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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宣和六年 第272章 風雨(1/2) 文 / 庚新

    玉尹覺得,自己好像把握住了什麼!

    只是那道靈光太模糊,以至於他總無法看得清晰……

    滑州、雄州?

    玉尹沉吟片刻,突然道:「老大人,小乙有句話,卻不知當不當說。」

    「哦?」

    「老大人你才幹過人,更兼務實,留在東京終究可惜。

    而今時局混亂,正是老大人建立功業之時。開封府人際複雜,派系林立,絕非久居之地。若有可能,還是離開這裡,在外面或許入不得中樞,卻能大展拳腳,施展才華。

    虜賊此來,京東必亂,說不得是個好去處。」

    玉尹這番話,說的是語重心長。

    宗澤愣了一愣,半晌後苦笑道:「小乙道我便不想做事?卻苦於遲遲不得機會啊。」

    也是,宗澤在開封無依無靠,雖有李綱等人看重,卻又算不得一黨,自不會去賣力推薦。而欽宗皇帝趙恆,如今也是首尾兩端,搖擺不定,根本無心召見宗澤。長此以往下去,宗澤的日子會越發難過,平白虛度了光陰,也不是長久之計。

    宗澤這個人,必須要拉攏!

    玉尹想了一想,輕聲道:「老大人這般等下去,也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與其這樣虛度光陰,倒不如主動出擊……小乙倒是有些門路,卻不知老大人可願嘗試?」

    宗澤眼睛一亮,忙問道:「小乙有何門路?」

    「老大人可知道大宋時代週刊?」

    「怎能不知,那可是朝廷一等一的邸報。便是在巴州時,老夫也聽說過這邸報之名。」

    玉尹道:「大宋時代週刊的報館,便在尚書省後街。

    而今在大宋時代週刊做主的人,乃宮中聖人族弟,名曰朱絢……老大人前夜曾救了太子,聖人必然感激萬分。若知道老大人而今在開封的窘況,想來也不會袖手旁觀。

    我知老大人品行剛直。可是過猶不及,有些事情終須要走些門路。

    不是讓聖人干政,也不是要老大人去卑躬屈膝。只求一個能與官家見面的機會……」

    宗澤乍聞讓他去求朱璉,臉色有些不太好。

    可是聽玉尹說完了這番話之後,臉上的陰霾漸漸散去。換上一抹頗為無奈的苦笑。

    是啊,若不得與官家見面,自己這一身能為,又如何為官家所知?

    有道是十年寒窗苦,賣與帝王家。自己以前怕就是太過剛直,以至於而今的落魄。

    臉色,陰晴不定,宗澤久久沒有開口。

    玉尹又道:「老大人,李公他們常與我說,做大事不拘小節……況乎而今我大宋正值生死存亡。老大人又猶豫什麼?莫非將來做了那亡國奴,才要再去振奮不成?」

    「這個……」

    「我也知道,這樣做有悖老大人你為人處世的準則。

    這樣吧,我也不逼老大人,老大人你回去再好好考慮一下。此外。還有一樁事情要與老大人你商量。此前老大人從巴州帶來的巴州馬,自家非常喜歡。卻不知那巴州馬價值幾何?老大人可有門路,把那些巴州馬送來開封?自家想買一些。」

    宗澤一怔,「小乙要巴州馬作甚?」

    「巴州馬不甚神駿,看似腳力不強。

    可是聽六郎說,巴州馬耐力驚人。跑三四百里路也不會疲乏。說來不怕老大人笑話,自家卻有些想法。我大宋缺馬,以至於無法主動攻擊。若有巴州馬,說不得有利於長途奔襲,也許能一改早先窘況。只是這想法尚不成熟,還需檢驗一番。

    巴州馬價格也不算歸,買上幾百匹來,自家也能負擔,卻不知老大人可願意幫忙?」

    長途奔襲?

    宗澤想了想,眼睛頓時亮了。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玉尹的心思,可是卻抓不到那準確的脈絡。

    「小乙若想要嘗試,卻也不難。

    我在巴州確實有些門路,幾百匹巴州馬不在話下。至於價格嘛,巴州馬在巴州大約一百二十貫一匹,送來開封一匹馬需加價二十貫,也就是140貫。不過小乙要這許多巴州馬,我便與巴州的朋友說一回,免去路費,一匹馬120貫你看如何?」

