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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路遇流賊 文 / 飽吹餓唱

    半個月後。

    孫傳庭站在朱由檢的身旁,望著眼前濁浪翻滾的黃河,感慨地道:「傳庭還是想不通宋獻策為何不辭而別。他若是由晉入陝,也只能走風陵渡,不是正好和咱們順路麼,何不結伴而行?」

    「可能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吧!」朱由檢不想和孫傳庭做過多解釋,心想那宋獻策雖非真正的大人物,但憑藉著陰陽術數之學,竟也能解讀出《燒餅歌》的涵義,想必其蠱惑人心的本領也小不了。自己好不容易才招攬到孫傳庭這麼個人才,可別讓他三言兩語給忽悠跑了。

    蕊兒卻沒有他們兩人這樣的心機,只是望著滔滔黃河,驚訝地道:「蕊兒自幼生在江南水鄉,見過的河流也不計其數,但皆是清的,只有不流動的池塘水才會變渾。可這黃河如此浩浩湯湯,為何也這麼渾濁呢?」

    朱由檢終於得著個賣弄的機會,趕緊搖頭晃腦地為她解釋道:「其實黃河的河水也並不是一直都這麼黃,在源頭和上游也是清的。只是途經寧夏、陝西的黃土高原時,由於植被稀疏,水土流失嚴重,大量的泥沙便混雜在河水中滾滾而下了。其實光是黃倒也沒什麼,只是到了下游水勢變緩,泥沙淤塞河道,問題可就嚴重了。」

    「殿下,想不到您對黃河也頗有研究啊!」孫傳庭驚訝地道,「黃河河患由來已久,在唐宋之前便頻繁改道。直至建康之亂時,宋將為阻止金兵南下,在開封掘開河口,導致黃河奪淮入海。此後幾百年中,偌大一條黃河,竟沒有穩定的入海口,一到雨季便氾濫成災。本朝治水,卻是用『固定河床,束水攻沙』的法子。如此一來,雖然穩定了河道,卻導致河床不斷升高,在開封以下形成『懸河』。長此以往,殊為可慮!」

    「是啊!」朱由檢也感慨地道,「治理黃河,築高堤壩乃至興建水庫,都只是權宜之計,根治水土流失才是治本之道。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就是到了二十一世紀…」

    說到這裡,這貨突然意識到差點說走了嘴,趕忙打住。

    「興建水庫?」孫傳庭卻已經疑惑不解地問道,「殿下,這『水庫』為何物?」

    「咳咳…」朱由檢尷尬地咳嗽了幾聲道,「水庫啊,就是在河道中壘起大壩截斷水流,形成一個人工湖。這個咱們以後再慢慢聊,眼下還是渡河要緊!」

    可是三人等了半天,雖見數十條渡船在黃河兩岸不住地穿梭,卻每次均是在北岸匆匆卸下數十人,便立即掉頭南返,竟連一個返程客都顧不得拉。

    朱由檢不禁詫異地道:「這是怎麼回事?這渡口竟這麼忙麼?」

    孫傳庭卻笑道:「殿下,此處名為風陵渡。黃河自河口鎮起,由於被呂梁山脈所阻隔,便沿陝西、山西之間的大小峽谷一路向南傾洩而下,至此才被華山所擋,折向東去,水勢也大為減緩。風陵渡地處陝西、山西、河南三省交界之處,自古便是黃河上最大的渡口,也是兵家必爭之地。昔年曹*西征馬超、韓遂,以及南北朝時宇文泰破高歡,戰場均是這裡。如此大的渡口,忙一些倒也正常。」

    可蕊兒卻細心地道:「那也不對啊!若只是繁忙,北渡和南渡的人都應該很多才對。可這些渡船卻為何只載人北渡,一個南渡的也不拉呢?」

    朱由檢也覺得奇怪,趁一條船剛剛靠岸,湊上前去對船家道:「我們三個想渡河,能不能載我們一程?」

    那船家卻擺手道:「不拉,不拉!」

    朱由檢還以為船家是想要高價,便笑道:「船錢好商量,只要你肯載我們,要多少給你多少還不行麼?」

    可那條船上卻呼啦啦下來一堆乘客,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對朱由檢一瞪眼,用一口陝西方言惡聲惡語地道:「渡口的船今天都被我們包了,不拉散客!識相的趁早滾開,否則別怪爺爺對你不客氣!」

    蕊兒和孫傳庭見此人竟敢斥罵朱由檢,均是勃然大怒,剛要發作,朱由檢卻將二人拉到一邊,悄悄地道:「這些人有些不對勁!」

    二人忙仔細觀看,果然見這些人雖然穿得破破爛爛,腰中卻都挎著刀劍等兵器,有的還手持長槍,甚至還有人從船上牽下馬來。這些人下船之後,聚在一起嘀咕一陣,便匆匆向東北而去。

