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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八十四章 【『溫柔』的殺戮】 文 / 光暗之心

    公子少官氣呼呼地走進軍帳,他認為自己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和侮辱。方才在戰場上他面對的是什麼人?那是老秦百年來都赫赫有名的雍郿精騎!他在隴東草原上練成的騎兵已經不算弱了,只是還欠缺些臨敵經驗而已,可這是要付出獻血來成長的,白家哥哥還是鳳鳴書院的院長呢,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需要時間來鍛煉一隻軍隊,也相信他們最終會超越二哥嬴渠梁的『輕撲營』,這是他的機會、他的光榮,可這樣的大好機會卻被自己一向尊敬的白家哥哥斷送了,這讓他感覺十分委屈,眼睛酸酸的,心裡憋著氣,現在就想找白棟討個說法,就跟鄉下大妞兒秋菊一個樣子。

    他也顧不上嬴渠梁還在場,望著白棟眼睛瞪的比牛蛋還要大:「為啥要鳴金收兵,再給我半個時辰,就一定能夠打敗敵人的騎兵!」

    「再給你半個時辰,這來之不易的五千精騎就會被你害死一半,你就不感到可惜?」

    白棟瞪了他一眼,從范強手中接過一塊木板,雙手扶定了走到距離他一拳之地:「能不能一拳打碎它?」

    「別說是一塊,兩塊都可以!」

    公子少官開步吐聲,一拳轟在木板上,木板應聲而碎。

    白棟笑著點點頭,又從范強手中拿過另一塊木板,笑吟吟地望著公子少官道:「如果你還能打碎這一塊,哥哥就向你道歉。」

    「哈哈,那哥哥就輸定了。我早就說過。這樣的木板不要說是一塊。就算是兩塊、三塊也是一樣!」

    公子少官大笑一聲。再次出拳,這次他的肩膀剛動,白棟就將手中木板向前猛地送出兩寸有餘,拳頭落在木板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木板卻是完好無損。

    「怎麼會是這樣?」

    公子少官看看自己的拳頭,又看看白棟手中的木板,剛才的感覺非常怪異。自己明明將全身力氣都集中在這一拳上,卻偏偏發不出力量來!

    「好手段,想不到你小子在武學一道也有如此領悟,這樣的道理,就連范伯我也不曾想過!」

    范強看得雙眼一亮,忍不住擊掌喝彩,激動之下竟然忘記了嬴渠梁還在旁邊,直接叫上了白棟小子。

    「現在明白了麼?」

    白棟笑著望了一眼還在摸著腦袋兩眼呆直的公子少官:「騎兵在馬上發不得力,其突擊力是強是弱,就要全靠馬力奔馳。所以擅用騎兵者,必將其分成數批。一批批衝入敵群,若能運用得當,甚至可破車陣。不過你是與敵人的騎兵對壘,勝負如何,就要看誰能夠準確控制馬力了」

    「搶在對方之前發力,就像是這塊木板一樣?」公子少官低下腦袋想了想,不覺雙眼放光。

    「你只說對了一半,應該是搶在對方完全發力之前,截斷對方,讓對方無法發揮出全力!你的戰馬都是隴東草原上訓練出的良種馬,戰士也是千挑百選,可為何在與對方騎兵衝撞時,卻被人家沖了個人仰馬翻?這就如我手中的木板一樣,因為我計算清楚了你的發力距離,搶先截斷了你的拳力!」

    「這種法門,可稱為『截勁』!小子,范伯我自視為天下高手,想不到卻被你一語點醒,妙極,妙極!」范強得意之下,不覺仰天大笑,忽然想到嬴渠梁就在身旁,忙躬身告罪:「老臣失禮了。」

    「范伯不必如此,你在寡人眼中是臣子,也是長輩,何況平安郎方才陳述的道理極妙,也讓寡人激動不已呢。」

    嬴渠梁笑著擺了擺手,聽完白棟的話,他都有些忍不住想要試一試,又如何會去怪范強?這個時代雖然也有武功劍術,卻從來沒有類似『截拳道』的理論出現,就是范強這樣的當代高手也難免要見獵心喜,何況是他?

    「我明白了!」

    公子少官一拍腦袋:「我這就去召集人馬,再跟白家孟家打過一場!」

    「再打也是你輸!這種一人控制拳力的本領還可快速練成,要讓幾千騎兵都做到這一點,除非是多年養成的雍郿精騎才可辦到,你當是吃飯喝水這樣簡單麼?」

    白棟搖搖頭道:「何況你也沒機會再打過一場了,明日這個時候,孟雙城的首級就算不送到君上面前,也當高掛在孟家城頭!」

    ***

    孟風在孟家的地位不高,說是嫡系子弟,其實嫡系子弟若是不能得到家族權力,實在比庶出子弟好不到哪裡去,現在靠著井田制還好,至少還有一群奴隸供養他,若是當真被衛鞅廢除了井田,那真是連做『人上人』的機會都沒有了,他一定會更加鬱悶。

    所以在這次戰鬥中,他比那些掌握了家族權力的嫡系子弟表現的更為勇猛,憑借手中一柄長劍足足斬殺了七名秦軍,當他提著七個腦袋回來報功時,甚至受到了家主的親自接見,孟雙成拍著他的肩膀讚美他,當場拔升他為守護西門的副將。那一刻他看到妻子在流淚、母親在向他輕輕揮手,一切都值得了,或許這一場戰爭對他來說不是災難,而是個最好的機會?

