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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79 文 / 衣落成火

    待莊惟盡皆講完,徐子青一聲長歎:「你能終於同樂正宮主重逢,果然十分巧合。」

    說不得,這便是上天注定的一段緣分。

    莊惟眼裡閃過一絲悵然,但更多則是歡喜:「自與和徵重聚,於我而言,此生已是足夠了。」

    他素來所求不多,唯獨童年那份暖意經久不散,後來得樂正和徵厚待,再沒什麼不甘心的。

    再說那處小秘境,於五品宗門而言也可算作福地,只是內中空間裂縫著實不少,即便是樂正和徵也要小心行事,否則一旦被那裂縫捲入,怕是即便性命保全,也要不知道被拋入何處。

    因此莊惟應了隨樂正和徵而去後,樂正和徵眼見那空間裂縫漸漸增大,若是等它將整個小秘境都捲入,恐怕就要對外界空間也有影響。故而他雖沒得能力把空間裂縫彌合起來,卻在離去前使了**力,直將這小秘境摧毀。

    左右如這等小秘境在乾元大世界乃是多不勝數,也沒什麼可惜,終究被這煞星徹底弄沒了。

    余留下來的空間裂縫還不算大,很快被外界規則包容收攏,消失世間。

    同時那傾隕大世界與其相連的裂縫,也因此消失。

    莊惟從前呆過的五品宗門白費了一場氣力,到底還是沒能真正進入這所謂的「福地」。

    但那一些事,則再和莊惟無關了。

    莊惟隨樂正和徵到了冰雪仙宮,就做了他的侍從,服侍他起居,與他可說形影不離。

    樂正和徵待他也是極好,不僅為他探脈後擇取了十分適合於他的法訣要他修行,一應所需資源亦是豐厚,比之他從前際遇,何止天差地別。

    莊惟感激之餘,對曾經「紫羅姑娘」的心意再度湧上心頭,他既已明白是認錯了人,就不會再將癡心錯付,反而慚愧自身見識不足,居然那般愚鈍。愛慕之情難以遏制,即便這樂正和徵同他之間猶如天淵之別,他也只是暗暗將心思藏好,然而對待樂正和徵也越發周到。就這般過了許多年。

