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就等他 文 / 飽吹餓唱
在寧遠即將城破的千鈞一髮之際,一隊騎兵突然從城牆的豁口處殺出,瞬間即將外面的後金軍沖得七零八落。
朱由檢扶著城頭向下一望,見果然又是李崇瑤,以及她的關寧鐵騎!
李崇瑤將雙戟掄得如同風車一般,將阻擋她的幾個後金士卒喉嚨割斷。敵人頸部鮮血狂噴、搖晃著倒地之際,她竟還好整以暇地回過頭來,挑釁般地望著城頭的朱由檢,似乎是在說:「看吧,還得本大小姐出手!」
而城下的佟養真部,此時也陷入了癲狂狀態。往後退顯然是不可能的,一則他們的兩條腿,怎麼也跑不過關寧鐵騎的四條腿;二則女真騎兵的主力正從後方衝上來,若他們掉頭後退,頃刻之間就會被馬蹄踐踏而死。
因此,這些漢奸部隊也只有咬緊牙關,繼續拚命往城牆下衝,希望再撞塌幾處城牆。
而李崇瑤的關寧鐵騎,仍從豁口處源源不斷地衝出城來,對敵軍展開無情的屠殺。佟養真部雖然拚死抵抗,但騎兵本來就是步兵的剋星,關寧鐵騎又是重甲騎兵,對普通的弓箭根本不懼,只是反覆在後金軍的楯車和鐵裹車之間橫衝直撞,將那些推車的士卒殺得血流成河。
城頭的朱由檢和袁崇煥等人見戰局稍有改觀,還沒來得及鬆口氣,便看見女真人出動了大批的騎兵,如離弦之箭般向寧遠衝來。
袁崇煥面色一寒道:「韃子終於出動騎兵了!快開炮!」
可是此時的炮手,卻不像頭兩次那樣從容不迫了。城下的後金軍雖然幹不過關寧鐵騎,但仍然憑藉著人數的優勢,不停地向城頭開弓放箭,給炮手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一旦開始傷亡,這些明軍的老毛病就犯了,個個膽戰心驚,手忙腳亂,開炮的速度和準頭均大為下降,好半天才稀稀拉拉地開了幾炮。
而濟爾哈朗率領的正白旗騎兵,是女真部隊中最為精銳的部隊,戰鬥力僅次於努爾哈赤親自統領的正黃旗,比皇太極的鑲黃旗還要厲害些。
濟爾哈朗身經百戰,經驗十分豐富。他遠遠地望見城頭的明軍轉動紅夷大炮,知道馬上就要擊發,便不再以直線行進,改為變幻莫測的曲線前進。
他後面的女真精騎,也在各自的牛錄額真率領下,將隊型遠遠地分散開,看似雜亂無章,實則首尾呼應,如同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
面對這種快速移動的目標,明軍的炮手根本無法瞄準,只能衝著敵軍相對比較密集的地方胡亂開炮。
可點燃導火索之後,女真騎兵的陣型早已發生變化。剛才密集的地方,現在卻已空無一人了。而導火索已經點燃,再調整大炮已不可能,只能靜靜地等著,看著炮彈出膛,然後砸到根本沒有人的地方,激起漫天的塵土。
而在這一輪炮擊過後,濟爾哈朗的先頭部隊已經衝過了紅夷大炮的射程,漸漸接近護城河!
李崇瑤在城下看得真切,當然知道真正的對手終於來了,當即將雙戟指向女真騎兵的方向,高聲喝道:「射!」
她手下的關寧鐵騎全是李家子弟,自幼便在一起吃飯,一起習武,一起*演陣法,配合得極為默契。此時見主將發令,便撇下佟養真的步軍不管,紛紛將馬頭撥轉至正前方,對準衝來的騎兵開弓放箭。
濟爾哈朗見明軍還在百步之外,便將利箭射了過來,也暗吃了一驚。但與他一起衝鋒的先頭部隊,是百餘騎白甲兵,同樣是身披重甲,根本不懼弓箭。
因此他們連躲也沒躲,只是將身子稍稍伏低。這一輪箭雨過去,除了極個別倒霉的白甲兵,正好被利箭射到眼睛,慘叫著墜馬之外,絕大多數竟是毫髮無傷,一鼓作氣地衝過了護城河。
「衝!」李崇瑤再次發出簡單的指令,隨即一馬當先,迎著濟爾哈朗就衝了過去。
濟爾哈朗見對面衝來一騎女將,便知道是之前殺死鑲黃旗一名甲喇額真的敵將了。他雖然以悍勇聞名,為人卻十分機警,當即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將手中的狼牙棒輕輕一揮。他身旁的數名白甲兵會意,當即稍稍前衝,將濟爾哈朗護在了中間。
兩軍騎兵對沖,那速度是何等之快。幾乎是在剎那間,關寧鐵騎和女真騎兵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這是重騎兵和重騎兵的重量級對決!
在雙方都身披重甲、短兵相接的情況下,女真人慣常使用的騎射戰術徹底失靈了。而且護城河邊的戰場十分狹窄,供戰馬騰挪的空間極其有限。雙方剛攪到一起,立即陷入了一場暴風驟雨般的惡戰。頃刻間,兵器交擊之聲、鈍器擊中鎧甲之聲、被大錘或狼牙棒擊中的戰士的慘叫聲,響成一片;護城河邊,頓時成了人間地獄!
