男人已經沒了蹤影。
她很想喊住他,把那剩下的半句話說完,可是,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盡頭。
不過……她已經死了!她在心裡默默的說。
緊閉的大門被猛的推開,刺鼻的消毒水味似乎還夾雜著血液的腥味撲鼻而來,觸目處是已經收拾整齊的手術台,染血的床單也重新換成了乾淨的白色,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樣有條不紊,好像在這之前,這裡根本就沒有人來過一樣。
「少爺。」帶著啜泣的一聲呼喚在角落裡響起,阿秀抱著一小包衣服慢慢的從陰影裡向冷俊熙走來。
看著那抹極淡的影子如地獄的使者,似乎想要向他宣告什麼,冷俊熙突然出聲說:「別過來。」
阿秀的腳步頓了下,但還是大膽的來到他身前。
她手裡抱著的是一件染滿了血的衣服,那是葉萱被送到這裡之前穿的家居服,是他喜歡的那種淡淡的白色。
他用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件衣服,那些鮮血像是活了一般,逐漸的擴大,擴散,直到瀰漫了視線,他的腳下一晃,竟然往後退了一步。
腦子裡沒有辦法思考,幾乎亂成了一鍋粥,無數個聲音爭先恐後嗡嗡的響起,直到其中一個慢慢的清晰起來。
「少爺,少奶奶她……她和孩子都……都死了。」
最後兩個字的聲音很弱,弱到幾乎只看到她的嘴唇動了一下,緊接著便是輕輕的啜泣聲。
背後是冰涼的牆壁,陣陣寒意透過脊背傳至四肢百骸,又像是有無數的刀子在剜著他的皮肉,那樣清楚的疼痛仿若凌遲般。
「少爺,這是醫生要我交給家屬的。」阿秀從衣服下面抽出一張紙,上面醒目的四個大字「死亡證明」像尖尖的刺一樣插入冷俊熙的眼睛,他緩緩伸出手,看到自己蒼白的五指,而手裡捏著的卻是那般沉重的生命。
葉萱,女,20歲,死因:產後大出血,死亡時間……
鮮紅的醫院印章那樣醒目,主治醫生的簽字龍飛鳳舞。
他只覺得眼花繚亂。
不知過了多久,冷俊熙沙啞著聲音說:「你出去吧。」
阿秀深深睨了他一眼,抱著衣服推門而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在關上門的那一瞬,她似乎看見屋內的那個男人露出一臉的悲痛欲絕,就好像死的人不是他之前還絕情的棄之敝履的女人,而是他珍愛的寶貝。
阿秀嘴角滑過一絲不屑:人都死了,再傷心後悔還有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