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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宣和六年 第290章 姚平仲,是白癡嗎?(祝大家元旦快樂!) 文 / 庚新

    「開戰?和誰開戰!」

    玉尹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詫異看著趙諶問道。

    「自然是和虜賊開戰。」

    趙諶顯得很興奮,不等玉尹再問,便滔滔不絕的講述他聽來的消息。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小孩子,不過想想看,這小子才九歲,不就是個小孩子嗎?玉尹心裡曬然一笑,想來是自己把太多希望寄托在這個小傢伙身上,才會有如此怪異感受。

    「你是說偷營?」

    玉尹聽完趙諶的話,眉頭一蹙。

    趙諶沒有覺察到玉尹的情緒變化,仍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

    「是啊,方才張老公與母后說話的時候,無意中提及此事。

    就說嘛,父皇怎會這般糊塗?明明佔居了上風,卻要和那虜賊談勞什子議和。嘿嘿,現在看來,父皇這分明就是疑兵之計,借議和之由,再設法打擊那些虜賊。」

    趙諶說的是眉飛色舞,可玉尹卻聽得一陣發悶。

    孩子,你太天真了!

    便是你老子要打這一戰,也是為了議和做準備,絕非是你所想像的勞什子疑兵之計。

    可這話,他卻不能說。

    「如此說來,此計是老種相公所出?」

    「正是。」

    「今晚偷襲牟駝崗?」

    「是啊。」

    玉尹越聽越心驚,忍不住問道:「那老種相公要命誰領兵?」

    「聽張老公說,好像是秦鳳軍節度使姚平仲。」

    果然!

    玉尹心裡咯登一下,果然是姚平仲。

    他可是清楚的記得,歷史上第一次開封之圍,宋軍的確是做出偷營部署。可不知是什麼原因,卻落得一個慘敗。當時領兵偷營的主將,便是趙諶口中這個姚平仲。

    姚平仲,字希晏,將門之後,西陲大將。

    十八歲時便加入行伍。與西夏人決戰滅底河,斬獲頗豐,故而得徽宗皇帝所看重。

    便是欽宗皇帝,對姚平仲也非常重視。

    姚平仲方抵達開封,便被委任為侍衛親軍步軍司都太尉之職,故而也有姚帥之稱。

    然而歷史上,他正是在偷襲牟駝崗失敗後,不敢返回開封。便逃往巴蜀。

    一直到乾道、淳熙年間,也就是公元1165至1189年左右才又出山,時年已八十有餘。

    起來有趣,玉尹之所以知道姚平仲,並非是因為他的戰績。

    姚平仲再次出山之後,著《同渭南集》一書。玉尹也是因為這本書,才對此人有所瞭解。若非趙諶提及此人,玉尹幾乎想不起來北宋末年,還有這麼一個人物。

    只是如今便聽到了。他也只能苦笑。

    牟駝崗之戰,非戰之罪啊!

    所謂偷營,關鍵就在一個偷字上。偷營劫寨。在於一個奇。可現在,連宮中的太監都知道了這件事,只怕這個『奇』字便不復效果。深宮大院,魚龍混雜,宮娥綵女,太監奴僕多不勝數。便是欽宗皇帝登基之後,遣散了不少徽宗皇帝時期的舊人,但宮中的人數,依舊是一個驚人數字。這麼多人。人多嘴雜,誰又能保證,會不會走漏風聲?便如同張老公這樣,也許只是隨口與朱璉談及,可現在連趙諶都知道了。又算得什麼秘密?『奇』已不復存在,結果可想而知。

    更不要說,這開封城裡還藏著金人的細作……

    「小乙,你怎地不高興?」

    趙諶見玉尹沉思不語,忍不住開口發問。

    玉尹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所謂奇兵,便在於一個出奇制勝。

    如何出奇制勝?無非是故設疑陣,隱瞞消息……我擔心這次偷襲,恐怕難以成功。」

    玉尹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兵法大家。

    這麼一個連他都能看出端倪的事情,想來也不難理解。

    趙諶本來是興高采烈,可是聽玉尹這麼一說,也不由得心裡一咯登,露出凝重之色。

    「那怎麼辦?」

    「設法阻止此事。」

    趙諶猶豫了一下,輕聲道:「父皇決心已下,恐怕很難說服。

    再說了,老種相公和張相公他們也都做好了準備,未必能聽得進去啊。」

    趙桓肯定是不會聽進去,但種師道和張叔夜卻未必。可問題是,如何勸說他們停止行動?

    玉尹思來想去,目光最終還是落在了趙諶的身上。

    這件事,也只有趙諶出面,才最合適……

    「太子,此事必須你去勸說,也許還有幾分可能。」

    「我?」

    「你這就前去樞密院,與老種相公說,你也聽說了偷襲之事,所以預先向他祝賀。」

    「這邊可以了?」

    玉尹笑道:「若老種相公連這都看不出來,又如何能坐得樞密院?」

    趙諶聽罷,也不禁是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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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尹沒有隨同趙諶同往,而是直奔諸率府。

    這諸率府便設立在東角門內,毗鄰左掖門的位置。此前,太子諸率府是欽宗皇帝的手下統領。趙桓而今做了皇帝,當初身邊的手下,自然也都得了提拔。而趙諶被冊立太子,甚至還不足一個月的時間。加上女真人兵臨城下,更沒有時間來組建他的班底。莫說是太子諸率府,便是太子舍人,太子少傅都還沒有人選。

    相對而言,玉尹便是第一個來到趙諶的手下。

    便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諸率府率,那也是太子近臣,更不要說他曾做過趙諶的琴藝老師。

    所以,玉尹抵達太子諸率府後,並未受到什麼刁難。

    不過也沒什麼可刁難,整個諸率府而今不過是一個空殼子,除了一些留守的骨朵子和內侍,便沒有什麼人在。

    看上去,很冷清!

