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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木西京】 文 / 光暗之心

    雙方車隊會合,一人從馬車上走下,遠遠望著白棟大笑道:「白子,可還認得故人否?」

    白棟看了一眼這人,也笑了起來:「原來是東陽君。早就聽君上提及周天使蒞臨秦國,棟早欲登門拜訪,只是諸事纏身啊,想不到卻是當日在澠池共享魚鮮的故人。」

    「東陽也聽說白子新婚大喜,娶了位容顏絕世的『勇夫人』;據說這位夫人為保白子不惜身入墨血梅林,雖是女子,猶勝男兒,白子得女如此,可喜可賀。只恨東陽此來身繫我王重托,不敢以私廢公招人口舌,因此才沒有去討杯喜酒喝,白子可不會怪我罷?」

    「東陽君多慮了。」

    白棟也跳下馬車,一把握住東陽君的手,衝他擠了擠眼睛:「你的心事我知道,若是喝了我的喜酒,日後討論貢儀的時候就不好開價了,是也不是?不過五十萬貢儀是否太多了些,就當真不能少了?東陽君啊,你我可有共食魚鮮之緣,是真正的好朋友呢。」

    「白子真會說笑,你為了平滅南墨一擲百萬金,天下誰人不知?莫非在白子眼中,我王還比不過一個鄧陵子重要麼?」

    「這個比方就不當了,白棟平南墨是解私囊,供奉天子則為公事,白家有錢老秦卻窮啊?再說不過一塊胙肉而已,就要賣五十萬金,太貴了!難道是天羊的肉不成?」

    「可是秦君得了此塊胙肉就可名正言順,否則天下諸侯就未必會認可,五十萬金買一個堂正君位,這能算多麼?」

    「二十萬如何?老秦若是沒有,白某就算自己出錢也要為君上買了這塊天價羊肉。東陽君若還是不肯,那我也沒法子了,老秦總有富強之日,到時就算沒有天子賜肉,列國誰敢不認可?那時候雞飛蛋打。天子和東陽君可莫要後悔啊」

    白棟認為嬴渠梁太實在了,準備了三十萬就出三十萬的價格麼?天下哪有這種道理。若不是考慮到周天子實在困窮,殺價太狠也於心不忍,他都想只給十萬金。不過是一塊變了質的破羊肉而已。就敢要幾十萬金,就算是天子也不能這樣坑爹啊?

    「哈哈,你我再議、再議白子,此去澠池還有兩日路程,你我共乘一車可好?」

    「自然是好。我的車上加了軟墊,坐著會舒服一些,就請東陽君移玉罷?這是小徒無顓,無顓,還不見過東陽君?」

    「哎呀,白子的愛徒果然與眾不同。就連把玩之物也甚為獨特啊?這個木器叫什麼名字?形狀古怪地緊,倒有些像是公輸家的工具一般?」

    「這人太沒見識,還周天使呢」

    無顓白了東陽君一眼,連三角尺都不認識,可見又是個沒知識的。都懶得跟這種笨人多說半句。什麼周天使,現在就連越王之位無顓都沒多大興趣了,滿腦袋想得都是代數幾何;白棟的《白子新算》如今已經不能滿足他了,小灶開到了初中代數和幾何。

    ***

    「想不到白棟會如此謹慎,竟然有大軍保護他前去澠池,這次又沒有機會了。」

    遠處的山林中冒出十幾個腦袋來,其中一個正是鄧陵子的愛徒有厘;望著滾滾行進的大軍。有厘狠狠一拳插進土中,氣得雙眼血紅。

    「我早就對你說過,想要刺殺白棟是絕無可能的。經歷過越國老白猿和你師傅的事情,白棟固然會小心謹慎,嬴渠梁也會把他這個兄弟當成寶貝一樣的守護起來,不然白家莊怎會突然變得戒備森嚴。還要每日練兵?我敢打賭,那五百秦軍中定然有絕頂高手在,你我若是此時動手,死得就是我們了。」

    說話人是一名白面長鬚的錦衣青年。他邊說邊在微笑,似乎並沒有因為找不到殺死白棟的機會而懊惱。反為自己的先見之明得意,有厘憤憤地看了他一眼:「懦夫!」

    「大膽!是我王救了你,你卻敢如此侮辱我王!」

    十幾名漢子紛紛站起,無比憤怒地瞪著有厘。這些人多半身材高大,雖是冬天卻還是穿著單衣,手臂上的腱子肉隆起老高,雖然都是華夏人打扮,卻個個目光凶狠,像是來自草原的異族。

    「烏老骨,阿托安,不要怪他。南墨被滅,他這是毀家之疼,這種痛苦我也曾經有過」

    「王」

    「不要叫我王!國仇家恨一日不報,一日不能回到隴東,我木西京算是什麼王?有這樣到處躲藏流浪的王者麼?」白面青年慨歎一聲,雙目隱隱有些發紅。

    「木西京,你對我有救命之恩,剛才算是我的錯;不過我很想知道,除了刺殺,你還有別的方法對付白棟麼?」

    「白棟聲勢日張,用尋常手段對付他是沒有任何希望的,或許只有接近他,才有可能找到他的弱點。人,總是會有弱點的」

    「要接近白棟,談何容易?」

    「烏老骨,你們和有厘暫隱商於之間,我自己去櫟陽。」

    「木西京,你瘋了?一個人去櫟陽等於送死!」

    有厘頓時跳了起來;他雖然嘴上罵木西京是懦夫,其實心裡早就將他當成了最好的朋友。若是沒有木西京,他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哪裡還能開口罵人?

