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桃花錯緣 【第一百一十七章 】他眸中的情意 文 / 雙魚太極
林間小道上,一輛馬車緩緩前行……
護在馬車四周馬背上的他們面色冰冷,眼神犀利有如一把利器。
顛簸中,躺在他懷中的童媜皺了皺眉,見懷中人兒動了動,他小心翼翼的替她拉了拉披風。
馬車外,天色暈暗,下著綿綿細雨。
低眉時,他發現懷中的人兒睜著銅鈴般大的眸子定定的望著自己,一時,他臉頰一紅,澀澀道:「媜兒望著我幹嘛?」
那雙靈動如皓石般的星眸怎成了這副模樣,心底,對龍湛的恨意愈加濃烈。
良久,她淺淺溫婉而笑,打趣道:「因為你好看唄。」說著,就要退開他的懷抱。
「噓——」他面色一斂,不悅的將她拉回懷中,拉了拉她肩上有些滑落的披風,柔聲道:「媜兒身上還未完全康復,馬車太過顛簸不宜太過勞累。」
「媜兒好多了。」
「我看你這幾日都沒食多少東西,臉都瘦了一大圈。」他的眸中滿是心疼。
「媜兒平素裡也是這麼吃的,不覺得自個吃的少呀。」她眨巴著眸子可愛如天仙般的望著他。
他抬手輕輕捏住她漂亮的下顎,淺淺笑道:「以前我見媜兒是包子臉,現下的面相卻只有巴掌般大,我怎不心疼。」
他還記得小時候的她?
她抬手捧上雙頰,靈動的眸子盡顯鬼靈精怪,嘟嘴調皮道:「媜兒以前哪是包子臉?夜那般黑,你分明是看錯了。」
他一愣,想起倆人相遇那個危機四伏夜黑風高的深夜,他怎會忘了手背上滑過她那滴冰冷的淚水,那張倔強忍隱的小臉帶著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原來,她的身世是這般的曲折,讓小小身軀的她早早經受人間悲歡離合。
童奇之女,第一眼他便覺得眼前的小丫頭不是平常家的大家小姐,卻不想她的不平常中加雜著太多的無奈。
望著眼前的小可人,他從胸襟裡掏出一塊鑲有金絲邊的錦帕,「我一直都記得你。」
她定定望著他手中的帕子,覺得有絲眼熟。
見她皺眉疑惑,他撲哧笑道:「我記得那日媜兒著的是一件小碎花裙,怎麼媜兒不記得了。」他臉上雖噙著炫目的笑,心裡卻莫明的有絲傷感。
……她真的不記得了嗎?
「哦,媜兒記起來了。」她恍然大悟,指著他的腹部衝他笑道:「你如何賠我的小花裙?」
她是故意的的嗎?她怎麼就不問他為何還要將這塊即不名貴又不起眼的破布留在身邊?為何不問他留著有什麼意義?為何她滿是笑意的眸中沒有一絲詫異?
他淺淺而笑,笑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伸手握住她纖細小巧的素手,「一切都依媜兒。」
她見他這般無趣,起身退開他的懷抱,撇撇嘴笑道:「媜兒知道你是多金的太子殿下,可也不能隨便答應別人的要求啊。」
「媜兒一直是我心裡的人,怎會是別人,而且隨便兩個字只對我的媜兒。」說著,一臉擔心的又將不的話的她再一次攬入懷中。
我的媜兒?
「慕容哥哥……」她輕輕喚了聲,見他閉目養神也便作罷。
寬敞的馬車內暖爐輕煙裊梟,四周十分幽靜,她看著竟有些失神……
今日怎這般平靜,前兩日裡途中還時不時的冒出幾個蒙面綠林,此時通路無阻好生奇怪……
兩日了,外面依舊還在下著綿綿細雨,目光不經意落在他身上,腦子裡第一次倆人相遇的情景仿如昨日,她情不自禁的低首望向他的腰際,回想起他身上那無數交錯的傷疤,她好看的細眉微微輕佻。
手間傳來溫暖的溫度,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將它捧在手心裡。
「媜兒……」
「嗯?」
「同我回大周吧。」他語氣輕緩,問的小心翼翼。
他不知道每次問及一同回大周的事,她都回答的不清不楚,似乎是在逃避著什麼,從她的眼神當中,他看不到像其她女子般一絲愛慕眼神,他有絲擔心,擔心著她的心裡已經住了一個人,他更擔心她的心裡早已沒了他的位置。
「慕容哥哥,媜兒擔心兄長找不到媜兒而心急,媜兒不想讓兄長難過。」她所說的話出自肺腑之言,她是真的擔憂她的結拜哥哥為了她而到處尋找,雖說憑兄長的身份找一個人不算難,但倘若被發覺眼前這位是大周將來繼承大統的太子,以大周與大梁結下的梁子,兄長還不知道會怎樣來對付他。
她完全不知道她那個疼愛她的結拜大哥早已知道慕容雪的太子身份,更不知道此時她的兄長心裡正打著天大般的壞主意。
「難道媜兒想讓雪難過麼?」難道她還在氣自己當年沒將真實身份相告嗎?他一臉憂傷,聲線沙啞。
這,童媜對於自稱雪的他一時恍了下神,莫非,莫非,他真將她當女子看待了?
