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四章 搬出紫禁城 文 / 飽吹餓唱
朱由檢在文華殿中消停了幾天,沒有被天啟召見,這可是自穿越以來,非常難得的悠閒時光了。
他還猜測著,可能是天啟忙於趕製已經設計好的傢俱,沒顧得上搭理他。饒是如此,他還是得絞盡腦汁,費力地回憶前世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玩意。這就叫有備無患,不然萬一天啟要是來個突然襲擊,自己什麼也拿不出來,那可就杯具了。
不過他這次完全猜錯了。宮內風平浪靜,宮外卻是惡浪滔天,這幾日間,朝局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楊漣等「六君子」入獄,意味著在這場曠日持久的黨爭中,以魏忠賢為首的閹黨,終於獲得了皇帝的支持。
那些本來搖擺不定的朝臣,見局勢逐漸明朗,再不站隊,恐怕以後就沒有站隊的機會了。於是他們紛紛加入閹黨陣營,對東林黨口誅筆伐,將東林黨罵了個狗血噴頭。
而東林黨內部的一些人,感覺這條船已經有傾覆的危險,也紛紛採取自保措施。
比如東林黨名義上的魁首、內閣首輔葉向高,就托辭年事已高,主動致仕了。
再比如王化貞,就在大部分東林黨人還為了保他,而拚命抹黑熊廷弼的時候,他卻敏銳地意識到東林黨大勢已去,主動投靠了魏忠賢。而且他比熊廷弼聰明得多,不但拿出真金白銀孝敬魏忠賢,還大肆舉發了東林黨內一些拿不上桌面的東西,比如人事安排的內幕。
正是拜他所賜,東林黨的另一位重量級人物、吏部尚書**星,被揭發違背成法暗箱*作,用魏大中頂替阮大鋮出任吏科都給事中,以及安排根本未參加過科舉、不具備資格的汪文言出任中書舍人等事。
天啟震怒,將**星削職為民,還發配至代州戍邊。可憐**星,一個七十多歲的老頭子,幹了一輩子人事工作,眼瞅著快光榮退休了,聖旨一下,不得不跑到荒無人煙的邊境地區,披星戴月地扛起大槍來。
而東林黨的精神領袖、光祿寺少卿高攀龍,已被魏忠賢下令鎖拿。他自知不免,竟投水而死。
幾位領袖死的死、發的發、撤的撤,東林黨群龍無首,終於一敗塗地。一時之間,閹黨糾合楚黨、浙黨、齊黨成員,將東林黨人指為「邪黨」,大肆栽贓陷害。緊跟著東廠番子、錦衣衛緹騎傾巢出動,從京師撲向全國各地,將東林黨人鎖拿進京,嚴刑拷打,羅織罪名,然後或殺或貶。
其實東林黨人中,固然也有些像王化貞、阮大鋮那樣趨炎附勢、投機取巧的奸佞之徒,但大多數還是飽讀聖賢之書的正人君子。雖然是官都貪,但他們總比魏忠賢那樣明碼標價地收錢賣官要強多了。東林黨一敗,朝政大壞,幾乎舉朝皆是閹黨分子。
而這些閹黨成員,無不是重金孝敬魏忠賢才得來的官位。這羊毛出在狗身上,誰掏了這麼一大筆銀子,都得想辦法快點撈回來,那就只剩下盤剝百姓這一條路了。
最後盤算下來,能在這次官場大地震中倖存下來的東林黨人,實在寥寥無幾。只有大學士孫承宗,因為是天啟的啟蒙老師,根基太硬,魏忠賢才沒敢動他。
過了幾日,朱由檢終於等來了天啟的大禮:原吏部尚書**星的府邸,被改造成了信王府。也就是說,他要搬離文華殿,離開紫禁城,在自己的王府開始嶄新的生活了。
天啟為朱由檢頒旨的時候,還掉了幾滴眼淚,傷心地道:「五弟,如此一來,你和朕離得就遠了,朕實在捨不得啊!但是眾臣一再上本,說五弟你已大婚,又剛剛獲封信王,再在文華殿中委屈著,也不合體例,朕只好準了他們的本。好在信王府離大內也沒多遠,五弟你千萬要經常來看看朕,看看皇后!朕沒了你,連傢俱都做不下去了!」
朱由檢見天啟真的傷心,也感動地流下了眼淚。畢竟這是自己的親哥,是在這個世界上與自己血緣關係最近的人。雖說自己已經是level2了,但這種與生俱來的親情,還是被繼承了下來。
不過,他同時也忐忑了起來,心想魏忠賢這老小子憋著幹掉哥們,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下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若身處紫禁城,他可能礙於天啟和皇后或明或暗的保護,還會有所顧忌。一旦出了紫禁城,那自己可就真成了一隻小小鳥,棲上了枝頭卻成為獵人的目標,飛上了青天才發現自己從此無依無靠!
