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123 夕陽情 文 / 水晶之夢
悲傷的日子,持續了數月。【文字首發】
白秀芝每天對著藍行之的照片發呆,飯也不吃,澡也不洗,明明沒看到她哭,可她的視力卻一日不如一日,醫生說,她流淚太多了,極度悲傷所致,原來,她是背著他們在哭,花凌君想勸她節哀,還沒開口,她已經哽咽了。
她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照顧兩個孩子。
善良的蘇珊娜來看望他們。
為一家人做了可口的飯菜。
「孩子,吃吧!」她親自把花凌君扶到餐桌旁,「你太瘦太弱了,孩子們需要你,你要盡快堅強起來!」她原本是說法語的,用有些蹩腳的英語跟他們交流,將小果果抱在懷裡,餵他東西吃,小君子已經嘗試著自己吃飯了,她很懂事,不會去煩媽媽,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媽媽不吃,她也不會吃一口,看媽媽含著淚把飯菜嚥下去,她眼眶裡蓄積的淚珠也一顆顆的滾落下來,小手為她拭去淚水,「媽咪,要好好吃飯,不許哭,爸爸不許我們哭,你哭了,我這裡會痛,很痛!」她按著自己心口。
認真的模樣讓花凌君動容,「好,媽咪不哭。」
「媽咪,爸爸什麼時候回來?」
藍行之臨去世前告訴她,他要外出旅行。
讓她聽媽媽話,讓她做一個乖孩子。
她要乖,這樣爸爸才會盡早回來。
「爸爸去遠行了,要很久很久。」蘇珊娜擦掉她嘴角的星點菜葉。
「可我非常想他,非常非常非常。」渴切的表情,望穿秋水的期盼!她連做夢都是爸爸的身影,爸爸,沒有你的每一天,小君子都好難過的……快回來……快回來……
「小姑娘,要學會等,要學會耐心,不然爸爸就不喜歡了。」
「不會啊,我怎麼樣爸爸都喜歡,是爸爸親口說的!」
小君子天真爛漫的話語讓花凌君差點崩潰。
她對藍行之的依賴,遠遠超過她這個做媽咪的。
飯菜,再也吃不下。
咚!
一聲悶悶的響,像是什麼硬硬的東西砸到了地面。
是從白秀芝房間傳出來的!
「婆婆!」花凌君淒慘的叫,劃破長空!她猛地推門而入,白秀芝一身素裝,安詳的躺在床上,懷裡擁抱著藍行之和秦安柔的合影,她唇角掛著淡淡的笑容,笑容很美,她身下白色床單上越暈越大的紅色液體,讓人觸目驚心!一把染滿鮮血的剪刀,落在木製地板上,陽光從窗外射入,照得這紅色更加詭異!
蘇珊娜聞聲趕來,摀住嘴裡的尖叫!
「媽咪,媽咪,怎麼了?」
小君子跑來,腳步聲越來越近。
花凌君求救的眼神看向蘇珊娜,她點點頭,平靜了一下情緒,立刻把門關上,安撫聰明機靈的小君子,「沒事,媽咪沒事。」
「那奶奶呢?奶奶呢?」
「奶奶也沒事。」
「媽咪,媽咪,我要看媽咪,你放開我,我要看媽咪!」
救護車來了,孩子們被帶到房間裡,鎖了起來。
花凌君滿手血污,跟著上了車,她嘴唇咬破,雙手發抖,坐在一邊,看著婆婆被人戴上呼吸機,開始做簡單的施救工作,她六神無主,喃喃自語,「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有事的,行之,婆婆不會有事的,我答應過你,要幫你照顧她們,我答應過你的,所以不會有事的,不會……」
直到坐在醫院走廊,直到婆婆被送進手術室。
她一路都在默念。
一雙乾燥的大手,覆蓋上了她的,從手背傳到內心的溫暖讓她慢慢醒了過來,擦乾朦朧的眼睛,看著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面龐,他……他是白秀芝的師兄,施南生,在洛城的醫院裡,花凌君與他匆匆見過一面,他是一位名醫!這個想法劃過她的腦海,她絕處逢生,突然抓住他的手,「求你了,一定要救活我婆婆,一定要救活她,求你了……」
「她不會有事!」
「真的嗎?」
「真的!」
她如釋重負,差點虛軟。
施南生接過助手遞來的水杯,送到她手裡,「你需要鎮定!」
「施大夫,您怎麼來了?」她這才想起來一問。
「前幾天,我與她聯繫,聽她語氣不正常,就過來看看,想不到……」他垂下頭,眉宇間凝聚了一股複雜多變的情結,「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商量一下。」
「您說。」
手術室的燈滅了。
花凌君站起來,被熱水燙了都不自知,她想上去問,卻見那大夫直接走向了施南生,兩人用德語交流,看他神情明顯一鬆,她這才稍稍心安,婆婆被人推了出來,她緊閉雙眼,臉色蒼白卻不若之前那麼嚇人,她知道,婆婆沒事了!