    而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外的女真人身上。更不會有人跑來關注玉尹……

    玉尹在查閱了卷宗之後,心裡也就有了底。

    諸率府率以下,設副率兩人。

    董先可以擔當一個角色,負責練兵;朱夢說可以擔當一個,負責諸率府的文事。

    除此之外,又有長史一人,可以由陳東擔當。

    錄事參軍一人,便交由高堯卿負責。高寵、封況、何元慶、以及霍堅牛通等人。可以擔當中侯、司戈、執戟等職務。剩下諸如兵曹參軍等職務,在設法慢慢補齊。

    這個框架必須先搭建起來,玉尹盤算了一陣之後,心裡大致上也就有了一個輪廓。

    他必須要把諸率府花名冊盡快做好,然後呈報上去之後,才算是完成了諸率府的組建。不過具體事宜,玉尹並不擅長。所以他打算等朱夢說陳東過來之後,再具體商議。

    安排妥當之後,朱夢說和陳東便先行抵達。

    而駐守延豐倉的兵馬。還在清點,預計要天黑之後才可以抵達校場。

    朱夢說見到玉尹,便立刻呈上了花名冊。

    玉尹接過來看了一眼。不由得一怔,「孫顯、王蘭、袁朝年、畢進?」

    名冊上,有三個陌生的名字,名字下面還有他們現在所擔任的職務。

    孫顯為提舉弓箭手,接替此前王敏求的職務;而王蘭、袁朝年和畢進,則為將虞侯,居然和梁玉成的職務齊平。畢進這個名字,玉尹倒是有些印象,好像是御拳館出身。而袁朝年這個名字也不算陌生。此人之前便是背嵬軍的斥候,隨玉尹經歷過郭橋鎮大捷。

    可是孫顯、王蘭……

    玉尹覺著有些眼熟,卻有些想不起來了。

    朱夢說道:「這幾人都是朝陽門之戰活下來的弟兄,其中畢進和王蘭原屬於廂軍所治。

    你也知道,那廂軍指揮使秦仔怯戰而逃。已經被關進大牢,待戰事結束之後,便要流放嶺南。畢進王蘭也不想再回廂軍,便留在營中……我見這兩人頗有能力,所以便為小乙提拔了二人。這次歸於太子諸率府。弟兄們也都非常高興,沒有異議。」

    玉尹想起來了!

    王蘭便是那個在廂軍大營中,和他並肩作戰過的宋兵。

    他和畢進能在朝陽門之戰活下來,也算是有些本事,留下來倒也無妨。

    玉尹本就不是個要求很高的人,他也清楚,憑他的名氣,還不足以讓那些傳說中的名將俯首稱臣。唯一能做的,便是招攬一些底層軍官。既然朱夢說安排了兩人差事,便說明這兩個人有真才實學。既然如此,玉尹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

    「從今天起,大家便是太子親軍了。

    操練卻不能放鬆,而且要進一步加強。朝陽門之戰,大家也都看到了虜賊的凶悍,所以更要更加勤奮才是。」

    「太子親軍?」

    朱夢說聞聽,頓時笑了。

    「這名字,倒是比那勞什子諸率府要好聽的多。」

    玉尹先一怔,旋即就明白了朱夢說的意思。

    這是要拉虎皮扯大旗,不過太子親軍這個說法,倒確是不差。

    「那改日便請太子出面,由聖人為咱們做一面太子親軍的大纛。」

    「嗯,這個想法的確不錯。」

    三人便在這空蕩蕩的諸率府大堂上,商議起這太子親軍的具體事宜。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

    玉尹正要起身,卻見外面內侍前來通報,說是太子有請。

    既然是趙諶召喚,那便不能怠慢了。

    玉尹忙和朱夢說、陳東二人打了個招呼,匆匆離開諸率府,直奔東寢閣而去……

    東寢閣內,趙諶一臉的憤慨。

    「小乙,那姚平仲,也忒猖狂。」

    玉尹一進門,便聽到趙諶這一聲埋怨。

    心裡,不由得咯登一下,便升起一抹不祥預感。

    「小哥,何故動怒?」

    趙諶憤憤不已道:「我方才去兵部,與老種相公他們說了小乙的看法。

    本來老種相公已經意動,哪知道姚平仲卻不肯同意,還說什麼小乙市井出身,朝陽門一戰也是運氣好,才擊退了虜賊,算不得真本事。他執意要率部偷營,還說什麼要一戰功成,令虜賊從此不敢窺覷。後來他還跑到父皇那邊立下了軍令狀,累得我也被父皇喚過去,好一頓責備,並讓我不許再插手軍中事務,不許出宮。

    乙你說,這姚平仲是不是很混蛋?」

    趙諶的家教很嚴,特別是皇后朱璉平日裡教導甚緊,便是一言一行,也都非常謹慎。

    如今卻忍不住破口大罵,可以看出,他心中是何等憤怒。

    只是當玉尹聽完了趙諶這一番話之後,腦海中突然間生出一個念頭:這姚平仲,是白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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