「媜兒想到了東效城就……」她本想委婉拒絕他的好意。
突然,他擁住她的雙手兀自一緊,低沉道:「還記得這顆琉璃珠嗎?我送了給你,它便永遠是你的……」連同我的心一樣,這句話他哽咽在了心裡,他生怕又嚇著了她,讓她找一大堆借口逃之夭夭。
懷中的她愣愣的摸上腰際的琉璃珠,腦子裡莫明的湧現出另一張冷俊容顏,她微微張了張口卻不知如何才能不讓他傷心。
眼前這位男子雖高貴一身榮耀,內心裡卻住著一位不讓人輕易觸摸深處易傷感的大男孩……
他的心思她真的不懂嗎?
也許是體內的毒作怪,她只覺的眼皮如鉛般沉重,睡意襲來她眨巴著雙眸在他懷裡懶懶道:「慕容哥哥,媜兒又犯困了,媜兒……」
他抬手順了順她如絲綢般的墨發,聞著她獨著的髮香輕輕吻了上去,「睡吧,等到了東效城我幫媜兒解完東芝夏草的毒就不犯困了。」
乏累的她偎在他懷中有如溫順的妻子般。
他如絲的媚眼凝視著懷中的人兒,見她安心的睡著,他目光落在了她受傷包紮的大腿上,眸中盡顯複雜。「媜兒,這些年你過的這般清苦全是龍湛害的,雖有一個結拜哥哥相伴但那份失去親情之愛的痛苦我怎麼不感同深受。」
你的仇,我來報!
懷中的人兒不禁打了個冷顫,熟睡中的她往她懷中靠了靠。
東芝夏草毒性又發作了?他解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童媜身上,低頭打量了著她……
七花毒的藥性剛烈,用以東芝夏草來以毒攻毒,東芝夏草的毒性陰寒,所以才會至中毒之人常常感覺乏累寒意襲身。
他幾乎都能感覺到她身上所散發出徹骨的寒意,那包紮好的大腿處那層薄霜刺痛了他的眼,當下他抬手敲了敲馬車。
護在馬車後警覺的蒙義會意跺馬上前,畢恭畢敬拱手問道:「三爺。」
「東芝夏草太過陰寒,媜兒怕只怕承受不住太久,加快腳步今夜一定要入東效城。」罷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溫度。
蒙義有絲犯難,從這條小道過去,最快也要明早才能到。
他見蒙義欲言又止的模樣,問道:「有什麼問題?」
蒙義的目光落入車內瞧了他懷中的童媜一眼,「若要今晚到達,屬下認為騎馬可行。」
灌入的風輕輕吹起他鬢角處亞麻色縷發,他黑眸一沉,低思一會似作了一個決定,「本太子先入城,你們隨入到。」
蒙義一聽,臉色一黑急急勸道:「這怎麼行,前兩日還遭到埋伏,雖我方有接應,但在天朝境內我們不得不多加防範,三爺乃是我大周將來天子,怎可為了……而不顧大周。」雖然童姑娘是主子的救命恩人,但做為大周臣子,他必須要考慮長遠提點太子殿下。
若不是八年前太子的意氣用事,就不會大損安插在天朝國暗部勢力,雖然這些年勢力有所回升,現在在這奪嫡之爭節骨眼上,萬事必須多加幾個心眼。
八年前與八年後,她童媜還是那個單純的小女孩嗎?自古最難測的便是人心……
慕容雪見蒙義望向懷中兒的眸光有絲怪異,加之對方纔他的話有所不滿,慍怒道:「本太子深知蒙將軍是為了我大周,但本太子的命是媜兒所救,所以本太子不能放任不管。」
「那太子有沒有想過,童姑娘在城隍廟與龍湛又有會麼關係?」
蒙義的這句話有如一道響雷,轟的他腦子隆隆作響。這是他一直不敢去想去面對的,他怎會不在意她與龍湛的關係,他不敢去猜不敢去問不敢表現對她的不信任……這八年前來每天背負著相思的重擔,對她的愛,他唯有在心裡輕描帶寫去忽略。
