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1章 ：一份威嚴 文 / 李三
那個在夢裡一直會出現的女子，阿瑤，便是在天庭時候，那個有些羞澀又雙眼飽含深情的瑤池仙子……前世今生，有她一直追隨在夢中，這一幕幕似乎一下子全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唐僧俯在白馬上，一時間清醒不過來……
八戒吃了那個雪白饅頭後，挑著擔子，晃悠晃悠的，腦海裡，浮現地滿是記憶裡的往事……很久很久以前，他還在天庭，身為掌管天河的天蓬元帥，也曾威風，也曾帥氣。那天庭的一眾仙女對他也是敬慕有加，只是，他的眼中，只有一人，那便是嫦娥。從見她第一眼，便注定，他不再是他，他的所有從那天開始便都變了樣，為了她，他失魂落魄。每日每夜，心裡的所有，都被她的美麗填滿，就像沉醉在一場美夢中，天庭的日子，過得既單調有豐富，正因為有了她，讓他寂寞，讓他瘋狂。每天夜晚，他都會在天河邊的草野之上，仰望星月，那月宮之中，倩影如畫，玉兔月桂，山形樹影，一切都是那般唯美。記得那時候，掌管著草野馬匹的弼馬溫，也就是那個既讓人厭煩又有些頑皮可愛的猴子，會經常騷擾他的清靜，會問他總是看著月亮做什麼。他說他在守望著他的女神……終有一天，他表白了。「你真的願意為我什麼都做？」嫦娥一臉地嬌笑。
「是的，哪怕是死！」
「不用你死，我要你去那下界，暗殺了那妖猴！」「為何？」天蓬一驚。「那妖猴肆意妄為，罪惡滔天，毀我百草園兩次，這便是戲弄於我，我要置他於死地！」「可是，可是他如今已經被壓在五行山下，不得動彈，忍受著飢寒交迫，孤獨寂寞！這樣懲罰還不夠麼？」「不夠，我要他死！」「好，我答應你！」女神，為了她，他什麼都願意，他早就不屬於他，哪怕，做一些自己並不情願的、違心的事情……
八戒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幕幕的往事，天庭的一切逐漸變得遙遠。他落入凡塵，變成豬的模樣，人見人怕，都視為豬妖。直到有一日，他幫高老莊除了妖魔強盜，那高老很是感激，便邀請他住進了高老莊……
在高老莊的記憶浮現在八戒的腦海中，當這一切變成往事，回憶起來的時候，似乎變得如此清晰，如此深藏內心深處……
高老的三女兒，喚作翠蘭。那時候，翠蘭還是一個小女孩，整日的跟在他屁股後面，「豬哥豬哥」的喊個不停。
他雖然不怎麼理睬，但心裡卻是暖洋洋的。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溫馨。直到後來，突然有一日，有媒婆過來說媒，說是介紹高翠蘭與他成親，他斷然拒絕，他不敢忘記自己的使命，不敢忘記自己心中的女神。高翠蘭氣沖沖地來盤問他，說為何不答應，難道不喜歡她？他說是的，說他不喜歡她。她哭著離去……
「豬哥，我高翠蘭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人，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隨著師父去西天，我知道攔不住你，但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在高老莊等你！」離別的那天，高翠蘭又大鬧了一場，在唐僧、孫悟空面前，依然強烈挽留，且要跟隨一起去取經。但都被拒絕。她眼中有著幽怨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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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豬剛烈，你混蛋！」臨走的那晚，月亮圓圓，院子裡很是冷清，翠蘭一人守望在院子裡，豬剛烈上前，翠蘭回頭，淡淡一笑，然後又仰望著高空中的月，歎道：「如果我是她，該多好！你不會這麼辛苦，我也不會這麼辛苦，我們便可以相親相愛，永遠在一起！」「翠蘭……」「不用對我抱歉，這都是命！」翠蘭歎口氣，又說道：「是我要求太多了，你對我們高老莊這麼好，對我這樣關照，從小便傳授我法術，怕我被人欺負，時時處處讓著我，疼著我，當我是小妹妹，我卻嫌這樣還不夠，是我要的太多了……」翠蘭喃喃地說著，似乎也可以放下這段情了。
「翠蘭，沒有我的日子裡，你要照顧好自己，看護好高家莊！」
翠蘭點頭，微笑。那一刻，八戒感覺到了，那時候的自己，那個豬剛烈，突然心裡有一處柔軟，有一處失落……回想高老莊的日子，鄉親們一個個視他為親人，那種感覺他從未有過，在天庭時候，也沒有，天庭裡只有冰冷的金碧輝煌，只有冷眼高傲，不可接近的女神嫦娥。可在高老莊不同，鄉親們都是那般熱乎，那般親切……送別的那晚，月圓星稀。高家莊院子裡，擺了三條近十米的長桌宴，整個村子的父老鄉親，都一起歡聚，只為歡送「豬剛烈」。鄉親們個個喝的半醉，然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說著。
