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9.改嫁 文 / 奇葩颯
初春的北城依舊很冷，那種冷，好似能夠刺骨。
夏苒苒身上只穿了件毛線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病房裡走出來的。在逼問了林月之後，她腦子裡空白一片。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
「苒苒，天冷，你把這衣服套上。」林月拿著大棉襖從病房裡追出來，只是夏苒苒哪裡還來得及顧霞自己，她現在只想去看一眼那個深愛著的男人。
她只想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到底是什麼情況。
見她不肯停下來，林月也只能跟著她一起走著。
時不時地提醒著她走慢點，她才生完孩子五天，不能這種快跑。
可她哪裡還有什麼理智，最終還是林月一把拉住了她，「擎川的病房就在前面了。」
她猛地停住了腳步，感覺自己此刻的身子就有千斤重那樣，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門的，垂在身側的雙手都顫抖著，不住地顫抖著。
就連病的房門也是林月給她開的。
她站在門口，就已經看見了躺在病床上的人。那個高大的男人，此刻卻一動不動地躺著，他的眸子也合著，就好像要與世隔絕了一樣。
光是看著這場景，她就紅了眼眶，連帶著眼都開始發熱起來。她提醒自己要鎮定點，鎮定點，可是，還是不行。
她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直到走到病床旁邊……她的神情有些楞，就這樣空洞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合著眼睛，不說話，沒有動作，悄無聲息的。
她來了，她到了他的身邊，可他卻沒了反應。
「擎川……」她輕輕地叫了一聲，話音還未落，晶瑩的淚珠就已經落在了潔白的床單上，很快床單上就暈除了一個水印。
她喊著他的名字，他卻沒有了反應，她身體裡像是失去了一股支撐的力量，毫無力氣地落下，趴在他的一旁，兩隻小手抓著他的大手，哽咽地喊著他的名，「擎川，我來了……我來看你了……」
可，為什麼，你卻睡著了……
「擎川，你這大傻瓜……」她含著淚，眼眶裡的淚水集聚地湧在了一起，好似像瀑布那樣，準備一瀉而下。
為什麼不告訴她，他的腦袋裡有個血塊，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她！？
他說她只報喜不報憂，在她看來，他才是這樣！！
他有多少事情是瞞著她的，他以為瞞著她都是為了她好，可現在看著他獨自一人躺在這裡，她才是最不好的！！
如果早知道生了孩子，會讓他擔憂，會讓他舊病復發，當初的她，絕對是不敢留著孩子的。可這個傻男人，居然一字半句都不和她提起他的事！！拿著自己的生命在開玩笑。
她一直以為他很強壯，四年前的他，確實很強壯，強壯的可以頂起一片天，那場火災，她以為她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其實不然，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她頂多就失去了味覺，可他呢，為了找她找了整整四年，後腦上的那個血塊還時不時地讓他冒著生命危險……
其實，她早就該發現他的不對勁的，看著他時而臉色蒼白的樣子，就應該問他情況，而不是隨意被他糊弄過去。
她還真是一個不合格的妻子。他瞞著她這麼重要的事，她居然會不知道。
這個傻瓜，大傻瓜！！
夏苒苒幾乎趴在他的床頭，哭的要喘不過氣來。她以為他們已經跨過了千山萬水，她已經平安生下了孩子，那麼他們就可以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了。可哪裡會知道，還會有這麼一遭。
這究竟多久才能是個頭。
「擎川，你快醒來吧……我和孩子們都需要你。擎川，我錯了……我不該和你賭氣，不該逃跑，不該惹你生氣，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所以才會不肯醒來……」
她邊哭著邊自責著自己的行為，如若不是自己堅持著要生下孩子，又怎麼會害他變成這幅模樣。
她感覺自己還真是掃把星，如果不是當初選擇了和顧家的聯姻，也不會讓他遭受到這麼多的災難。
都怪她，一切都怪她。
「苒苒，別哭了，保重自己的身體。」站在門口的林月無法再看不下去，拿著一旁的紙巾就走過來，伸手在她的後背上安慰地拍了幾下。
原本，他們幾個人都商量好要把這件瞞到她做完月子之後，才告訴她的。
可哪裡知道，這孩子居然就對著她跪了下來，現在回想著當時那個情景，她現在還苦澀著，難過著。
她對著自己跪下來，那麼真誠地懇求著問自己擎川在哪裡，到底怎麼了。她無法再狠下心再瞞下去了。這兩個孩子都彼此相愛著，又是夫妻，擎川的真實情況，她有資格知道。
那天，夏苒苒生完孩子後，顧擎川就倒了下來，她和顧博生都以為會和以往那樣，過個一會兒，就會醒來了。可現在，五天過去了，他卻一點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醫生的檢查結果，下的定論和四年前是一樣的。
血塊已經徹底壓迫到了他的神經，讓他除了還有呼吸，就再也沒有別的什麼運動。
