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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七百零五章 狐狸尾巴 文 / 飽吹餓唱

    天啟五年八月二十三日夜,西安城遭到「流賊」突襲,鎮守太監府被攻破,西安鎮守太監李欽被大火燒得連灰都找不到了,東廠第三高手真田劍正被擊斃,數百東廠番子和錦衣衛命喪黃泉,只有許顯真藏在瓦礫堆中得以倖免。這個消息直到六天之後,才被許顯真和身負重傷的萬俟鬆快馬報回京師。

    閹黨把持的朝廷登時大嘩。這幾年流賊大熾,攻破州城府縣是常有的事,死個把知府縣令也不稀罕,但把持一省乃至數省軍政大權的鎮守太監「殉國」,這還是第一次。李欽又是魏忠賢手下的紅人,閹黨成員揣摩著「九千歲」的意思,紛紛上奏折參劾三邊總督洪承疇、陝西巡撫孫傳庭及西安守將高傑,恨不得把他們立即鎖拿進京,明正典刑,平息「九千歲」的怒氣。

    但沒過兩天,孫傳庭和洪承疇的奏折也到了。孫傳庭說得很直白:他和洪承疇有分工,高傑部直屬洪承疇管轄,自己駐節潼關,只能調遣左光先等部,因此西安之變與自己毫無關係。

    洪承疇的奏折就更離奇,說流賊數萬攻入西安,李公公心繫百姓,拒絕守城軍的支援孤軍奮戰,不幸壯烈犧牲。幸有高傑等將死戰,將流賊打退,西安城才失而復得。如今流賊已遁入秦嶺之中,為杜絕後患,他已親率大軍入山圍剿。

    其實不用萬俟松和許顯真這樣的當事人介紹情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洪承疇這是為了避禍,名為剿賊,實為擁兵自重。可是朝廷現在已經焦頭爛額,要兵無兵要將無將,要糧無糧要餉無餉,因此明知洪承疇故意謊報,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恰在此時,湖北巡撫又六百里加急奏報:「闖王」高迎祥在鄂北武當山重新豎起大旗,數天之內就聚集了十萬流賊,現已攻陷谷城,威脅襄陽;本地官軍根本無力抵禦,乞朝廷速發援軍,否則襄陽危矣!」

    這下魏忠賢更傻眼了,因為襄陽乃是襄王就藩之地。襄王這一支王室起於宣德年間,至今已經傳了十一代,是大明為數不多的親王之一。木匠皇帝天啟雖然對別的國家大事不怎麼上心,但「凡事憒憒,獨於夫婦兄弟宗室間不薄」;如果襄陽失陷,襄王遇害,這個二桿子皇帝萬一龍顏大怒,他魏忠賢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他趕緊召集閹黨成員商議,最後沮喪地發現,現在能對付流賊,且距離襄陽較近的官軍,就只有洪承疇的「洪兵」了。因此魏忠賢只得打掉牙齒往肚裡吞,傳旨撫慰了洪承疇一番,並命他立即率部馳援襄陽。

    洪承疇則是得便宜賣乖,又趁機向朝廷索要糧餉。魏忠賢無奈,只得命沿途各州府開倉勞軍,洪承疇這才磨磨蹭蹭地起兵了。

    自此以後,各地手握兵權的重臣將領,已經看出朝廷外強中乾,即使閹黨也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既然洪承疇可以要挾朝廷,他們為什麼不可以?因此包括河南的左良玉、福建的熊文燦、廬州的黃得功等人在內,已有不少人萌生異志。

    因為反行刺李欽而引發這一連串的連鎖反應,是朱由檢始料未及的。不過這些都是後話,剛剛衝出西安城的他當然不會知道。他率領秦兵先假意向南撤退,待離西安很遠之後,這才化整為零,分成數十批陸續返回秦王莊,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而在朱由檢出城作戰之時,城內的秦兵和公安局聯合行動,一舉將潛伏在秦王莊的東廠密探全部抓獲,投入大牢。這些人到現在才如夢初醒,原來自己早被人家盯上了。不過現在後悔已經太晚了,等待他們的是嚴振綱的嚴刑審訊。

    檢點這一戰的得失,朱由檢感到十分心痛。雖然幾乎全殲了東廠在陝西的力量,也算為民除了一大害,但秦兵自身的損失也頗為慘重,傷亡過百,其中僅被萬俟松和真田劍正兩個人就殺死三十多人。這也是秦兵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巷戰,鳥銃裝填慢、防護差、近戰差的缺點在戰鬥中暴露得一覽無餘。血的教訓也讓他認識到,火器不是萬能的,尤其是在現有條件下,更不能完全迷信火器的力量,還是要結合戰場的具體情況,找出最合適的打法。

    回城之後,朱由檢才獲知洪承疇縱兵大掠,隨即棄城南奔的消息,當然是又驚又怒。驚的是,他已經是不按常理出牌了,沒想到洪承疇更不按常理出牌。看來此人果然有問題,早晚是秦兵的強勁對手。

    怒的是,洪承疇實在太過奸詐狠辣,居然假借流賊的名義搶掠西安百姓!難怪在歷史上,他投降滿清之後為虎作倀,殺自己的同胞毫不留情。看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

    當然,西安城中現在還剩下些老弱殘兵,暫歸西安知府余學俊指揮。余學俊早已嚇破了膽,四門緊閉,生怕「流賊」去而復返。如此倒是實現了朱由檢當初的設想,白蓮教的活動也受到了很大限制。

    秦王莊和涇陽縣城也象徵性地關了半天城門,下午就重新開放了。朱由檢按照李貞妍「內緊外松」之計,假作沉迷美色,半天之內連續臨幸包玉憐、戚美鳳和李貞妍。結果後半夜就發起了高燒,這下更加不能理事了。

    聽說朱由檢生病,一直刻意躲著他的蕊兒終於來看望他了。一進房門,她就滿臉焦慮之色,坐在朱由檢的病榻旁輕聲呼喚道:「王爺,蕊兒來看你啦!你覺得現在怎麼樣?」

    朱由檢昏昏沉沉地半睜著眼,挽住蕊兒的手勉強笑道:「不…不妨事的。有你在為夫身邊,為夫就覺得心安了很多。」

    蕊兒聞言只是默默地垂淚,朱由檢偷眼觀看,怎麼看也是自己的蕊兒,就連哭泣時拭淚的姿勢都不差分毫。在這一刻,他又有些猶豫了,心想難道是自己太多心了,她根本就是自己的妻子?可是她夜會神秘人又該作何解釋?

    正胡思亂想之際,蕊兒柔聲道:「王爺,蕊兒不懂醫術,不像玉憐姐姐能幫上王爺的忙,可是心中又實在焦慮。聽說西安城南有座香積寺十分靈驗,蕊兒想去禮佛,為王爺祈福。」

    朱由檢登時心中一凜,暗讚李貞妍此計絕妙,狐狸尾巴果然要露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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