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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陣斬漢奸 文 / 飽吹餓唱

    明軍和後金軍的騎兵都開始衝鋒,中間夾著的那些叛軍可就慘了。

    他們本來從前屯城中逃出之時,人人有馬,否則也跑不到現在。待向北狂奔數十里,終於見到女真人時,卻被嚴令下馬,將馬匹全都劃歸女真人營中去了。

    專門負責接應聯繫的,也是佟家之人,名叫佟圖賴,是佟養真之子,此時隸屬於鑲黃旗,算是豪格的包衣奴才。他對主子的命令雖然大為不滿,但此時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只能反去勸說自己的族人:「你們服裝與明軍相近,若也騎馬,滿洲勇士們分辨不出來,誤傷了可就不好了!」

    這些叛軍信以為真,只得不情願地交出馬匹。

    然後他們馬上接到第二個命令:打頭陣,向明軍發起衝鋒!

    這下叛軍們可不幹了:讓步兵對騎兵衝鋒,那不是找死麼?

    豪格見叛軍一片大嘩,並不說話,只是用眼角睨視佟圖賴。佟圖賴渾身一凜,忙上前對自己的族人們道:「鄉親們!大金軍可不比明軍,治軍極嚴,令出如山,絕不可討價還價!現在貝勒爺親自督戰,若稍有猶疑,不肯奮力上前,各位全都得粉身碎骨!現在咱們只有往前衝,只要消滅明軍,人人都可得到大量的賞賜,要地有地,要女人有女人!」

    叛軍現在是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無奈之下,只得轉向明軍,亂哄哄地發起了衝擊。

    佟圖賴卻並未跟著衝鋒,而是悄悄地退了回來,討好地對豪格道:「貝勒爺,我們佟家人既歸順大金,皆誓死效力,人人爭先…」

    豪格還未說話,一旁的鰲拜卻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譏諷道:「拉倒吧!看他們那副熊樣,還人人爭先?」

    佟圖賴被噎得半天上不來氣,心中無比怨恨鰲拜,卻一句也不敢反駁。

    原來這鰲拜性驕氣傲,素來瞧不起漢人,認為大金軍隊就應該全是血統純正的女真勇士,連蒙古人都不能要,更不要說怯懦的漢人了。

    但努爾哈赤卻頗為重視投降的漢人,如佟養真、李永芳等降將,皆在他手下得到重用。有的甚至得到很高的禮遇,娶到女真高級將領的女兒,直至抬入旗籍。

    而鑲黃旗的旗主皇太極,就比努爾哈赤更進一步,不但收留降將,還主動招攬。因此這些年來,倒也吸引了一些數典忘祖的無恥漢人。像眼下皇太極的最信任的謀士範文程,便是主動去投奔後金的。

    皇太極寵信漢人,讓鰲拜大為不滿。他當然不敢直接頂撞旗主,但對那些漢人,可就不客氣了,張口即罵,抬手即打,甚至還毫無緣由地殺過兩個降將。

    皇太極念在他是女真人,又是一員驍將,也並未認真懲罰他,只是稍稍申斥兩句。鰲拜自此有恃無恐,更加飛揚跋扈。

    因此,佟圖賴哪敢招惹鰲拜,只得一臉諂笑著低頭不語。

    豪格倒是微微一笑,稱讚道:「佟圖賴,你做得不錯。只要能生擒明廷的王爺,本貝勒定會在阿瑪之前為你說話,讓大汗給你們父子記上首功。」

    佟圖賴聞聽此言,激動得渾身顫抖,跪伏於地連磕三個響頭,大吼一聲道:「我們佟家願為大金肝腦塗地!」

    豪格卻微微搖頭,糾正他道:「說那麼大幹嘛?你是鑲黃旗的包衣,只要忠於阿瑪、忠於本貝勒,也就行了。」

    佟圖賴剛才還極度興奮,此刻卻又出了一身冷汗,忙改口道:「是,是!我們佟家誓死效忠旗主,效忠貝勒爺!」

    豪格卻不再理會他,專注地盯著前方,因為兩軍已經交上了手。

    明軍兵分三路,其中人數最多的一路由祖大壽率領,直奔豪格的大纛旗而來。

    祖大壽眼見前方最先衝來的,竟又是佟養浩手下的那些叛軍,簡直要氣炸胸膛!他心想今天倒霉就倒在這幫人手上了,豈能放過一個?因此將鐵槍往空中一豎,大吼道:「叛兵賊子,人人得而誅之!給我殺!」

    身後的明軍騎兵,皆是他手下親兵,在明軍中也屬於戰鬥力較為強悍的一部。見主將怒吼,他們也大聲呼喝,紛紛舉起手中長槍,將槍尖對準了前方的叛軍。

    騎兵衝鋒,那是何等之快。不過瞬息之間,祖大壽已經撞入了叛軍陣中,真如蛟龍出水,勢不可擋。頂在最前面的叛軍士卒,只覺得氣息一滯,眼前一黑,已被祖大壽一槍紮了個透心涼,從地上生生地挑至空中。

    後面的十幾名叛軍大駭,剛想往兩邊散開躲避,祖大壽大槍一掄,已把那具槍尖上的死屍甩了出來,狠狠地衝著他們砸了過去。叛軍躲閃不及,立時被砸倒一大片,無不骨斷筋折,連聲慘叫!