現在的他，就成了人們口中的植物人。
醫生說，或許他會醒來，一天兩天三天……也或許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醒來的幾率會很渺小，除非進行手術將後腦中的血塊取出來，當然這手術也存在著一定的風險，如果成功了便是最好，如果成功不了，他會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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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苒在穩定下情緒後，第一時間就先瞭解他的病情，在知道有這麼幾個選擇之後，她猶豫了好久，也沒有決定出個所以然來。
醫生也告訴過她，在法國已經有了幾個成功的案例，可那也只是幾個，成功的幾率是幾千分之一……
只是，她卻不想讓他一輩子躺在病床上。
他這麼一個高傲的人，怎麼會允許自己一輩子就成了植物人？
或許他會醒來，可時間又要過多久呢？
她想冒險，可又害怕，她怕自己會永遠的失去他，如果一輩子地失去他，那麼她寧願他想現在這樣，即使不說話，不睜眼，可起碼她看的到他，摸的到他。
不管最後的選擇是怎麼樣，顧家二老還是堅持讓她做完了月子。
無論擎川以後是死是活，這都是他的命，但苒苒是健康的，不能因為擎川，又把這好好的閨女給糟蹋了。自夏苒苒嫁進顧家的那一刻開始，顧老和林月都將她看待成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不管擎川好還是壞，這健康活著的孩子，可千萬別再出什麼差錯。況且，擎川最擔心的不過是她，他們自然要把他擔心的人好好地保護好。
他們都是走過了大半輩子的人，對這些事也算是看淡了些，即使心裡對兒子的事情悲慟著，可又能怎麼樣呢，如果可以代替兒子承受這樣磨難，他們這做父母的早就搶先報名了。
可是，不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命運，或許這是擎川這輩子注定的磨難，如果挺過了，那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果挺不過，那這就是他的命……
林月每天都為他燒香乞求著，這個寶貝兒子，從小她能給他的母愛，就很少。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彌補他了，可是這個機會卻又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剝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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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苒苒，在嗎？」
夏苒苒還在餵著小兒子奶水，房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聽著聲音，是林月的。
她拉好了衣服，才對外面喊了一聲。
林月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抱著懷裡的孩子。
即使孩子才四個月大，不過卻已經活靈活現，將他放在床上的時候，自個兒會簡單地翻身了，時不時地發出咿呀咿呀聲。
那些聲音清清脆脆的，總是惹得大人們一陣輕笑。
夏苒苒每次聽著孩子的聲音，總感覺他是在喊著爸爸這兩個字。
等他會說話了，她一定第一個教他學會叫爸爸。因為，他的爸爸是一個很偉大的人物，即使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即使還不會說話，不會動，但，他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也是最優秀最優秀的丈夫。
「媽，找我有什麼事嗎？」
夏苒苒看了眼懷裡的兒子，才將目光轉向了坐在了一旁的林月。
「苒苒啊，我和你爸昨天商量了一下。擎川現在已經這樣了，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或許這輩子都不好不起來，而你呢，還這麼年輕……」
「媽，您不會是想讓我改嫁吧？」夏苒苒瞪大了眼眸，有些不可置信地問著，感覺林月的話裡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林月頓了會兒，才開口說道，「我和你爸的意思，是把擎川交到你的手上。你和擎川本來就已經是合法夫妻了，他要怎麼樣治療，還是一直不治療，就這樣下去。這個選擇權交到你的手上，你也有這個權利，我和你爸都不會插手。」
「但是，你也要為自己考慮考慮，如果就讓擎川這樣一直下去。或許，你就要孤單一輩子了。」這種孤獨的苦，她親身體驗過，在法國的那些年，他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親無靠的，所以，現在才會這樣將心比心地為夏苒苒著想。如果自家的兒子無法再給與她依靠，那麼她和顧博生也不會強行挽留她，倒不如讓這麼好的閨女重新再找一個依靠。
