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第三百二十二章 借我你的一生 文 / 微思物語
第三百二十二章借我你的一生
循聲抬頭，深邃的黑眸中映出了一抹純白色的倩影。
蓬鬆冗長的白色婚紗，包裹著艾思語那副纖瘦嬌小的身體，看起來是那麼地不協調。
她的意外出現，讓壓在費逸寒心口的那塊大石頃刻落地。然而，那張俊逸冰冷的皮面，永遠不會輕易洩漏心底最真實的情緒。
他面無表情地睨著她，低沉的聲音從充滿磁性的聲帶中發出，「你來做什麼？」
艾思語強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直視他的冰眸，走過去，「如果我不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死掉？」
「站住！」費逸寒壓低聲音，繃緊面部肌肉，故作冷漠地威脅道：「給你兩秒鐘，馬上從這裡消失！」
艾思語並未理會，逕直走到他的面前，這才停下腳步。隔著鐵籠，清麗的眸中噙滿晶瑩的淚水，她靜靜地凝視著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龐，開口質問，「為什麼你總是這樣？」
總是這樣口是心非，明明是關心，卻非要用冷漠無情偽裝自己？！
費逸寒瞥開眼，不去看她眼中的淚水和質問，「你應該值得慶幸，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強迫你，你也可以和自己最在乎的男人永遠在一起。」
「沒錯，我會和他永遠在一起！」艾思語伸出手抹去臉上的淚水，望著他側臉的弧線，賭氣似地說。
「很好！」費逸寒轉眸直視她，深如寒潭的眸底卻有異樣攢動，剛剛聽到她那句肯定的回答，一股該死的醋意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全身血脈中瘋狂蔓延。
季羽墨！
在她復甦的記憶裡，永遠都只有這個弱不禁風的男人！讓她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也只有這個男人！
於她而言，自己又算什麼？
一陣暴風？一場惡夢？抑或……一隻惡魔？
斂了斂心神，費逸寒將心中的醋意摒去，他刻意加重語氣，驅逐她離開，「現在馬上滾，不要站在這裡讓我覺得礙眼！」
「有這樣一個男人，他冰冷、霸道、強勢，從相遇開始，就不斷地欺負我、折磨我、傷害我，讓我的人生萬劫不復。我原本應該恨他、怨他，詛咒他，可是，當我聽到他即將死掉的消息，我的心卻慌了、亂了、痛了……」艾思語深深地凝視著費逸寒的眼，一字一句地說，「在路上，看著停不下來的秒針，我好害怕……怕自己趕不及來見他，怕這個世界上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他！」
也許世上最殘酷的，是時間，困住了人，卻困不住那一顆動了的心。
艾思語的語速很快，以至於氣息急促，滿臉通紅，胸口不斷地上下起伏著。
費逸寒微微一怔，足足愣了兩三秒，他完全沒有料到會從她的口中聽到這樣一番話。
頓時，一股難以名狀的喜悅迅速竄上心頭。是的，他很高興，臨死之前，竟然聽到她如此婉轉的告白。
原來，她是在乎他的，在她心中，他是有著重要位置的！
抬頭掃過定時炸彈，距離爆炸僅剩下六分鐘的時間，不能讓她繼續滯留在這裡，費逸寒握了握拳，大聲吩咐候在門口的齊飛，「馬上帶她離開。」
齊飛抬眸，碰觸到費逸寒不容違抗的眼神，他無聲地點點頭，大步走近艾思語，「走吧。」
「費逸寒，你是傻瓜沒有聽懂我剛剛說的話是不是？你不是讓我和自己最在乎的男人永遠在一起嗎？你為什總是出爾反爾？」艾思語一邊沖費逸寒吼道，一邊緊緊拽住鐵籠，任齊飛如何拉她，就是不肯鬆手。
「把她扛出去！」費逸寒說。
齊飛弓下腰，輕而易舉地將艾思語扛在肩上。
艾思語扭動著身體，拚命地掙扎，眼淚順著眼角不斷往外溢著，
「放我下來！我不要離開這裡！費逸寒，你是王八蛋，我永遠也不會原諒你的，永遠也不會……」
聽著她悲傷而絕望的謾罵，費逸寒忽地勾起薄唇笑了，嬌小的她，看似乖巧溫順，骨子裡卻是潑辣的，也是執著而倔強的。