    又等了幾條船,均是如此。此時太陽已經快要落山,再無渡船前來,三人均覺得納罕,孫傳庭更是道:「這些人鬼鬼祟祟,又各自攜帶刀劍,恐怕非奸即盜。」

    「跟上去看看!」朱由檢興致勃勃地道。

    「王爺,咱們人單勢孤,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為好!」蕊兒憂慮地勸道。

    朱由檢卻不以為然地道:「你沒看已經沒有渡船了麼?咱們不往回走,難道要在河邊過夜?而且咱們都有快馬,我的王妃娘娘又是個武林高手,更不用怕這些蟊賊了。」

    二人拗不過朱由檢,也只得聽他的吩咐,悄悄地綴在那群渡河向北潛行的人身後,不遠不近地監視著。

    此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再往前走,就進入起伏不定的山區了。蕊兒突然發現那些人在前方聚集在一起,忙壓低聲音道:「小心!王爺和孫先生在這裡等著,我摸過去聽聽他們說些什麼!」

    朱由檢和孫傳庭忙下了馬,在道邊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起身形。蕊兒卻躡足潛蹤,悄悄繞到那些人附近的山上偷聽。

    不多時,那夥人嘯聚而去,蕊兒卻匆匆返回來,面如寒霜地道:「那些人都是流賊!聽他們的口氣,像是要去攻打前面的芮城縣!」

    「糟了!」孫傳庭面色大變道,「早就聽說陝西近年來因大旱頻仍,民不聊生,有些歹人便趁機煽動民變,少則數百人,多則成千上萬,在各地之間流竄,所過之處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弄得十室九空。而且他們極其狡猾,官軍一來,他們便遠遠遁走;官軍一走,卻又捲土重來,如滾雪球般勢力越來越大,最近竟連官軍也惹不起他們了!只是他們過去僅在陝西活動,如今竟然膽大包天,渡河闖到了山西來!」

    朱由檢心中也是猛地一沉,心想自從穿越之後,自己已經先後碰到了魏忠賢、蒙古人和女真人這三個強勁的敵人。可在歷史上,真正要自己命的卻是眼前這幫人:流賊!

    他們雖大多出身農民,只是些烏合之眾,戰鬥力比起女真人來,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但勝在人數眾多,且流賊過處,往往會裹挾更多的窮苦農民加入,恰如星火燎原之勢!

    尤其是李自成、張獻忠這兩大股勢力,從崇禎登基開始就一直在鬧騰,時打時降,降而復叛,十幾年間幾乎就沒有消停過。

    而明廷卻被整得內外交困,焦頭爛額,再加上天災不斷,經濟崩潰,終於被李自成直搗京師,自己也落得個上吊煤山的悲慘結局。所以後世曾有人總結:明實亡於流賊。

    可朱由檢依稀記得,流賊大起應該是在崇禎年間,也就是幾年以後的事。而在天啟年間,雖然各地也有小股民變,但還成不了太大氣候。

    難道由於自己的穿越,這個時空的歷史進程又起了微妙的變化,竟將流賊作亂的時間生生提前了麼?

    「王爺,咱們現在怎麼辦?」蕊兒惶急的發問,打斷了朱由檢的沉思。

    朱由檢卻先問孫傳庭:「先生,您覺得該當如何?」

    其實他心中已經有了大概的計較,之所以先問孫傳庭,既是出於對他的尊重,也是想看看孫傳庭是否真如歷史記載的那樣,善於與流賊作戰。

    孫傳庭沉吟了片刻,問蕊兒:「王妃娘娘,前面這股流賊約有多少人?」

    蕊兒答道:「大概一千人左右。但是聽他們的口氣,大股流賊早已渡河,卻是不知藏身何處。」

    「芮城縣多年未經兵刀,城防鬆弛,也沒多少駐軍,恐怕難以守住。」孫傳庭緊張地道,「而且賊人去勢甚急,現在去通風報信,只怕也來不及了。為今之計,只有去搬救兵,請附近的官軍來追剿流賊。」

    「從哪裡搬救兵?」朱由檢問道。

    孫傳庭胸有成竹地道:「按理說,芮城縣屬山西解州府管轄,應至解州去搬救兵。但芮城與解州之間隔著一架中條山,翻山越嶺殊為不易,恐怕是遠水不解近渴。而且據我所知,解州也沒有多少兵力,自身尚且難保。我猜解州知府多半不敢出兵來救芮城縣,故而去了也是白去。」

    「那該怎麼辦?先生倒是說啊!」蕊兒急急地追問道。

    孫傳庭忙道:「黃河對岸即是潼關,一向駐有重兵,如今即有守備賀人龍的三千兵馬駐守。潼關雖屬陝西省,按理說賀人龍管不著山西的事;但流賊自他的境內偷渡風陵渡闖到山西,他做為守將也難辭其咎。因此我想趕快找條船渡河,去潼關求救,或許還有希望!」

    朱由檢見孫傳庭對地方軍政乃至地理都頗為熟悉,果然是一個得力人材,不禁喜道:「先生高見!如此就辛苦先生,速往潼關走一趟吧!」

    孫傳庭卻為難地道:「可是殿下,傳庭現在只是普通百姓,人微言輕,賀人龍如何肯信,又如何肯聽話呢?」

    朱由檢也犯了難,正愁眉苦臉之時,蕊兒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物,舉至朱由檢眼前道:「王爺,這件東西或許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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