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插刀主人 文 / 謙清
苗蠱發展到今天，已經形成了其根化性，想要徹底清除的方法也極為考究，需在仲夏月，用一根米色的繩索，將葷菜和彌牟連在一起來撲滅蠱毒，在大門上掛一枝桃樹以驅邪氣，再飲雄黃酒、在傷口上搽雄黃酒，先要停止瘡傷的蔓延，才能開始服用中草藥，完全是件急不得的事情，我自被魂七道收留了下來，他們開始幫我徹底地去除蠱毒，如今已經好了個大概。
這魂七道所在村落遠離漢人，大多數人都不習說漢語，即是會說也只是簡單用語，能夠跟我對話的人便只有魂七道老當家以及烏妞那小丫頭了。
烏妞正是到了對外面的世界極度好奇的年齡，所以一直黏著我讓我講外面世界的事情，而我不過離開劉家大宅幾個月，而且境遇可謂窩囊，實在也沒什麼奇聞趣事好講的，面對烏妞的求知慾，每天是能躲就躲，能讓就讓，畢竟能編的故事就那麼多，比如火車站的乞丐怎麼怎麼慘，大學生穿的衣服怎麼怎麼好看，汽車跑得又是多麼多麼的快，我對於這社會的認知也不過如此了。
養傷的生活是平淡，時間也過的很快，一天聽丫頭告訴我魂七道的少當家要回來，這才我知道少當家幾乎都是呆在茶山的，守護著他們的茶樹，只有運送茶葉來村上的茶館才會回來，所以很少在茶館。
到了下午，聽到外面吵吵嚷嚷，我以為可能是少當家回來，想出去看看，結果一到外面接待客人的大廳，就聽到一聲茶杯摔碎的聲音，一群彝人帶著刀圍在茶館門口，傭人們一個個害怕地躲在後面，怎麼看都不是少當家回來的場面。
那群彝人的領頭是彪悍的男子，渾身肉厚油多的彪悍，一腳踹翻了一張桌子好不神氣，嘴裡罵罵咧咧地說著我聽不懂彝語，所以我也弄不懂這男人到底要幹什麼，就聽他在那裡不停地喊著。
不一會老當家走了出來，跟那彝人開始交談。
我見烏妞在身邊便問道：「怎麼回事？他們在說什麼？」
烏妞看上去有些憤怒地說道：「這是村裡另一個部落的人，也是販茶，好像說我們茶館不厚道，搶了他們的客…….」
這烏妞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那彝人貿貿然地直接拔出了刀，刀尖就指著老當家，沒想到彝人吵架翻臉的速度是這麼迅速，比起漢人的推推嚷嚷相比，他們可是要直接的多，不過老當家倒是沒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看著那人。
彝人拔刀的情況我還沒反應過來，誰料忽然一飛躍的就茶杯進入了我的視線，那茶杯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正好砸中那帶
看書.『網目錄[中刀落下，而是彝族魂七刀，俗稱「短體插刀」。
那刀反射出的光線十分特別，是一道月牙般的七彩光芒，我記得這道光芒，刀的主人正是當日救下我的人。
刀光剛落，就是鮮血直流，我學劍十二年，也自認為是小有成就，可是也不得不歎服真的是好快的刀，人未到刀先落，隨即畫面中多了一個男人，男人三十來歲，頭上纏著青藍色頭帕，頭帕的頭端多成一尖錐狀，偏鑒於額前左方，鷹鉤鼻下是一雙十分凶狠的雙瞳，那樣的凶狠不是能夠裝出來的，是一種本性的自然流露。
他**著身上，很精瘦，強健而不夾雜一絲脂肪的肌肉鑲嵌在骨頭之上，彝人最野性的一面一覽無遺，而他後背刺了一隻正在捕食毒蛇的雄鷹更是給了他添上了幾分霸氣。
「啊！！！！」這慘叫聲實在令人揪心，剛才還氣勢十足的鬧事彝人頭頭，捂著那隻手被直接被剁掉了手在地上打著滾，而他身後的幾個人先是一愣然後紛紛拔刀，可那短體插刀的主人先前一步然後怒吼一聲。
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只能聽到那領頭彝人在地上不停地慘叫聲，這村落本就是彝人自治，漢人的條條框框在這裡就顯得軟弱蒼白了，強悍的彝人民風下他們只按照自己的方式辦。
