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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第三百九十三章 歸去來兮(5) 文 / 微思物語

    第三百九十三章歸去來兮(5)

    「哥,牆好高,我不敢跳!」圍欄爬到一半,費思諾雙手緊緊抓住欄杆,一張小臉皺成一團。

    「那你想不想快點回家見我們的媽咪呢?」同樣正在攀爬的哥哥費筱信轉過頭問。

    「當然想!」費思諾毫不猶豫地說。他愛自己的媽咪,勝過了一切。

    「想就趕緊爬!還差一點點,翻過去的話,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家看到媽咪了!」費筱信打氣道。

    他和弟弟費思諾性格最大的不同,那就是他具有超出年齡的冷靜。即使心裡同樣害怕,他也絕不輕易顯露,而是以一種內化的方式,強迫自己去克服。

    這一點,和他的父親費逸寒很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兩兄弟終於成功地從幼稚園的圍欄翻了出去。

    費思諾躬著腰,雙手支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張紅撲撲的小臉,全是汗。

    「走吧,思諾,我們快回家。」費筱信催促道,走在前面。

    「哦,好!」費思諾點點頭,直起身,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追上哥哥。

    這時,一輛藍色的帕薩特中街上疾馳而過,但不一會兒,這輛車又快速地倒了回來,一陣急剎,恰好停在兩兄弟身邊。

    車窗搖下,一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小男孩瞪大眼睛,指著費思諾使勁嚷:「爸爸,就是他,今天就是他欺負我的!」

    男孩剛嚷完,一個男人猛地打開車門,從車上衝出來,怒氣騰騰地揪起費思諾,「原來就是你這個小鬼,抓傷我兒子的臉!」

    眼前的男人,又矮又胖,短粗的脖子上帶著一根黃金鏈子。和他兒子一樣,兩父子都長著一雙醜陋無比的「金魚眼」。

    「爸爸,打他!打他!打死他!」車內的小男孩把腦袋伸出窗外,作勢拳打腳踢。

    這個小男孩,就是今天在班上和費思諾打架的閆超。

    剛剛他坐車經過幼稚園時,無意中瞥到費家兩兄弟,出於小孩子的報復心理,他心急火燎地讓他爸爸把車倒回去,藉機報復。

    「閆超,你這個大笨蛋。今天明明就是你的錯,因為你先欺負年一一,我才會打你的。」費思諾氣得小臉通紅,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啪!

    「敢罵我的兒子是笨蛋,你這小子不想活了!」閆超的父親一耳光狠狠摑在費思諾的臉上。

    費思諾的臉頓時又紅又腫。

    「放開我弟弟。」費筱信攥緊小拳頭,發出警告。

    「嘖嘖嘖,兩小子原來是雙胞胎啊,厲害!你倆的父母可真厲害吶!」閆超的父親流里流氣地砸著舌,語氣輕蔑,「怎麼?都這時候了,你們那對厲害的父母還沒來接你們嗎?還是說……你倆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呢?」

    「爸爸,你真厲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他們兩個就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閆超對著費家兄弟吐舌拌鬼臉,露出和他父親一樣的醜惡嘴臉。

    「你們胡說!我們不是沒有爸爸的野孩子!我們不是……」費思諾急了,使勁拍打著閆超爸爸的手臂,剛剛的那幾句話像一把無形的烈火,嚴重灼傷了他幼小的心靈。

    他們有爸爸!

    他們不是野孩子!

    媽咪說過,他們的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英俊、最能幹、最有氣魄的人。因為某些原因,暫時離開他們一下而已,到時候一定會回來,回到他們身邊來的!

    「噢噢……野孩子!你們是沒人要的野孩子!」閆超竟在車裡歡天喜地地拍起手來。

    「你胡說!你胡說!」費思諾忍無可忍,趁著閆超父親不注意,掙脫他的束縛朝閆超衝過去。對方嚇得趕緊鎖好車門,搖上車窗。

    閆超的父親迅速回過神,準備伸手去揪費思諾,卻被費筱信死死抓住。

    「哼,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們。」閆超的父親咬牙切齒,目露凶光。他反手用力鉗住費筱信的左手腕,狠狠一折,只聽見卡嚓一聲響,費筱信的左手便被他折斷。

    「哥!」費思諾回過頭驚呼,黑色的瞳孔中清晰地印出哥哥那張痛得扭曲了的小臉。

    「哈哈哈……臭小子,好玩兒不?」閆超的父親將費筱信揪到面前大笑著問。

    「呸!」費筱信無所畏懼地朝他那張醜陋的臉上淬去一大口唾沫。

    「哼,敢淬我,去死吧!」閆超的父親怒不可遏,揮手將費筱信往街上扔了出去。

    「不!——」

    和費思諾的尖叫同聲而起的,是一陣車輪摩擦地面的急剎聲,聲音之大,刺痛耳膜。僅差半尺,費筱信的生命便喪生於車輪之下!幸虧那是一輛高級名車,剎車性能非比尋常,才讓費筱信倖免於難。

    這驚險萬分的一幕,讓費思諾驚呆了,閆超和他的父親也瞠目結舌地愣住了。

    車門開了,一雙珵亮的黑色皮鞋首先映入眾人眼簾。

    接著,一個挺拔的身影從駕駛座上走出來,一襲黑色風衣,俊逸灑脫,那一瞬間,彷彿天地之間的光芒都湧過去將他包圍,他像天上的神,不可侵犯,渾然的王者風範,冷漠疏離,使得熱烈的夏日霎間進入寒冬。

    閆超的父親相形見絀,不禁打了個寒戰。

    男人一雙幽深的黑眸,掃了掃暈倒在車前的男孩,又掃了掃面前的大人和小孩,當他淡淡的目光掠過費思諾的小臉上,剛毅的劍眉微微一蹙,眼神劃過一絲異樣。

    這個孩子……似乎在哪裡見過?!