聲音漸漸遠了，艾思語被齊飛扛離了車庫。費逸寒站在原地，久久地注視著他們離開的方向，俊逸的臉上，神情意味深長……
齊飛將艾思語放進後車座，正欲合上車門，艾思語卻猝不及防地伸出手擋在門沿上，制止了他。
「齊飛，求求你，讓我回去，我要回去！」淚水早已暈染了她小臉上精緻的妝容，睫毛膏花了，流下一串串眼淚。
「抱歉，夜叉的命令我不能違抗。」齊飛搖搖頭。
「求求你，我沒有辦法看著他一個人死去，你不是說不想讓我和他留下遺憾嗎？齊飛，既然這樣，讓我回去陪他，好嗎？」艾思語抓著齊飛的手臂，苦苦哀求。
「你……不後悔？」齊飛問。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相信我和他的感情，我不想在人生的最後一刻還要撒謊！」艾思語的語氣無比堅定。
這世上，最真摯的誓言不是「我愛你」，不是「在一起」，而是「永不背棄你」……
齊飛用讚許的眼神看了看艾思語，為她讓開了路。
費逸寒一瞬不瞬地盯著那一串極速跳動的紅色數字，黑眸中波瀾不驚。死亡，本來就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現在於他，只是時間稍微提前了一些而已。
二十九年的人生，似乎短了些，然而因為遇見了她，他覺得不枉此生。很幸運，臨死之前，還能聽到她的真心，如果剛剛他也能對她坦率地表露真情，是不是就不會再有任何遺憾？
「艾思語，下一世，借我你的一生！」
「我答應你！」
突如其來的回答，讓費逸寒迅速回頭，眸中全是意外，「你怎麼……」
「因為我還沒有聽到我最想聽的！現在，誰都別想趕走我！」艾思語出聲打斷費逸寒的話，彎下腰拿起放在進門左側的一把電鋸，那是她剛才突然發現的，既然炸彈沒辦法拆，鋸開鐵籠不就可以了嗎？
她的心裡湧起一陣巨大的竊喜，也許，他有救了！
「你還真當那群拆彈專家是白癡？你能想到的，他們如果想不到，我還用在這裡等死？」費逸寒撫了撫額頭，對於她的笨拙天真，他早已司空見慣。
「匡當」一聲，電鋸從艾思語手上滑落，差點砸到她的腳背。
「為什麼不能鋸開？」艾思語衝到費逸寒面前，充滿急切地追問。
「這才叫真正的『置之死地』。」費逸寒看著她說。
鐵籠的每一根鐵條上都纏著細密的銅絲，這些銅絲連接著炸彈主體部分，稍微一震動，就會立即引爆。
「為什麼要回來？」他問。
「我說過了，因為我還沒有聽到我最想聽的！」她說。
「你最想聽什麼？」他抬起劍眉，拿她的固執無可奈何。
「想聽……」你說我愛你！
然而這個要求，艾思語說不出口，她愛他，毫不遲疑；可是他呢？她沒有自信，也不敢確定，她怕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已。
費逸寒從鐵籠中探出手去，攸地勾住艾思語的脖子，將她拉到自己面前，兩人的距離僅僅只有五厘米！
她的臉上全是淚漬，無暇的妝容全都花了，一副髒兮兮的樣子。深邃的黑眸佈滿前所未有的溫柔神色，他深深地注視著她。
緊張、窘迫……一股腦湧向艾思語，讓她忍不住縮起脖子，埋下臉去。
費逸寒端起她的下顎，迫使她與他對視，然後用最鄭重的神情，說：「聽著，這句話，我只說一遍……」
艾思語的心臟狂跳不已，只要她稍微一張口，就能從嗓子眼裡跳躍而出。
「艾思語，我愛你！」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此刻彷彿成了世間最美好的旋律。
他在她的紅唇上，落下最最溫柔的一吻，那麼輕，那麼柔，鼻翼中又聞到了來自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煙草混雜著艾草葉的清香，這味道蠱惑人心，讓她沉淪……
如果，流星出現，她要許願挽住時光不許動，挽住這段難能可貴的愛情，留在他們的世界裡，延續演繹，永久，永恆，讓他和她一路走，走過生命四季，相依附……
「你要幹什麼？」費逸寒盯著一臉緋紅，暈暈乎乎順著三角架往鐵籠上爬的艾思語問。
「賭一個生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