但是皇帝已經下旨,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朱由檢留了個心眼,懇求天啟讓林佑坤繼續跟著自己。天啟本來還覺得有點對不起朱由檢,對他提出的要求自是百依百順,當即大筆一揮,傳旨將林佑坤升為騰驤右衛副指揮使,專司信王府的扈衛。
有了林佑坤這顆定心丸,朱由檢頓覺安心不少,趕忙開始張羅搬家大事。
他原以為既然從紫禁城搬出去,這太監宮女就都得留下,管寧這個討厭的臥底就可以甩掉了。
哪知道這天下王府,即使是遠在天邊,仍必須要用太監宮女,而且還是得由司禮監派遣。最後文華殿的老人一個不少,全都跟到了信王府,管寧還被任命為信王府總管太監,讓朱由檢的這個美好願望徹底落空。
當然,王府的規模比文華殿大得多,原來的那些人根本不夠,又加派了八名太監、十六名宮女。
不但如此,朱元璋開國時採用分封制,這親王就相當於一國的國王。如今朱由檢雖然沒有封地,但也依例配備了一大批官吏,包括長史、審理、典膳、奉祠、典樂、典寶、紀善、良醫、典儀、工正、伴讀、教授、倉大使、庫大使等眾多名色,足有好幾十口子。雖然都是些八、九品,甚至不入流的小官,但也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俗話說破家值萬貫,普通人搬家,尚且要折騰幾日,鍋碗瓢盆,破桌子爛椅子裝個幾車。這親王搬家,就更加繁瑣不堪。哪樣東西都是寶貝,什麼也不能隨便扔,可把蕊兒和管寧給忙壞了。
倒是朱由檢,樂得做個甩手掌櫃,每日不是與林佑坤下棋,就是讓包玉憐金針過穴。看蕊兒忙得幾乎四腳朝天,他心中倒也頗為不忍,剛想幫忙收拾,卻總是被蕊兒勸住,說些「王爺貴體尚未痊癒,且這些小事不能勞動王爺」之類的話,也就只得作罷了。
這一收拾,還真收拾出來一些朱由檢此前根本不知道的寶貝。他那兩隻大木箱,其中一隻看過,全是各色春宮圖,已經被蕊兒用幾把大鎖鎖了個嚴嚴實實,想偷看也偷看不了,只能望箱興歎。
但另外一隻木箱,此前還沒來得及查看。這次一打開,才知道裡面全是寶貝,既有和田玉雕成的手鐲、佛像,也有產自黑龍江中巨蚌的東珠,至於那些精美金銀飾品,就更數不勝數,甚至還有一些從外國流入中原的金幣。
朱由檢大開眼界,也終於知道level1的那些銀子是怎麼花出去的了。他也不由得暗歎這貨雖然死得不明不白,但收藏眼光還是很毒辣的。這一箱子東西要是放到前世,那價值都無法用rmb來衡量了。
不過還是那句話,盛世玩收藏,亂世存黃金。朱由檢盯著這些堆積如山的寶貝,已經在盤算如何將它們換成白花花的銀子,以及大概能換多少的問題了。
就這樣一連收拾了七八天,終於收拾停當。在臘月二十四灶王爺上天這一日,朱由檢終於率領全體人員,從文華殿動身,先辭別皇帝、皇后,然後趕赴自己的新家信王府。
其實算上這次辭別,朱由檢也只是第二次見到皇后。但皇后卻是眼中含淚、依依不捨。眾人面前,她不便對朱由檢多說什麼,卻把蕊兒拉到坤寧宮內千叮嚀萬囑咐,足足有小半個時辰才出來。
朱由檢見皇后和蕊兒都是滿面淚痕,趕緊勸道:「皇后不必傷懷,信王府離紫禁城很近,臣和王妃定會常來給皇后請安。」
皇后卻哽咽道:「信王哪裡知道,只要一出紫禁城,你就已經是藩王,不奉詔絕不能踏進大內一步!過不了多長時間,你還要離開京師去就藩,從此天各一方,此生再難相見!」
朱由檢吃了一驚,他原以為自己是皇帝的親弟弟,可以隨便到紫禁城串個門什麼的,沒想到是這麼個情況。看來這信王府也是個臨時住所,以後還不知道要被發配到什麼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呢!
但他也總覺得皇后有點反應過度了,說到底,自己也只是她的小叔子,怎麼說得跟情人分手一樣!
皇后將朱由檢和蕊兒送至坤寧宮門口,揮手灑淚而別。直到二人消失在視野之中,皇后才喃喃地道:「信王,大明江山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千萬勉之!但願此生,還有相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