    「如此,我便要六百匹!」

    玉尹心裡盤算一下,報出了數目。

    六百匹滇馬,也就是七萬兩貫,若折算成銀子,大約六萬多兩。

    而他如今身價,也有幾十萬兩,支付這筆錢倒也不算困難。這滇馬必須要配備,不過具體如何使用,還需要在日後慢慢完善。

    「我回頭便讓三郎請殿帥開出通關文碟,還要煩勞老大人盡快準備。」

    宗澤二話不說,便點頭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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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憑空增加了五百多苦力和三百多兵馬,倒是讓玉尹的壓力,一下子變得輕了許多。

    只是這幫子囚犯,一開始並不安分。

    最初還有幾個刺頭鬧事,被玉尹下令,連砍了十餘人,才算是震懾住了這些傢伙。

    封況的部曲,玉尹沒有編入自家營中。

    而是調撥給了吉青統領,讓吉青和封況兩人,輪番帶隊,押送糧草往延豐倉轉移。

    再加上天駟監六百多個馬倌,以及御營六百兵卒,玉尹暫時不需要為轉移輜重的事情而去費心。原本負責押運輜重的雜兵,也被調回了軍寨,負責營寨中守禦。

    龐萬春則率黑旗箭隊,負責打探消息。

    就這樣,一天的時間便悄無聲息的過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將入夜時,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有道是春雨貴如油,這靖康元年來第一場春雨的到來,卻沒有給開封城帶來什麼喜訊,而是一絲徹骨的寒意。

    封況押著糧車走了!

    這一天時間,運走了近兩萬石糧食到延豐倉,此外還有兩千匹馬撤離牟駝崗。

    當夜幕降臨時。整個牟駝崗是燈火通明。

    玉尹領著何元慶,巡視了營盤之後,便來到軍寨後營。

    「少陽。情況如何?」

    陳東眼睛通紅,形容憔悴。

    也難怪,這一整天來。他幾乎沒有休息過一分鐘,甚至連飯也沒有用過。

    臉上帶著憂慮之色,陳東道:「小乙,人和車仗,還是不夠啊……今天晌午時,三郎又找來八十餘輛大車,連他家中的奴僕都抽調過來,卻還是有些不足。關鍵是大家幾乎一整天沒有歇息了,有些吃受不起。今日雖運走兩萬石輜重,可是……

    這樣下去。明天怕是難以為繼。」

    五百囚犯,再加上高堯卿帶來的三百多奴僕,已經近一千人。

    可是相比牟駝崗裡堆積如山的輜重糧草,這一千人還是顯得不夠。玉尹也知道,這樣下去怕是不成。可如今狀況下。又該從何處抽調人手?到處都是人手短缺啊!

    「少陽,可有什麼主意?」

    「這個……」

    「這時候了,少陽便莫再吞吞吐吐。」

    「我聽說,蔡京老賊跑了?」

    「是。」

    「蔡府之中奴僕無數,蔡京雖走了,可是那些奴僕……」

    陳東話未說完。忽聽有人道:「少陽預置小乙死地不成?」

    玉尹忙回身看去,就見朱夢說正大步過來。如今朱夢說的樣子,比陳東好不到哪兒去,也是一臉的憔悴之色。

    「蔡京雖被放歸田里,可是蔡大郎卻仍就職樞密院。

    此外蔡鞗乃當朝駙馬,你讓小乙去動蔡府,豈不是讓他送死?如今這情況,朝廷或許不會追究。一俟戰事結束,小乙必死無葬身之地,你怎可在這裡亂出主意?」

    陳東被罵的,面紅耳赤。

    「我並非是想害小乙,確實在是無奈之舉。

    那蔡京老賊為禍朝綱十數載,如今戰事到來,卻一走了之,便這樣平白放過他嗎?」

    看得出,陳東那骨子裡的憤青情節,依舊存在。

    朱夢說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很那老賊,我也對他恨之入骨……可不管怎樣,蔡京之子蔡鞗是駙馬,便處置也只能是官家敕令,而不是你我可以做主。這件事,休要再提,咱們還是再想想辦法……不成的話,等天亮了,咱們便去城中再找些人手。

    開封府有血性的好漢,也不少……

    至於那老賊,你且看吧,決不可能有好下場。

    只要官家這次能擊退虜賊,便是那老賊喪命之時。便是那位『媼相』,也休想善終。」

    徽宗皇帝臨陣脫逃,還帶走了兵馬和朝臣。

    其意圖非常明顯,便是想去金陵另設朝廷……可問題是,欽宗皇帝留在了開封!只要他能夠擊退虜賊,必然聲望大漲。到時候就算是徽宗皇帝,也奈何不得趙桓。至於蔡京朱勉童貫等人,正如朱夢說所言,欽宗皇帝也不會與他們善罷甘休。

