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２２５章 為之生，為之瘋 文 / 落月長歌
「姐姐，你不去追他嗎？我看他……」真的很愛你。真的很傷心。
顏夕長眉微軒，望著祁紫嵐離去的方向。
鳳炎懵然搖了搖頭：「不了，不去追，就算追上他了，又有什麼用呢……」
顏夕見鳳炎一臉難受，似乎非常難過的樣子，倏地俯下身去，抱著她的胳臂，彷彿又變成了那只依人的小狐狸：「姐姐……生下這個孩子吧，我想當他舅舅！」
顏夕琥珀色的眼眸閃閃發光，巴巴地望著鳳炎，帶著一種名為期望的光。是的，他從小就缺親情，有了鳳炎這個姐姐是他今生的幸事，若是再有個小外甥，那不知道該有多開心！
鳳炎看了看顏夕眼中那期望的光芒，卻垂斂了目光，沒有說話。
剛才明明還那麼堅定想要打掉這個拖油瓶的心情，忽然變得模糊不可見了，彷彿因為祁紫嵐那一番震懾骨髓的話，將她的心完全動搖了。
他的話，彷彿一個無底的黑洞，抽走了鳳炎全部的力量。
「咦，小寒夫君，你這是什麼表情啊？」
這時，小瑤瑤清脆的聲音在背後響起，眾人一回頭才發現小寒正雙目冒火地瞪著顏夕，那碧玉般的眸子裡閃爍著熊熊的火光，名為嫉妒……
「老大，他怎麼跟你那麼親密啊，還叫你姐姐……」
小寒小嘴一撅，滿臉不爽地指了指顏夕，酸味四溢。
顏夕那雙漂亮的狐狸眼一瞇，真是萬分迷人：「她是我姐姐，我自然要叫姐姐了，怎樣？」
傻小子，我都喊了好多聲了，你現在才反應過來，有點太后知後覺了吧？
小寒碧瞳目光閃爍，似乎頗有些受傷，他抬眸瞥了鳳炎一眼，目光暗了暗，嘴巴撅得更高了：「老大，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想起我們，想起鷹子，想起我啊？」
一句話，讓本就難受的鳳炎心中更加苦澀了。
「鳳小炎，你可以對我提任何要求，但是要殺這個孩子，我做不到。你要藥，可以去外面的藥鋪裡自己抓自己煮，這個我幫不上你！」
沉默良久的殷離央看著鳳炎，終於開口。
鳳炎薄唇一顫，驀然抬眼：「連你……也覺得我不該打掉這個孩子嗎？」
殷離央眉頭一皺：「不。留不留他是你的事情，我不會干預你的選擇。但是打胎對你的身體傷害太大，我做不到……也許你還不知道，」他看向鳳炎的目光有些傷痛，「殷離央永遠不會做傷害鳳小炎的事情。」
明明是誓言一般的話語，從殷離央口中說出來，卻那麼輕描淡寫。彷彿不費一絲力氣。不等鳳炎心中湧起感動的情緒，他立刻又道：「好了，我先去給你煮碗保胎藥，可以保證你的身體健康……」
說完，不再多言，轉身就走了。火紅的衣衫掀起一陣輕風，看得眾人咂舌不已。卻不知道殷離央心中早已有了打算，他一定要讓鳳小炎將這個孩子生下來，這樣才可以保證她的身體不會受到損傷。
鳳炎望著他的背影，目光有些愣怔，卻也沒有阻止他。
「不許打掉這個孩子，等生下來叫我爹！」
淚彌殤的眼睛仍流連在鳳炎平坦無物的小肚子上，一臉驚奇讚歎，看得鳳炎萬分無語，她抬手撫上額頭，這些人真是一個比一個亂，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炎姐姐，他們說的對啊，你就把小孩生下來吧！他可是你孕育的生命哦……而且，說不定生下來也是很可愛的呢，就跟小瑤瑤一樣可愛！」
安之瑤笑瞇瞇地湊到鳳炎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這個跟誰都自來熟的丫頭，非常喜歡炎姐姐，自然也看出炎姐姐對自己很有好感，所以想說什麼就說，肆無忌憚。
鳳炎卻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來，道：「我想自己一個人靜靜，你們誰都不要跟來，我心裡很亂，讓我靜一靜。」
祁紫嵐離開後，彷彿一個無主的孤魂一般，四處遊蕩。其實，說出那一番話來，最痛最受傷的人，依舊是他。當說出自己不會再愛鳳炎的時候，他的心彷彿也死掉了。那是一種直擊靈魂的劇痛，撕心裂肺，在外人眼中看到的卻是平淡無波。他愛鳳炎，那麼愛，那麼愛，已經愛到了可以為之生死，為之瘋狂的地步，可是，她卻可以狠心說出要打掉孩子的話來，這讓他如何接受，如何不心死如灰？
這件事，對他來說，太殘忍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那只是沒有到最傷心的地步吧。
祁紫嵐很想找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將自己鎖起來，好好大哭一場。
「嵐……」