    「老風,兄弟要恭喜你啊?來來來這是咱白家秘製的老酒和風雞,咱們兄弟樂呵樂呵,算是為你慶祝如何?」

    這場戰鬥也徹底體現出白家的忠誠,孟家兵力畢竟有限,又不想讓自家戰士平白消耗在守城戰中,所以現在負責西門的主將是白家的白茅,在白日的戰鬥中,孟風曾經與他並肩作戰,若不是白茅幫他擋下一記背後襲來的暗箭,恐怕他此刻早就沒命了,還說什麼被家主接見榮升副將?

    「不好吧?城防是大事,萬一被偽秦軍摸上來,兄弟我就是百死莫贖的大罪了」

    「呵呵,你怕個什麼?白日一戰,偽秦軍早就被咱們打怕了,就是多給他們幾個膽子,也絕對不敢摸上來。怎麼?你小子可不是看不起哥哥,不肯給哥哥這個面子吧?都是老秦男兒,不敢喝酒算什麼,可別讓我把你當成了娘們!」

    一頂不夠朋友的大帽子扣下來,還被當成了娘們兒,孟風不能忍,於是一把按住白茅,說是要喝個痛快。兩名領事的都喝上了,白家和孟家的戰士還能不眼饞?也不知白家人從哪裡弄出好多酒來,就這麼席地坐下,開始了白孟兩家的友誼聯歡會。

    白茅倒不是個莽撞人,走過去踢著白家戰士的屁股,把其中一半人趕上了城牆;孟風看得連連點頭,白大哥喝酒歸喝酒,卻不會影響做事,這種朋友值得結交!

    推杯換盞,不知不覺就是幾碗酒下去,白茅貼心地道:「兄弟,咱們喝歸喝,可是不能耽誤了守城大事,哥哥敬過你這碗就算了。等到咱兄弟輪閒的時候,再喝個痛快不遲。」說著笑嘻嘻地遞給一碗酒來,孟風心中感動,這才是真朋友!接過碗一口乾了,正想說兩句體己的心腹話,忽然就感覺眼前一黑,腦袋發沉:「哥哥,這酒」

    「這酒怎麼了?可是盧醫先生親自開的方子,喝下去就能讓你人事不醒,還有一樣好處,身子就算被人捅個窟窿,也不會感覺到十分疼痛的。大家是好兄弟,哥哥這是怕你疼」

    「你!」

    孟風眼睜睜地望著白茅從身後抽出一柄短劍,然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將短劍刺入自己的胸口,頓時感覺全身力氣彷彿都被抽空了,就這麼軟綿綿地倒了下去,臨閉眼的時候,居然還在心中感歎:「好方子,當真是捅個窟窿也不會疼痛。」

    在白茅動手的同時,白家戰士都彷彿變戲法一般從身後抽出利劍,捅進了方纔還在稱兄道弟的孟家戰士心口,這是一場非常仁慈的殺戮,被殺死的孟家戰士沒有一個感覺到疼痛,甚至在倒下時都在回味美酒的味道,彷彿是做了一場美麗的夢

    卡嚓!

    連下了數日的雨突然又變大了,一道厲閃從烏雲中落下,直直打落在孟家城頭,幾乎就在閃電擊落的同時,內城中駛出上百匹快馬,領頭一人白盔白甲,胯下白駒馬,正是白家家主白戊庚。

    「開城,迎接我老秦大軍!」

    白戊庚將手中長劍高高舉起,大喝聲傳遍西門。

    西城大開,隨著城上高高挑起九盞連環排列的油綢『氣死風』,原本黑暗一片的城下突然亮起了萬千枚火把,照耀的如同白日一般。

    幾乎是在西城被奪的同時,北城上方也同樣出現了九燈連環,剛才還是靜悄悄的孟氏家城彷彿是迎來了一場狂歡節,城內城外呼聲震天『孟家城破,但能斬首孟雙城者,賞萬金!殺得孟家嫡系一人,賞千錢!君上親令,只殺孟家嫡系,旁兮庶出一概不問!孟家奴隸將得新田,去奴籍,得自由!分田地!」

    「得自由!分田地!」

    最最興奮的還不是衝入城內的秦軍和白家人,而是那些孟家的奴隸,這些打慣了順風仗的奴隸可以為主家悍不畏死,但是主家一旦勢敗,他們就是最凶殘的敵人。當范強李敵他們帶領秦軍殺入孟城時,孟家守軍已經殺奴隸殺到了手軟,同時也被奴隸殺死不少,甚至有人是被奴隸活活咬斷了喉嚨。

    號稱固若金湯的孟城,就此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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