這時幾個跟短體插刀主人一樣凶悍的彝人走了進來，全部都帶刀，還背著茶葉，幾個人立刻將鬧事的人一圍，看來是不打算讓這些人毫無損失地離開了，可這時老當家淡淡地說了兩句話，那些鬧事的人像是得到赦免一般，快速地攙著斷手的領頭散了，我則走到短體插刀主人面前鞠了一躬說道：「感謝兄台當日救命之恩。」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跟旁邊坐在輪椅上的老當家用彝語交談了幾句，接著用十分不標準的漢語說道：「不謝。」
這個強悍野性的男人除了那句「不謝」再沒跟我說話，而老當家告訴這就是魂七道的少當家——阿歐熱布。
他帶著自己的人進了茶館，而傭人們都對他格外尊敬，擁簇在他的身邊，那樣的情景下，能夠份外地感受週遭的人對於他的依賴與信任，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沒有敗落的巫門領袖，不由地揣測當年的外公與爺爺是否也是如此英雄了得，阿歐熱布只在茶館裡呆了一天便離開了，始終沒能跟他說上話。
再說那愛撞牆的女人，她這段日子正是最難熬的日子，毒癮一發作她除了撞牆之外根本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每天夜裡茶館裡都是她單調地撞牆聲音，傭人們將她的房間的牆壁用紙殼包了起來，但她仍然能夠撞得鮮血直流。
一天烏妞告訴我，她開始不吃東西了，誰勸都沒用，而且到處砸東西，沒人敢接近她的房間，說實話我對這個奇怪的女人也真的不是很瞭解，但還是在烏妞的帶領下去了那女人的房間，原因很簡單，他們都認為我和她是朋友，朋友說的話應該會聽。
她房間外是一片狼藉，可屋內卻安靜無聲……我推開門，發現女人披頭散髮地躺在地上，我慢慢地走到她的旁邊坐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勸人，更不知道該怎麼跟女人相處，外公從未教過我這些。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呆著，不一會女人好像毒癮緩和了些，撐起身子靠在牆壁上坐了起來，看上去很費勁的樣子，然後用那雙傷感的眼睛看著我，良久她說道：「我餓了。」
我去廚房端來的一碗白粥放在女人面前，女人想拿起勺子，抖了兩下掉了下來，可能是掃了她的興，她乾脆又不打算吃了，我只好將勺子拿起，舀了一勺遞在她嘴前，她抬起頭，磨了好久最後還是含住了勺子，吃完之後慢慢地說了一句「好燙。」
後來我發現，跟女人相處對於我來說是輕鬆的，在劉家大宅的時候，無論是外公還是葉叔都不是喜歡說話的主，沉默地坐著是我十分習慣的事情。
開始的時候女人是因為沒有力氣我才餵她吃飯，可後來發現她明明已經恢復了氣力，卻依然遊魂般地地坐在那裡，於是我繼續端起了碗，一勺一勺地餵給她，聽著她一遍一遍地說著「好燙。」
大概過去了幾個星期，我端著碗去旅行我的「喂食」任務，還沒進女人的房間，就聽到了烏妞的聲音，她正說著韓語，而聲音就來自於那女人的房間，我走近了一些的時候，發現女人正在跟烏妞說話，也說得是韓語，但並非那種歡聲笑語的類型，在我印象中那女人不會笑。
我敲了敲門然後端著白粥進了房間，屋內的女人居然不是以往的蓬頭垢面，烏妞正在幫她梳著她的長髮，身穿穿著一條紅黑相間的百褶裙。
烏妞看到我來，笑嘻嘻地說道：「你看姐姐漂亮不？」
我仔細看了看說道：「挺漂亮的，對了，你們為什麼說韓語？」
只見那女人破天荒地頭一次回答我的問題：「因為我是鮮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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