    「放心,我只是個家道中落、境遇堪憐的讀書人,白家的蒙學館不就是為我這種人準備的麼?我去求學,誰會殺我?」

    「求學?」

    烏老骨和有厘面面相覷,不知木西京的葫蘆裡究竟要賣什麼藥。

    澠池位於秦、魏、韓三國交界之處,溝通西陲與山東諸國,下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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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商於,溝通巴蜀楚地,所以是最好的會盟所在,也是適合各國士子的會之地。

    這次白棟請的人很多,有來自楚越等地的辭賦大家,有稷下學宮的各位學宗,就連公輸家主公輸清也接了他的通知。正從雍都趕來。

    當日贏連委託公輸清去雍都,就是要他為雍都修整舊宮,研究新式守城器械,萬一自己故後老秦不穩。櫟陽有失,也可將國都遷回雍都;不過此舉固然是為老秦鋪設後路,也等於是變相增強了雍都老世族的勢力,嬴渠梁看出不利,想要請回公輸清卻找不到好的借口了。

    這次正好趁白棟澠池會的機會請回公輸清,至於以後公輸家主不肯再回雍都、公輸家的工匠陸續撤回,那便不知是什麼原因了,老貴族集團就算不滿,諒他們也不好直接到櫟陽問責他這個國君。

    從公輸清這件事來看,嬴渠梁也必須要得到周天子所賜的胙肉。先正名後言事。不管對內還是對外,都是這個道理。

    老顏儉接了他的請柬後,還自告奮勇幫他請了漆雕氏來。漆雕氏的先祖漆雕開是孔子門人,為人剛正不阿,好武任俠。他這一派被後世學家稱為儒門八派之一,不過並不像儒門中人,倒是有些像江湖遊俠兒的性情,素來對南墨鄧陵子不滿;據老顏儉說,漆雕氏當代家主漆雕藐聽說白棟剿滅了南墨,竟興奮地連喝了兩罈老酒,結果足足醉了一天一夜。

    這次會韓國是地主。卻是秦國發起,五百秦軍到了函谷關便停駐不前,只由李敵聶諸兩大高手率領五十名白家精壯繼續前行,一路輕車簡行,不日便到達了澠池。上次秦魏會盟就是在這裡,白棟也算是故地重遊。

    會的所在地是范家商社的『山東館』。這個山東不是指的泰山之東,而是指的崤山以東;像此類館在山東各國的主要城市內都有設立,只是品格較高,招待的多是貴族士子,可謂舉座皆鴻儒、往來無白丁。就連店中夥計也是認識幾個大字的。

    白棟他們趕到的時候,館前車馬簇擁,已經來了不少士子,剛走出馬車,就見一人笑著迎了上來:「白子,臨淄一別不覺數月,白子名更盛了,好讓不害羨慕呢。」

    「原來是申子,怎敢勞申子來接呢?這會讓棟不安的。」

    來人竟然是申不害,幾月不見,申不害更顯容光煥發、氣質大變,看其衣著穿戴盡顯華貴,看來他在韓國伸展得力,成為韓侯紅人的消息不假。

    「白子太謙了。不害如今為韓侯效力,這次白子招請天下學宗大興會,如此大事,不害添為地主,又怎能不親自來接呢?」

    申不害笑嘻嘻對東陽君行禮、誇獎了無顓幾句,又向白棟身後張望了幾眼:「呵呵,不害聽聞衛鞅也去了秦國,怎麼不見他與白子同來呢?」

    當日韓昭侯同時請了他和衛鞅入韓,殿前詢問變法強國之策,他與衛鞅唇槍舌劍一通論辯,韓侯終於還是認為衛鞅的變法方略牽動國本,震盪太大,更為中意他的術治之道;不過當時也沒下決定,只是請兩人回館驛休息,還是他暗中拜訪韓國權臣,用了很多盤下招才逼走了衛鞅,兩人不是朋友倒像敵人,這次聽到衛鞅入秦,最緊張的就是他了,很怕衛鞅在秦國比他做得更好,令韓昭侯對他產生不滿。

    「呵呵,衛鞅偏妄之人也,所圖甚大,其法也偏於嚴酷,君上怎會妄用?如今給了他個老秦客卿的名分,先讓他在櫟陽住下了」

    白棟怎能不明白申不害的心思,不鹹不淡地隨便說了幾句,不過大半都是他對衛鞅的真實看法,估計申不害聽了會很開心。

    申不害果然大喜,親切地拉住白棟道:「白子所言甚是啊來來來,白子一路辛苦,先請進館休息,對這場會還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儘管對我說,這點小忙不害還是能幫的。」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有申子這個地頭龍在,我就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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