    陳東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玉尹看著那些在泥濘中忙碌的人們,眉頭一蹙,「少陽,讓大家歇息三個時辰,準備小帳,讓他們避雨。在通知伙上,準備飯食,多些肉飯,一人再來一碗薑湯。

    這樣子下去,肯定會有人生病。」

    陳東有些不太情願,可是在玉尹的勸說下,還是答應下來。

    也是,萬一再病倒幾個,豈不是更耽擱事情?倒不如休息一下,也能攢足精神……

    玉尹巡視完了之後,便回到軍帳。

    高澤民端來了一碗薑湯放在桌案上,可是玉尹卻沒有覺察。

    「小乙,似乎有什麼憂慮?」

    玉尹抬起頭,見是朱夢說進來,忙起身讓座。

    「昨晚我去城裡領人的時候,宗汝霖與我說,要我多加小心。

    我也覺著,似乎忽略了什麼事情,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對了,大郎可知道,滑州指揮使何人?」

    「滑州指揮使?」

    朱夢說笑道:「你說這個我倒是知道,滑州指揮使名叫曹榮,是濟南府人氏……此人是政和年間的武舉,有些真本事,曾在燕雲和遼人交手,立下不少戰功。

    他有一個兒子,名叫曹寧,曾拜相州名槍手陳廣為師,號稱京東一桿槍,玉面小溫侯。」

    陳廣的徒弟?

    那豈不就是岳飛的師兄弟?

    玉尹聽罷愣了一下,但旋即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曹榮,曹寧?

    貌似那《說岳》中,也有一個曹寧,他的老子好像就是曹榮。

    說岳裡說,曹榮投降了女真人,後來還做了金國的義兒干殿下,和那雙槍陸文龍的經歷頗為相似。不過,如果按照說岳的說法,曹寧這時候應該還是一個嬰兒。

    可說岳畢竟是說岳,說岳裡還說董先是山大王,可實際上呢?這廝卻是個官軍……

    歷史上有沒有曹寧這個人,玉尹不太清楚。

    但他知道,滑州似乎並沒能阻攔住金軍的腳步。如果這個曹榮,和說岳小說中的曹榮一樣投降了女真人的話,那豈不是說……玉尹猛然睜開眼睛,臉上露出一抹懼色。

    怪不得總覺著心神不寧,原來如此……

    他忙站起身,在大帳中徘徊。

    朱夢說則疑惑的看著玉尹,有些不太明白,他為何會這樣。

    「大郎,若曹榮投降了虜賊,獻出滑州,情況又會如何?」

    朱夢說一怔,旋即臉色大變,「若是如此,只怕虜賊這幾日間,便會兵臨開封府。」

    「從滑州到開封,要幾天?」

    朱夢說想了想,沉聲道:「若步軍行進,需兩天半,若換做馬軍,怕也就是一天光景。」

    「虜賊,何時渡河?」

    「正月初二。」

    「若曹榮投降,怕也就是這一兩日的功夫,接下來虜賊前鋒軍便會直抵東京?」

    朱夢說也緊張起來,「想必如此。」

    玉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他徘徊許久,突然大聲喊道:「高澤民。」

    「在。」

    「立刻取地圖來,再把陳先生還有牛、董、龐三位將軍找來。」

    高澤民有模有樣的拱手領命,轉身便匆匆離去。

    而玉尹則坐立不安,在心裡面不住的計算時間,越想就越緊張……

    可這件事,卻不能與李綱稟報。

    畢竟他也不知道曹榮父子是否會投降女真人,所有的一切,都只建立在他個人猜想。

    可萬一是真的呢?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陳東等人匆匆走進了大帳。

    高澤民則拿著一副地圖進來,在兩個親兵的幫助下,在大帳中掛起來。

    「著何元慶高寵率部在帳外警戒,未得我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違者格殺勿論。」

    「喏!」

    雖然玉尹還沒有說明是什麼事,這一連串的舉動,也足以讓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陳東問道:「小乙,究竟發生何事,竟如此興師動眾?」

    玉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招手示意朱夢說上前,沉聲道:「大郎,若真個發生,虜賊會從何處來?」

    朱夢說也不客氣,逕自走到地圖前站好。

    一時間,大帳之中的氣氛,變得極為壓抑。

    陳東董先牛皋幾人更面面相覷,也不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許久,就見朱夢說抬手,點在地圖上。

    「若我為虜賊,必率輕騎奪取此地,而後順勢渡河攻擊,咱我牟駝崗將首當其衝。」

    玉尹幾人走過去,看著朱夢說手指的地方,剎那間臉色大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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