「豬哥，你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們，我們想你啊！」「豬哥，你一直是我們高老莊的守護神，你走了，我們高老莊以後還不知變成什麼樣子？」「大家別說這些了，說些高興的，畢竟，剛烈也在我們這小地方困了幾百年了，為我們做的也夠多了，他若去西天能修得正果，以後有個更好的前景，也是我們高老莊的榮耀，我們不能攔著他的去路，來，我們同敬剛烈，祝他一路順風！」高莊主說著，隨即端起酒碗。在座的一群父老鄉親都高舉酒碗。「豬哥，敬你！」「豬哥，先干為盡！」這一切一切，當重新浮現在八戒的腦海中時，他竟然熱淚盈眶……
「八戒！」悟空遞過來一塊手帕。
八戒一愣，接住。拭去滿臉的淚水。心中一怔，他怎麼會想起這麼多的事情，怎會突然間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一時納悶起來……拭去淚水將手帕遞給悟空，忙轉過頭，只顧挑擔起來，他並不想多言，似乎還想沉浸在那一段段回憶之中，好好理一理自己的頭緒……
一旁，悟淨一邊牽著馬，一邊發著呆。一路上，他跟著前面帶路的悟空，也不旁顧，適才吃了那饅頭後，便感覺有些輕飄飄的，腦海裡浮現出往日情形，昔日在那天庭之中，站立在玉帝身旁是何等的威風凜凜。玉帝給了他所有的榮耀，視他為心腹，不論何等密議會場，都會攜他入內。他也一心護主，守在玉帝左右不離……只是，有時候，他也明白自己只是一件武器，只是玉帝的「狗」，他沒有自我，只有一個封號，「捲簾大將」，他不像其他神仙，除了有榮譽之外，還有自由，還有逍遙。他每日每夜，都要堅守崗位，風雨無阻，也不得有倦怠之言語神色……他看慣了天庭中的欺壓不公、貪婪自私、爭權奪利、草菅人命，他都麻木了。他心中只有一個「效忠」，不得有其他。突然之間，他迷失了自己，自己是誰，除了那個封號「捲簾大將」，他什麼都不是了。
玉帝讓他道下界來暗殺孫悟空，他唯有遵命。他心裡卻很是清楚，關於孫悟空和天庭之間的恩怨，孰是孰非，本不是他該去理睬的，只是，有時候，他心中也有一絲同情。孫悟空和他一樣，都是來自下界，但孫悟空比他叛逆，自我，任意妄為，所以變成了玉帝和太上老君的眼中釘，他們開始設計陰謀，開始誣陷孫悟空，誣陷他偷了仙桃、仙丹，引起天庭諸仙的群情憤怒，又去攻打花果山，終於激怒了孫悟空。這事情不論放在誰身上都會起義反抗，而孫悟空的反抗更徹底一些罷了，他統領下界妖魔，衝上天庭、凌霄殿、三十三天外，何其壯哉，毀了凌霄殿、百草園，那代表權威、欺壓的地方，那以靈煉丹的藥材基地，孫悟空的壯舉，是何等激動人心，卻就像牛虻一樣，刺在玉帝的額頭，讓他權威盡失……他是捲簾大將，是玉帝的貼身護衛，與那孫悟空奮戰過，打鬥過，但從內心裡，他卻是那般的羨慕他，崇拜他。只是他不敢，不敢對玉帝說一個「不」字，出於感恩，也出於權威……這數百年來，他潛伏在流沙河，只是奉了玉帝的命令，伺機暗殺孫悟空，這數百年來，他忍受著黑暗孤獨，卻玉帝連一句慰問的話語都沒有，雖然這次取經是推薦了他，也只是為了讓他更近一步接近孫悟空，暗殺孫悟空……在玉帝心裡，他這個捲簾大將，就是一個武器而已，就是斬殺孫悟空的一枚暗器……
沙悟淨想到這裡，感到一陣悲哀，忍不住歎了口氣。
「哎！」
「沙師弟，你怎麼了？」悟空回頭問道。
悟淨恍然抬頭，見悟空問自己，慌忙答道：「沒什麼，有些疲倦而已！」
「疲倦？」悟空瞅瞅他，見他只是手中牽著馬，如今這行囊都是八戒一人在肩負，他有何疲倦。悟空心知這沙悟淨本就是天庭中的「捲簾大將」，許多年前，可是那玉帝身旁最忠誠的侍衛。悟空瞇著眼睛看著悟淨，他對悟淨早有幾分戒心，此刻便順著他的話反駁道：「沙師弟，我看你是太清閒了，所以才悶的疲倦了！你和八戒換一換吧！」
悟淨一愣，回頭看看八戒，八戒正挑著擔子緊跟著騎著白馬的唐僧。
他才不願做苦力，便哼一聲，不搭理孫悟空。
唐僧騎在馬上，見悟空和悟淨又爭執起來。此刻，他已清醒，想起剛才腦海的一幕幕，深知悟空待自己一片真心。便對悟淨說道：「悟淨，對大師兄不得無禮。他讓你去挑擔，你就去挑擔吧！」
唐僧話語不似往常那般溫和猶豫，此刻變得竟然淡定而有一份威嚴。
悟空和悟淨都抬頭驚異地看著唐僧，覺得唐僧不似往常，猛然間就有了變化。
悟淨無奈，只得放下手中的牽馬繩子，走到後面，接過八戒手中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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