    「哥哥!」呆愣住的費思諾即刻回過神,急切地奔向倒在車下的費筱信。

    他抱著流血的哥哥,嚎啕大哭,「哥哥……哥哥……你不要死!」

    「怎麼回事?」冷峻的男人開口詢問,充滿磁性的聲音沉而有力。

    「叔叔,那個死胖子是壞人,他欺負小孩子,嗚嗚嗚……」費思諾指著閆超父親的臉,強烈控訴道。

    死胖子?

    男人挑起劍眉,記憶深處中的某根弦被一瞬間觸動。

    ……

    五年前……

    「死胖子,都說了不要靠近我啦!」暈暈乎乎的艾思語反感地揮手打開男人的手,一臉厭惡地說。

    「你叫我什麼?」低沉而獨有的磁性聲線響起。

    艾思語眨了眨雙眼,「我叫你死胖子啊,你本來就很胖嘛!嗝!……」說完又是一個大大的酒嗝。

    男人大力地扳過她的腦袋,將她的臉轉向一邊。

    「死胖子,你幹嘛擰我腦袋,很痛誒!」艾思語極度不滿地轉回頭,瞪向面前的男人。

    「呀!死胖子你怎麼一下子就變瘦了,還長高了?」艾思語伸出手測量著男人的身高。「呵呵……長得好高哦!咦?你身上也不臭了,還很好聞咧!」拉過男人的外套湊近鼻子使勁嗅了嗅,「呵呵……看吧,我說的沒錯吧,要及時治療嘛!」

    男人緊緊地盯著這個迷醉的女人,只見她一張小臉因為酒精的緣故,燒得好似天邊的兩團紅雲,平添了幾分嬌俏和嫵媚。喝醉酒的她似乎愛耍酒瘋,極度聒噪,而且往往也會認錯人!

    上次,她把他當成了季羽墨,這次把他當成了「死胖子」,永遠也看不清他到底真正是誰?!

    ……

    回憶到此,冷峻的男人嘴角竟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連目光也變得柔和起來。

    再看看面前的那個在跪在地上抱著哥哥的小男孩,他的那雙眼睛,更是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哼,小子,你竟然敢罵我?!」閆超的父親氣急敗壞,揮起拳頭就要超費思諾衝過去。

    這時,一隻猛而有力的大手緊緊鉗住了閆超的父親。

    「誰敢多管閒事?」閆超的父親梗著脖子,額上青筋暴突。

    「哼!」冷峻的男人勾唇冷笑,眼神中充滿不屑,「垃圾!」

    「你說我什麼?我跟你拼了!」閆超的父親怒火中燒,在男人的鉗制中拚命掙扎。

    男人從容不迫,將他的手臂死死擰住,對準對方的膝蓋後腕毫不留情的一腳。

    「啊!——」閆超的父親發出殺豬般的嚎叫,痛得雙眼充血。

    「爸爸……」車內的閆超跑出來,大聲哭喊著。

    「兒子,快回車裡去,你我我很快就讓他們跪在地上向我們求饒的。」

    「哦?是嗎?」冷峻的男人輕佻劍眉,弓腰鉗起閆超父親的臉,表情森冷,「那我們試試?」

    說罷,他甩來對方的臉,抬起腿,預備狠狠踹向對方的腹部。

    「叔叔!」費思諾大聲喊道。

    冷峻的男人停下動作,轉身看著他。

    「那樣他會死的!」費思諾說。

    「哦?可他剛剛不是欺負你嗎?」冷峻的男人用目光探詢的目光盯著費思諾。

    「嗯,我真的非常討厭他們,好想好想摑他們耳光,踹他們,可是媽咪說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可做一個壞心眼的孩子,不然爸爸就不會回來找我們了!」

    叮咚!叮咚!叮咚!

    異常急迫的門鈴聲,把昏睡的艾思語吵醒了。

    她軟軟的支起身,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掀開被子下床去開門。

    敲門的人,是滿頭大汗的季羽墨。

    「思語,思諾和筱信他們回來了沒有?」

    「沒有啊。」艾思語搖搖頭,昏沉的神經一瞬間收緊,「你沒有接到他們嗎?」

    「今天路上塞車,耽擱了一些時間,我趕去幼稚園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那裡了。我給他們老師打電話,老師說她臨時有事提前下班,走之前兩個孩子還一直在幼稚園的操場上玩。我猜想,兩個孩子大概是等不及,自己先走了,筱信認得路,我以為他們已經回來了。」

    「可我沒有聽見門鈴聲啊?」艾思語急了,「是不是我睡得太沉,他們按門鈴我沒有聽見?」她回頭看看客廳的掛鐘,上面顯示是下午七點半,一時間方寸大亂,兩個孩子向來很懂事,絕不會獨自在外面玩太久。

    可是,今天都已經這麼晚了,他們竟然還沒有回來!

    「思語,別急,可能他們不想吵醒你,自己在外面玩,我馬上去公寓外面找找。」季羽墨安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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