她抽空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蘇珊娜,我婆婆暫時沒事了,拜託你照顧兩個孩子,我稍晚才能回家。」
「沒問題,請代我問候她。」
「好的,謝謝。」
病房裡,施南生坐在床前,緊握白秀芝的手。
他看著她,充滿了同情和憐惜,一個陽剛的男人,紅了眼,「秀秀,你向我保證過的,為什麼不遵守約定?我等了你這麼久,久到連我都數不清到底多少年了,有時候,我甚至忘記了為什麼要這樣傻傻的等,你都不理我,你可以一年不跟我聯繫,我把你忘了你該怎麼辦?這就是你的目的,是嗎?讓我忘掉你,不,我忘不了,真的忘不掉,你看看現在的你,我怎能撒手不管?我已經顧不得許多了,你把我逼到了邊緣,秀秀,別怪我,你怪我也沒用,我不能再讓你這樣下去了……」
他的肩膀在劇烈震顫。
花凌君走近一看,婆婆已經醒了,可她並未睜開眼,也許,是不想用這種姿態面對眼前的男人吧?
「施大夫。」她拍了拍他的肩頭,「我來給婆婆喂點水,好嗎?」
「呃,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站起,走到了門外。
花凌君扯一張紙巾,為婆婆擦掉滾落的淚水。12282461
白秀芝這才睜開了眼睛,看了看花凌君,又把視線轉向了門的地方,「君子,你都聽到了。」
「是的,婆婆。」她沒有,「我都聽到了,他在哭,我也在哭,孩子們雖然不懂,但他們也在哭,你把所有關心你的人都惹哭了,你就這麼不想再見到我們嗎?婆婆,不要這麼狠心好不好?我們都需要你!我不能沒有你!行之已經去了,安柔也走了,只剩下孤兒寡母,小君子還在等他回來,我要怎麼面對她?我要怎麼面對以後的生活?我什麼都不知道!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別拋棄我!」
「我試過,很努力的試過,但我沒辦法做到,我知道逃避現狀的人很讓人鄙視,可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我很可憐,你看看我……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沒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念,我怕拖累你們。」
「外公的身體每況愈下,你不把他送走,何以安心?」
「是我不孝,以前不孝,現在更不孝。」
「醫生說你不能再哭了。」花凌君換了溫熱的毛巾,一點點溫柔的覆著她的眼,聲音輕輕的,「施大夫大老遠的從美國來,是為了你!他對你的心,你應該懂得,我作為晚輩,本不該說什麼話,可是,連我都看不下去了,婆婆,上帝狠心的關上了一扇門,卻體貼的為你留了一面窗,太陽的光亮不是只能從門裡射進來,透過窗戶,照樣可以看到,天空是一樣藍,風景是一樣美麗的,你的執著,只會讓內心更潮濕陰暗!」
「你也愛過,該明白我的心,我愛的人,只有一個,就是行之他爸,我不想讓我們的愛情被玷污了。」
「他去了,你愛上了另外一個男人,這不是玷污!這怎麼能是玷污呢?」
「我發過誓,一輩子只嫁一次,我與我師兄……無緣了。」
「你愛他嗎?」
「我……」
「你愛的!我能看得出來!那又何必勉強自己?公公走了,你的誓言也該被他帶走,你還活著,你需要重新開始另外一段感情,因為你也愛這個男人,你肯定對他也有愧疚之心的,是吧?那就別愧疚了,跟著他走吧!公公他泉下有知,會祝福你的!還有行之,你想讓他在地下也不安心嗎?他還托我照顧你……他……」花凌君吸了吸鼻子,「我只勸你這一次,你若是再這樣下去,就是對不起行之,對不起安柔,也對不起外公!更對不起年幼的孩子們!果果那麼懂事,你捨得丟下他嗎?」
「如果哭能解決問題,我寧願哭死,可是不能!你不想要這一雙眼睛的話就哭吧,我不管了!我要回去照顧兩個孩子了!」
「我明天帶孩子來這裡看你,就算是一具屍體,我也要他們看!你若忍心,就使勁的傷他們吧!你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花凌君說完這些,就摔門離去。
靠在外面的牆上,捂著嘴,咬著牙。
「唉,你這是何苦呢?」施南生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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