景天緊緊跟在他的後面，關心地喚了一聲。其實，他心裡何嘗不難受？看到小寒和那個小瑤瑤那麼親密地互動著，一口一個小寒夫君，他覺得難受得要命。可景天清楚，自己的難受痛苦跟祁紫嵐的絕望相比，真是雲泥之別。
「景天，我想吃點水果，你去找來吧。我沒事了，讓我自己靜一靜就好了。」
祁紫嵐的聲音沙啞低沉，開口道。
景天知道祁紫嵐這是有意要支開自己。這個驕傲的男人，即便是在自己最要好的兄弟面前，也不願意暴露自己的傷口和狼狽。
景天看他給了自己一個台階下，於是也很有分寸地點了點頭：「好，那我去給你找點水果來！」這是要給祁紫嵐留下單獨的空間。
說完，他見嵐輕輕點了點頭，這才歎了口氣，轉身離去。
愛情啊，你真是這世上最離奇的東西。歡欣喜愛之時，可以讓人飛翔於九天之上，樂不可及，可悲傷痛苦時，又能讓人跌落到無垠的深淵裡，絕望萬分。
……
此刻，鳳炎也毫無目的地在顏府裡走著，心中只覺一片混亂，難以捋清，說不出的紛亂難受。那些朋友此刻自然不會跟上來擾亂她的思緒，這種時候她確實需要自己冷靜，想清楚自己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樣的抉擇。鳳炎漫漫走在路上，目光有些茫然，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心頭一震，這裡，已經有一個小生命在孕育了啊……
想想，真是件又奇妙又震撼的事情。
她鳳炎，居然也有可以做媽媽的一天。這是她做夢都不曾想過的。
雖然滿腹的恐慌擔憂，可是她不能否認，這些負面情緒裡頭，還夾雜著一點驚喜，一點驛動，一點對未知的好奇和嚮往。
冷靜下來之後，鳳炎想，若是她沒有經歷過這次噩難，她沒有忘記和祁紫嵐的深情，沒有忘記他們之間生死不渝的愛，沒有忘記從前的一切……那或許，這個孩子的到來是充滿幸福和喜悅的。而絕非如今的彷徨和惶恐。
來到這個異世，之所以那麼強烈地想要尋找自己從前的夥伴，小豬和狸兒，除了對她們深切的思念和眷戀之外，其實也是因為對未知的彷徨和恐懼，可是此刻，當她得知自己的肚子裡有了這麼一個小生命的時候，忽然莫名心安。這世上終於有一個人，將要與她血肉相連，相依為命……不管如何，這個孩子是她最親的人，是她的骨血釀造的精靈，她無論如何都不該強行剝奪毀掉它的生命的……
是啊，小瑤瑤他們說的對，這是她和祁紫嵐之間的事情，這個孩子是無辜的，它的生命不該是拿來承擔他們情變的代價。
它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見識過這個世界，睜開眼看一看自己的人生。
鳳炎想清楚這些，就有些後悔自己之前的自私和固執，她怎麼能那麼決絕地說出會打掉這個孩子呢……
芊素的小手一下下在平坦的腹部上撫摸著，她彷彿感到了一個跳動的鮮活的生命。心中深深歎了口氣，唉，罷了，罷了，那就生下來吧！別的什麼她都不想了，只要這個孩子活下去，她想要將它孕育誕生，讓它咿呀學語，在自己的懷裡長大，和自己慢慢分享這個繽紛多彩的世界。
寶貝，這是她的小寶貝……屬於她的溫情所在，旁人無法體會的。
唔，我的小寶貝，你該叫什麼好呢？
鳳炎驀地笑了起來。長長吐出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心頭一塊巨石，瞬間輕鬆起來。心情一好，似乎整個世界都變得明媚燦爛了。
人往往都是如此。當身陷迷茫惶惑之中，外界又給他施加一個極大的變動，心理上便會有非常強大的牴觸情緒，下意識都不願意接受突如其來的重大改變，而是反感，想要抵擋這種變化。可這樣的情緒，並不代表他們並不喜歡這種變化。只有當人們深切思索或是體會這種變化帶來的反應之後，才可以準確地判斷自己是否願意接納它，才能做出最真心的選擇。
就像此刻的鳳炎。
她經過這一刻的安靜思索，完全想明白了這種變化，她比其他人要有接受新鮮事物的能力，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一旦想通，她的心結就打開了。心情一好，之前壓抑她折磨她的痛苦情緒，也都不見了。
於是，接下來，就剩下輕鬆和期待了。
唔，這小滑頭到底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還有，它到底像自己多一些，還是祁紫嵐呢？
心頭不停躥出關於孩子的奇思妙想，鳳炎想到這裡忽然心頭一震，倏然發現，原來自己不知何時起，已經默認了這個孩子的父親是祁紫嵐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