    可是他們也沒叫兩聲,祖大壽已經猛提馬韁,從他們的頭頂凌空越過。隨後而至的明軍騎兵可就不跳了,而是直接從這些半死不活的人身上踐踏而過。在千百隻馬蹄的亂踩之下,這些可恥的民族敗類頃刻之間化做一攤肉泥,就算拿著放大鏡,也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了。

    本來叛軍逃了一夜,已經疲憊至極。又被驅趕著打頭陣,萬般的不情願,哪有什麼戰鬥的意志?被祖大壽這一衝,立刻全軍崩潰,也顧不得什麼貝勒爺的嚴令了,全都撒丫子向後玩命地奔逃。

    後面的豪格見了,眉頭微微一皺,對身旁的鰲拜使了個眼色。

    鰲拜會意,狂吼一聲,猶如晴天裡打了個霹靂:「後退一步者,殺無赦!」

    其實不用他說,那些跟在叛軍身後數十步、緩步前行的女真騎兵已經張弓搭箭,對準了前方的戰場。叛軍剛一後退,這些騎兵立刻開弓放箭,箭雨密如飛蝗。

    可憐那些叛軍,前有明軍長槍猛刺,後有女真人萬箭齊發,真個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不過七八分鐘,竟然被殺了個乾乾淨淨,一個也沒活下來!

    後金陣中的佟圖賴看得清清楚楚。眼見自己的同鄉、族人、甚至兒時的玩伴,一個個喪命於女真人的利箭之下,他真如心頭剜肉一般,卻一個字也不敢說。

    豪格輕蔑地看了他一眼道:「佟圖賴,敵軍有幾十騎奔東北方向去了。正好你的部屬也在那裡,你就過去督陣。若攔不下這股敵人,你也不用回來見我了。」

    佟圖賴心中一凜,忙領命打馬飛奔而去。

    鰲拜忍不住道:「貝勒爺,像這種貨色,何不讓他也上去,和這些稀包軟蛋一齊送命?」

    豪格大笑道:「鰲拜,好狗可以看家護院,不是非要殺了吃。你還得跟阿瑪好好學學!而且,眼前這股明軍人數最多,那王爺估計就在其中。若萬一被佟圖賴擒獲,豈不讓他搶了你的頭功?」

    鰲拜如夢初醒道:「還是貝勒爺思慮周全!那就看我鰲拜的吧!」說著便打馬飛奔,直奔祖大壽的騎兵殺去。

    而與此同時,佟圖賴也趕到了自己的軍中。原來佟養真投降之時,也帶過去數千叛軍。經過幾番大戰,還剩下一千餘人,此戰全歸佟圖賴統屬。

    佟圖賴往前方一看,果然見幾十騎正奔自己的方向衝來。他仔細一瞧,其中一匹馬的脖頸下,還掛著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那人頭儘管已經碎了半邊,但剩下的一半面容還依稀可辨,正是自己的堂弟佟圖遠!

    佟圖賴痛得大叫一聲:「給我衝!給我殺!一個都不能放過!我佟圖賴今日要為族人報仇!」

    其實佟族叛軍,大半倒是被後金軍射死。他真要報仇,也該去找豪格算賬才對。不過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思維當然與正常人不一樣,反將仇恨記到明軍身上,想倚仗著人多勢眾,將對面的幾十騎一口吞下。

    而對面那懸掛佟圖遠人頭的,正是信王朱由檢的坐騎。

    朱由檢由吳三桂護著,向東北方向疾奔而來。此時見前方有人攔路,吳三桂在馬上對朱由檢大叫道:「殿下,前方敵軍甚多,可向東繞路而行!」

    朱由檢卻聽見佟圖賴大叫,心中一動,暗想這佟圖賴不就是後來的清順治帝福臨的后妃佟佳氏之父、康熙皇帝玄燁的外公麼?

    他當即對吳三桂吼道:「吳三桂!本王命你將前面那員將斬了!如得手,賞銀十萬兩!否則,我斬了你!」

    吳三桂本是利慾熏心之輩,聽說有十萬兩賞銀,當即大喜,早忘了祖大壽的叮囑,飛馬獨騎直取佟圖賴。

    佟圖賴正往前衝,忽見對面一將如離弦之箭般縱馬襲來,忙舉槍相迎。

    可那吳三桂乃遼東李家中的後起之秀,深得家主真傳,武藝豈是佟圖賴所能比。只見他一招「橫掃千軍」,掄圓大刀向佟圖賴拍了過來。

    佟圖賴忙將鐵槍一豎,想將這一刀封出去。眼見刀槍即將發生撞擊,吳三桂突然猛地將刀勢頓住,再往回一帶,佟圖賴這一槍擋了個空,一時間門戶大開。

    吳三桂哪肯錯過如此良機,獰笑一聲,化刀為槍,從佟圖賴的大槍和身體之間的空隙刺了進去,再順勢向斜上方一撩。

    佟圖賴只慘叫了半聲「啊」,便被這一刀削斷左臂,又接著削到脖子上,斗大的人頭應聲而飛,滿腔狗血衝向碧藍的天空。

    朱由檢在後面見了,仰天狂笑,心想什麼千古一帝,什麼康乾盛世,都去他姥姥的吧!哥這回從根上給你斷了!

    可他轉念一想,沒準佟圖賴這個死鬼已經留下孽種了呢!要是那樣的話,什麼「小玄子」、什麼「四爺」,還是有可能會出生。看來,歷史不是那麼好改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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