戰局暫時呈膠著狀態,關寧鐵騎雖然人人自幼習武,招數精奇,但女真人則勝在蠻力。如果雙方的兵器碰在一起,吃虧的多半是明軍,因此關寧鐵騎盡量避免與敵軍硬磕,而是在戰馬錯鐙的一剎那,迅捷無倫地擊向女真騎兵的肋部、脖子等防護較少的部位。
而女真人則是用最簡單的招數,大力猛砸明軍,甚至不惜同歸於盡。
在這種情況下,關寧鐵騎和女真騎兵的傷亡均是迅速增加。
可時間一長,正白旗的大部隊也殺了過來,關寧鐵騎就有點頂不住了。他們畢竟人數不多,滿打滿算才一千左右;而正白旗的騎兵足有萬人,此次衝鋒雖只動用了一半兵力,也超過關寧鐵騎數倍了。
朱由檢見敵眾我寡,急得大叫道:「大小姐!快撤回來!只要守住豁口就行了!」
袁崇煥卻將牙一咬道:「來不及了!來人,給我將豁口堵住!」
「什麼!」朱由檢大驚失色道,「現在堵住豁口,大小姐他們就撤不回來了!袁大人,你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們戰死在城下麼?!」
袁崇煥此時也急了,第一次對朱由檢大吼道:「殿下,再不堵上豁口,韃子就要衝進城了,到時候全都得死!臣也是迫不得已啊!」
「不行!絕對不行!」朱由檢氣得指著袁崇煥的鼻子道,「關寧鐵騎是今後對抗韃子的希望,不能一下拼光!你要敢堵豁口,我…我…」
他「我」了半天,才想起自己一無兵二無權,還真的不能把袁崇煥怎樣了。
袁崇煥見朱梅等人猶豫,厲吼一聲道:「本官身為寧前道,是寧遠主官,諸將皆受本官節制,違令者斬!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
朱梅等人不敢違令,只得眼含熱淚去封堵豁口。
朱由檢氣得大罵一句:「袁崇煥,我襙你大爺!」便匆匆下城了。
袁崇煥心中叫苦,暗想這次算是把這位信王殿下給得罪苦了。其實他早已看出來,朱由檢與其說是擔心關寧鐵騎,倒不如說是擔心李崇瑤,只是不肯點破而已。
可城破在即,袁崇煥也顧不了那麼多了。他指揮著明軍,將早已準備好的滾木擂石等物拚命地扔向豁口,不多時便壘起了一人多高。雖然並不十分結實,但最起碼戰馬是衝不進來了,袁崇煥這才鬆了口氣。
可是他往城下一看,卻頓時嚇傻了眼!
原來不知何時,朱由檢竟騎著馬從豁口衝了出去,現在也被堵在了豁口之外!
「殿下!您出去幹什麼,還不快回來!」袁崇煥如遭雷劈,氣急敗壞地喊道。
「你把我堵住了,我怎麼回去?」朱由檢一手舉著燧發手槍,一手拉住馬韁繩,氣鼓鼓地道,「告訴你袁崇煥,若關寧鐵騎進不了城,我也不進城了!」
可他倆這一喊,一些耳朵靈的後金軍已經聽到了。這其中就包括佟養真,他如同見到了天上掉餡餅,激動得大吼一聲:「他就是信王朱由檢!誰能將他斬了,賞銀千兩!生擒活捉,賞銀萬兩!」說著便催動坐騎,親自往這邊殺來。
袁崇煥簡直都快瘋掉了,心想若朱由檢陣亡或被俘,這寧遠還守個屁?當即大吼一聲,聲音都變了調:「快扒開豁口,將信王搶進來!」說著便下了城頭,加入了拆遷的士卒中,親自搬開豁口的石塊!
朱由檢見目的達到,扯著嗓子對前面喊:「大小姐!速速退入城中!」
李崇瑤扭頭一看,見朱由檢親自騎馬出城接應自己,不由得大為感動,同時也生怕朱由檢遭到毒手。她本已與濟爾哈朗交上了手,此時忙奮力掄戟,將濟爾哈朗稍稍迫退,高喊一聲:「撤!」
關寧鐵騎此時也傷亡慘重,再不撤就要被正白旗給圍殲了,見主將發令,當即如潮水般向豁口處退來。
此時豁口已經扒開,袁崇煥如同瘋了一般衝出城去,一把拉住朱由檢的馬頭,不由分說就往城裡拽。
濟爾哈朗見明軍想撤,哪肯罷手,在後面緊緊追趕李崇瑤,心想正好趁此良機,衝入城去,搶下頭功!
不過片刻,李崇瑤已經衝至豁口處。見朱由檢還磨磨蹭蹭地不肯入城,她急得大叫道:「你還等什麼?」
朱由檢卻突然詭異地一笑道:「我就等他!」說著揚手便是一槍!
隨著這聲槍響,正在後面緊追過來的濟爾哈朗慘叫一聲,翻身墜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