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短兵相接 文 / 飽吹餓唱
朱由檢與戚美鳳率領著五百戚家軍,頂著呼嘯的北風,沿著屠殺村民的兇手留下的足跡,一路向北追蹤而去。
眾人從早上由薊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多時辰,均是又累又餓。但急於抓獲兇手的心情,讓他們根本顧不得休息。
好在此時的雪漸漸變小,由鵝毛大雪變為細細的雪珠。而被新雪覆蓋的路面,也蓋住了下面早已被凍硬的冰面,變得稍稍好走一些。
眾人往前趕了大約十里路程,前面突然出現一左一右兩道陡峭的山嶺,山梁之間,是一條曲折的峽谷,蜿蜒著向北伸去。那些雜亂的人馬足跡,就是從這裡進了峽谷。
朱由檢剛要繼續策馬前行,戚美鳳忙阻止道:「殿下,請稍等一下!此地地勢險要,若敵人在此設下埋伏,我們進了峽谷,就有可能被敵人以樹木巨石等物,封住峽谷兩頭的出路。這兩道山嶺如此陡峭,難以攀援,敵人可以居高臨下攻擊我們,我們卻幾乎無還手之力,那可就插翅難飛了!」
朱由檢心中一凜,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莽撞,可又不甘心就此罷手,喘著氣問道:「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難道不追了?」
戚美鳳沉著地道:「殿下,峽谷口前有一處開闊地,我們不如先在這裡結陣,暫且休息片刻。同時派出斥候,先進谷中打探。再派出人手,爬到這兩道山嶺上瞭望,看看有沒有可疑之處。若無埋伏,大隊人馬再通過也不遲。反正兇手在雪地中留下了足跡,諒也不會追丟。」
朱由檢聽她說的有理,當即依計而行。
不多時,戚家軍已經再次用戰車結成圓陣,留下大部分士卒在陣中休息,卻派出幾名斥候,先往兩道山嶺的頂峰處攀援起來。
這幾名士兵如同猿猴般敏捷,儘管山嶺上根本沒有路,又被冰雪覆蓋,上山極為危險,但他們總能找到落腳之地,再用手扒住小數的樹幹或是一簇枯草,繼續向頂峰進發。
與此同時,在山頂上伏身向下看的幾十個身著皮襖、頭戴皮帽、手持刀劍的人,緊張地注視著下面的動靜。
見有人向他們這裡攀援過來,其中一個臉上帶有刀疤的壯漢憋不住了,急切地對他身旁的一個五十來歲、眼窩深陷、臉上皺紋周圍如同刀刻斧鑿一般的老者道:「大當家的,這伙官軍還挺賊!他們不進野狼谷,咱們的埋伏啥的都用不上啦!你看他們還派人往咱們這邊來了,這要是一上來,就全讓他們看見了!怎麼辦?」
那位大當家惡狠狠地罵道:「老二,你他媽給我閉嘴!難道我肖老雕是瞎子看不見?再他媽廢話,老子一腳把你踹下去!」
他雖然喝斥二當家,其實自己心中也非常緊張,眉頭擰成了兩個大疙瘩。
此時,那幾名負責偵察的戚家軍士兵又向上行進了不少,再過片刻,可就真要登上山頂了。
肖老雕將牙關一咬,按了按禿腦門上的皮帽子,獰笑著道:「他奶奶的,不就是官軍麼?富貴險中求,這天大的生意送上門來,要是不干他一票,老子死了也不甘心!老二,他們既然不進野狼谷,咱們就衝出去!反正咱們有六千多人,他們一共才五百多人,領頭的一個半大孩子,一個娘們,怕他們個屁!只要這一票做成了,就有幾輩子花不完的銀子!你們敢不敢幹?」
以二當家為首的幾十名亡命徒,見大當家下定了決心,也都豁了出去,紛紛起身道:「敢幹!咱們都聽大當家的!」
肖老雕大喜道:「老二,發信號,讓咱們的人都衝出去!」
二當家馬上取出一支早已準備好的大號煙花炮仗,用火折子點燃藥捻。只聽「咚」的一聲巨響,這支煙花高高地飛上天空,在低垂的陰雲中炸得粉碎。
這雪中的山谷本來極為寂靜,這支炮仗就如同打了個驚雷。朱由檢本來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舉著牛皮水袋喝水,此時嚇得渾身一哆嗦,將牛皮水袋掉在了兩腿之間,冰涼的清水咕嘟咕嘟冒了出來,將這貨的褲襠全部浸濕,如同尿了褲子一般。
戚美鳳卻顧不得他了,劍眉一挑,厲聲喝道:「果然有埋伏!全軍戒備!」
話音未落,峽谷中和兩道山嶺上殺聲四起,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紛紛從藏身的石砬子後或山洞中衝出,舉著明晃晃地刀槍,向官軍包圍過來!