「媽，我不孤單，我還有兩個孩子呢，還有你們，我怎麼會孤單。」
夏苒苒有些慌亂地說著，她真的不孤單，有擎川這樣的精神支持她，她一直不單獨。
「不管擎川以後會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他，就算他真的走了，我這輩子都是他的老婆，顧家的媳婦。」
她一個人也可以撫養好兩個孩子，她這輩子只愛顧擎川一個人，就算以後真的只有她一個人了，她也不會再去想著嫁給別的男人。
「苒苒，我知道你現在還放不下擎川，可擎川更希望的，是你能過得好，過得幸福，如果你幸福了，他也就幸福了。」
知子莫若母，擎川的所有想法，林月都一清二楚著，這傻兒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寶貝媳婦了。
「媽，您別再說了，我很死心眼，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這裡，也不會離開擎川的。」她還有兩個這麼可愛的小寶貝，又怎麼可能會隨意地離開。
「我還要等他醒來給寶寶取名字呢。」
兒子的名字一直都沒有取，顧擎川早就說過了，他一定要親自為孩子取名字，小黃豆的名字已經被顧老奪走了權利，好不容易又有了一胎，這次他搶佔了先機，誰都不能跟他搶。
林月聽著她話，忍不住紅住了眼眶。
可她如此堅決的態度，她也沒法再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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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悄然地過了兩個月。此時的寶寶已經六個月大了，咿呀咿呀地話幾乎一天說到了晚，夏苒苒毅然選擇斷了母乳，雖然按正常的情況來講，還差了兩個月，可她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這兩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她想的很明白，與其讓擎川一動不動地躺著等死，倒還不如冒險一次，或許就成功了呢。
當然，在這期間，她也聯繫了很多人，幾乎能拜託關係的人都拜託了，只希望到時候的手術能夠萬無一失。
在一堆有經驗臨床醫生中千挑萬選，選出幾個手術成功幾率最高的醫生，又聯繫了巴黎當地最好的醫院。當所有的關係都弄好的時候，真是印證了那句話，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只求顧擎川能夠爭氣點，意念強烈點，一定要支撐著活下去。
在夏苒苒把這個想法和顧家二老說的時候，他們沒有反對，只有支持。
確實，與其讓兒子這樣沒日沒夜的躺著，倒不如乾脆點，不要放棄這最後一絲希望。
顧老親自讓人給安排了私人飛機，私人飛機裡差不多已經被打造成了小型醫院，醫生護士都在，就算途中有什麼緊急情況，也可以應付的過來。
啟程去法國的那天，家裡的長輩們都過來送行。只希望這一行是喜不是憂。
臨行前，沈佩霞還拉著自家女兒的手，不肯放，她最怕的還是擎川真要有個萬一，這傻閨女就跟著去了。
她的閨女看著精明，可若遇上擎川的事，真的就傻到不行。
「媽，你放心吧，我在法國一定會好好的。」
她還有兩個孩子呢，作為母親將心比心，她都會好好地活著的。
「到了那裡，別忘記了給我們保平安。
沈佩霞依依不捨地說著，還是夏鄭宏上前來將妻子拉開，然後讓女兒放心地登機。
孩子長大了，都由不得父母，他們這做長輩的只有給他們祈福了。
夏苒苒最後又和自家的母親擁抱了下，才回頭走進了機艙裡。
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那才六個月大的兒子還有四歲的小黃豆，可沒有方法，為了擎川，她只能暫時割舍下那兩個寶貝了。
不過，在昨天的時候，她就有和那兩個孩子道過別，兒子根本就聽不懂她的話，她只能用吻來和他道別。
而四歲的小黃豆，卻是出乎意料的懂事，她只不過說了幾句話，那孩子似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還信誓旦旦地和她保證著回好好地照顧好小弟弟。
這麼懂事的女兒，她又怎麼忍心棄他於不顧？為了這麼兩個孩子，她也會好好的照顧好自己。將他們好好地撫養成人，也算是擎川這輩子最大地心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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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北城到巴黎，十多個小時的路程，夏苒苒一直都處在半夢半醒之間，可她的手一直都拉著他的，她不敢真的睡著了，就怕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他會突然醒了。
她一直緊張著，直到私人飛機在巴黎降落。
顧擎川直接就被送到了已經聯繫好的醫院裡。而她也沒去酒店，選著和他一起住進了醫院裡。
隔天，醫生就給他做了全面的檢查，幾個資深的老醫生們又開了一個會議，並最終確定下來，手術時間——
萬更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