    交談過後,徐子青與莊惟堪稱推心置腹,雙雙都知曉了對方心底的秘密,其交情也越發深厚。

    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時辰之久。

    正這時,眾人忽覺一種極其危險之感自外放傳來,乃是一尊有大能力者氣息外溢所致。

    莊惟稍稍一怔,已是起身:「和徵回來了。」

    果然那殿門大開,一個紫衣人影倏然而入,長髮飛揚,氣勢凌人。

    他神色冷傲,看了眾人一眼,將目光落在莊惟身上:「你尚有事不曾做完。」

    莊惟憨厚一笑:「我同子青賢弟說得久了,誤了和徵的事情,是我的過錯。」

    樂正和徵眼神亦很冷淡:「自有人引他們前去客房,你隨我來。」

    莊惟點了點頭,就朝徐子青兩人歉然道:「子青賢弟,我少陪了。」

    徐子青也起身笑道:「你去忙罷,不消理會我等。」

    幾句說罷,樂正和徵就轉身而出,袍袖飛舞,像是有遏制不住的怒意翻騰,又好像冰川鎮壓,一瞬冷卻下來。

    這般情緒無常,卻隱隱更在控制之內,仿若風暴入海,又有冰火融合之感。

    徐子青目送那兩人出去,隨後吁了口氣:「這位樂正宮主,脾性果真怪異。」

    而門外,也有一個黃裙少女走上前來,福身道:「請兩位客人隨婢子而行。」

    徐子青自不會為難於她,就同雲冽攜手,一起跟了她去了。

    樂正和徵為兩人安排客房倒也在這小殿之內,只是繞到後方,相距莊惟所居之處並不十分接近。

    徐子青和雲冽入得房中,便覺一股冷氣襲來,內中竟也是冰玉所造,儘管奢華,卻冰冷異常。

    不論床榻、衣櫃、桌椅,盡皆寒意逼人。

    想來這位二少宮主地位崇高,就算招待客人,也得讓人按著他的規矩行事,並不肯設下法陣,辟去冰寒之氣。

    那婢子悄然退去,徐子青也不多言,足跟輕輕一跺。

    霎時間,一股極溫暖的木氣就在這室內漾開,一瞬仿若春回大地,再無冰霜。

    雲冽身負無情殺戮劍道,倒不覺什麼,而徐子青這般施為了,他也未有什麼動作。

    一切只作尋常。

    徐子青就走到榻邊坐下,微微一笑:「樂正宮主看來果真待莊兄不錯。」

    雲冽先前不發一言,此時對他,便肯開口:「莊惟思慮過甚。」

    徐子青目光柔和:「我當日對師兄生情時,亦是那般忐忑不安。」

    雲冽則說:「並不必如此。」

    徐子青失笑:「師兄心性堅定,忽然便道同我成婚,可也將我嚇了一跳。」

    大抵世上有情之人,如師兄這般坦然無垢者少。那時師兄入魔醒轉,他本以為師兄將兩人之間曖昧□忘卻,結果後來只師兄一句話出口,就叫他潰敗了去。

    如今想想,也覺十分有趣。

    雲冽行至徐子青身側,以手按撫他之發頂,說道:「修仙乃修一點真我,既心意如此,便無需遮掩。子青,日後你當使道心無塵,方可得證大道。」

    徐子青越發笑了起來,他站起身來,略踮腳,湊去輕吻雲冽雙唇:「師兄說得是。」他唇邊暖意同雲冽相觸,笑意溫和,「我此時便想要親近師兄,師兄以為如何?」

    雲冽垂目,就以手將他攬入懷中,也微微張口,將他唇舌含住。

    一剎那,兩人氣息交融,正是纏綿相擁。

    便已結成道侶多年,這般親暱之時,亦叫人無盡歡喜。

    徐子青眼中含笑,同雲冽呼吸相觸。

    經由多年艱險,能同師兄修成正果,著實難得,再思及好友莊惟坎坷□,比照自身,就也覺得幸運幾分。

    即使磨難萬千,他與師兄總是心意相通,如此已然是極好了。

    一夜無夢,兩人倒是在那冰榻上睡了去。

    次日醒來,徐子青朝師兄一笑,雲冽目光略有緩和,就一同起身。

    這時天色尚未大亮,雲冽走出門去,在院中闔目。

    院中有不少冰雪般的草木,通身剔透雪白,似乎由冰雪雕成。

    但徐子青身具木屬傳奇功法,又哪裡看不出,這些分明只是極特殊的冰屬草木,並非虛假。

    其木氣,亦是清清楚楚。

    徐子青見師兄正在觀想己身劍道,並不去打擾,他以為此地環境殊異,於師兄劍道磨練上,必有用處。

    而他自己,則立在一株巨木前,以手撫摸那極白的樹幹,將木氣緩緩注入,探尋脈絡。

    待臨行前,若不甚麻煩主人,他或者也可尋好友謀得幾粒此類種子,收為從木,壯大自身。

    兩人都沉浸於悟道之中,並不曾留意週遭。

    不多時,徐子青先收了木氣,感知這巨木傳來親切之意,不由微笑。

    雲冽雙目一張,目中黑金光芒一閃。

    剎那間,一枚葉片落下,正被這光芒斬作兩半。

    徐子青看過之後,才回過頭去。

    他先前便察覺有人在後方觀看,只是並無惡意,他方不曾如何戒備。這一看,卻是那位樂正宮主,正是立在長廊之內、冰柱之下,視線落在他二人身上。

    徐子青就笑道:「見過樂正宮主。」

    樂正和徵目光掃來,開口道:「他劍意境界如何?」

    此言不消說,問的自然就是雲冽了。

    徐子青看一眼自家師兄,笑道:「師兄境界尚在金丹期時,便已是劍意大圓滿。而今師兄劍道上造詣如何,我雖能察覺,卻無法道出了。」

    樂正和徵略點頭,再看向徐子青:「你功法不錯。」

    徐子青一怔,隨即溫和說道:「天下功法萬千,於己身最合適的,就是最好的。」

    樂正和徵神色好些,眉目間煞氣仍在,但疏離之意,卻少了幾分。

    雲冽立在徐子青身側,神色不動,一身冰冷,似比樂正和徵更甚。

    他如今修為雖仍是元嬰初期,面見這位化神期的強者,也從不曾怯場過。

    不過他亦明白,這樂正和徵同他守柱之戰時所見化神更不相同,此人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天資悟性皆遠勝常人,絕非易與之人。但與此同時,也要他生出了一絲戰意來。

    樂正和徵忽而笑了,他這一笑,就如同皎月生輝,一張冷酷的顏面也霎時變得生動起來:「你想同我打一場?」

    雲冽微微頷首:「我所習之道,當百戰不退。」

    樂正和徵身形一晃,已然立在了雲冽身前:「你所習是什麼道?」

    雲冽道:「無情殺戮劍道。」

    樂正和徵眼一亮:「既然如此,我便亦以元嬰初期境界,同你比鬥一場。」

    雲冽說道:「如此甚好。」

    雖說被高境界之人壓制之下更易突破,他卻也知曉樂正和徵乃是要看他的劍道,而他也想要看一看這冰雪仙宮至高功法,究竟有什麼能為,又能將他逼迫到何種境地。

    如此,正是一拍即合。

    徐子青見狀,神色也柔和下來。

    師兄雖同他傾心相交,但他修為尚且不夠,不能陪師兄切磋比鬥。

    他看這二少宮主積累極為雄厚,不知將境界壓制同師兄一般時,可能與師兄鬥得酣暢?

    而憑借師兄資質,在同化神高手切磋之下,必然能所得甚多。

    師兄劍道孤獨,天資縱橫,天下少有人能及者,便有他在身邊相伴,也難免要失了一些樂趣。師兄不覺,他卻不忍。

    這樂正和徵氣度人品俱是不凡,如若能與師兄以戰會友,自然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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