「原來是土匪!大概就是他們屠殺村民的!」戚美鳳冷冷地道。
朱由檢本來這一路上一直滿腔激憤,恨不得立即追上兇手。可他見到大群的土匪向自己衝了過來,少說也有數千人,立時嚇得膽戰心驚,顫聲道:「美…美鳳,他們人太多了,咱們恐怕不是對手!要不,先…先撤吧!」
戚美鳳斬釘截鐵地道:「殿下,此時不能撤退!兩軍對壘,憑的就是一個『氣』字。若不戰而走,軍心就會渙散,士卒們慌不擇路地逃跑,反而難以求生!殿下勿憂,別看他們人多,可儘是些烏合之眾,我戚家軍還沒把這伙賊匪放在眼裡!來人!騎兵隊衝上去,先將斥候接應回陣!」
戚家軍的五百名士卒見終於進了戰場,突然如同吃了興奮劑,個個激動起來,摩拳擦掌,早已等得不耐煩。此時聽主將發令,三十名騎兵當即飛身上馬,待車陣陣門打開,立即如同箭一般地衝了出去。
而那幾名斥候,此時正被數百名匪徒追趕著,拚命地往回跑。
那三十名騎兵衝出車陣後,當即分為兩隊,一左一右向斥候接近。他們雙手緊握清一色的長桿大砍刀,刀鋒閃爍著奪目的寒光。
不過半分鐘的光景,兩隊騎兵已從斥候身邊飛馳而過,又從他們的身後合為一隊,狠狠地插向匪群。
而那幾名斥候在騎兵的保護下脫離了危險,快速奔回本陣,喘著粗氣大聲稟道:「殿下、千戶大人,匪徒約有五六千人,武器主要是刀槍,也有弓箭和鳥銃!匪首應該是在山頂上!」
戚美鳳面如寒霜,高聲喝道:「將士們!我戚家軍自嘉靖年間成軍,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從未嘗過敗績!今日賊匪雖眾,但我們擔負著保衛殿下的重任,就算戰至最後一人,也要誓死殺敵,保護殿下脫險!」
「誓死殺敵!殺敵!殺敵!!!」圓陣內的戚家軍被她這一番慷慨激昂的發言感動,一齊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聲!
而就在此時,那三十名騎兵已如同狂風掃落葉一般,從那群衝在最前的匪徒中疾穿而過。他們根本不揮刀,只是將沉重的大刀平著端起。所到之處,就如同割韭菜一般,一掃就掃倒一大片。
有的匪徒剛舉起刀,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個動作,已被將近二尺長的大刀片掃到脖頸。那駿馬四蹄飛奔,勢不可擋,又豈是血肉之軀所能阻滯。只聽卡嚓一聲,匪徒的腦袋已被齊齊地斬斷,遠遠地飛了出去。而那無頭的腔子,尚能在原地晃悠一陣,方才頹然倒下,激起一蓬血雨。
而僥倖逃過第一波大刀片襲擊的匪徒,緊接著又面臨後面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的「修剪」。一時之間,戰場上人頭亂飛,血流成河!
有些聰明的匪徒,見根本無法阻止戚家軍的騎兵,索性躺在地上。這樣一來,騎兵的大刀片就無法傷到他們了。
可是躲過了人卻躲不過馬,這一小隊騎兵少說也經過五六年的訓練,控馬技術十分嫻熟。他們根本不用馬韁,只是雙腿用力,就能隨心所欲地*縱著戰馬,哪裡躺著的人多,就從哪裡踐踏而過。
可憐那些匪徒,既沒有經過正規的作戰訓練,身上的防護裝備也少得可憐,絕大多數只是穿著普通的棉衣。而戚家軍的戰馬雖是蒙古馬種,屬於中型馬,可至少也有五百斤重。再加上馬上的戰士,足有六七百斤。那些躺在地上的匪徒,被碩大的馬蹄子連踢再踩,有的臉部被踢得稀爛,有的肚破腸流,連眼珠子都冒了出來,死狀甚是駭人。
而這三十名騎兵衝過敵陣後,又撥馬沖了回來。這群匪徒本來就沒什麼「隊形」的概念,原來只是如一窩螞蟻般聚在一起。被騎兵一衝,早已沖得一片大亂,殘餘的匪徒也已被嚇得心膽俱裂,如同沒頭蒼蠅一般在戰場上亂跑。
此時又被這隊騎兵過篩子似的過了一遍,原本三百餘名賊匪,竟只剩下不到五十人,倉惶地往回跑去,只恨爹媽少給自己生了一條腿。
而其餘的二百餘人,已經變成了一具具恐怖的屍體,永遠地留在了這一片冰天雪地之中。
而那三十名騎兵不依不饒,又從後面兜上來,要將那逃跑的幾十人斬盡殺絕。
此時,那綽號「肖老雕」的大當家也已率領大批匪徒,從山頂上和峽谷中衝了出來。
見這三百多人頃刻間就被殺得七零八落,肖老雕眼珠子都紅了,瘋狂地嘶吼道:「放箭,給老子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