那樣,心就不會那樣疼。
「蒙義,你也知幁兒對本太子的意義,所以,城隍廟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回大周不許再提。」
他怎不知這八年來太子頻頻出沒天朝國是為了一個女子,只是自古紅顏禍水,太過沉迷兒女情長,很難成就大業。
馬背上陰沉著臉的蒙義拱手緩緩應了聲,跺馬上前抬手示意,隨際馬車停了下來。
見懷中的童媜一臉倦容,慕容雪將懷中的她裹緊後抱起,走到馬車外讓蒙義接過,他身姿瀟灑躍上黑馬從蒙義懷中接過面色凍的微紫的人兒。
蒙義見童媜臉色這般難看,也就沒再阻止主子的舉動。心裡千萬個不放心的他上前道:「天朝賊人一向狡猾,太子安危系我大周,屬下陪同太子一同前往東效城。」
慕容雪見蒙義一臉堅毅,點頭充許。黑馬上緊鎖眉頭一臉堪憂的他一手持韁一手緊擁懷中人兒,小腿一夾,策馬而去。
餘光輕瞥,蒙義朝森林深處打著手勢,方才靜悄悄的林中瞬時暗潮洶湧風吹草動。
「你還有你帶一隊和二隊善後,本將軍會在途中留暗號,明早東效城會合。」他語句精煉下達命令,望著遠去的身影,喝馬隨後。
飛馳黑馬背上的他眉間緊蹙,風雨飄飄打在他冷俊的臉上,一襲黑袍的他衣袂飄飄髮絲狂舞……
眼前的視物飛快向後退去,童媜眨巴了下眼望了望天,目光落在眼前的俊容上,「慕容,慕容哥哥……」
他放慢速度,低眉瞧了懷中的人兒一眼,見她狀況不錯,淺淺笑道:「媜兒可要受住這顛簸之苦,再過三四個時辰便到東效城。」
懷中的她忍著冰寒刺骨的疼痛微微點頭,指尖深入掌心。
她牽強的衝他一笑,瞧見他亞毛色的發上沾滿了毛毛細雨,心底湧上一絲苦澀,她抿著唇緩緩閉上雙眼。
黑馬馳騁而過,森間陰暗處一雙郁滿憤怒的鷹眸望著那飛馳而過的身影,攥緊馬韁的手青筋爆露白骨森森。
白色俊馬背上一襲金絲白袍的龍湛一臉陰戾,連他們身下的馬匹似乎也感應了他那嗜血的狂怒般都不禁後退數步。
一身青色玄衫的疾風目光落在臉色蒼白的龍湛身上,本想說些什麼卻發覺遠處有馬匹奔來……
黑馬背上的龍湛按捺住心底的衝動,當看見不遠處正朝此處小道飛奔來的身影,他揮手示意。
疾風餘光瞥了他一眼,小腿一夾從鬱鬱蔥蔥的林中一躍而出擋住了蒙義去路。
『嘶——』一聲長嘶,拉緊馬韁的蒙義滿是驚詫的望著擋在身前的人,他的詫異讓馬背上的疾風不禁想笑。自那日交手離開起,雖說慕容雪他們先離開前往東效城,但一路上遇到阻殺,本來晚了兩天的龍湛帶著人馬加速行程直抄險峻小道,掐著時辰在此候著大周獵物。
「蒙將軍,好久不見。」疾風嘴角微勾,卻沒半分笑意。
「哦,本將軍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疾公子。」蒙義拉了拉馬韁,穩住受了些驚的馬兒。
「蒙將軍認得我。」
「疾公子乃是天朝國湛王身邊的紅人,蒙某怎會不認識。」
「蒙將軍的大名,在下也略有所聞。」
「彼此彼此。」
上一秒倆人輕鬆寒顫,下一秒似達成共識般雙雙拔出了手中的長劍,上前正想一較高下,只聽林中『撲玲』一長串鈴鐺響聲響起,林中鳥獸齊飛,傳來一陣嘶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