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參謀生涯 第23章 將軍一去，大樹飄零(一) 文 / 莫少卿
第23章將軍一去，大樹飄零（一）
「師座，王營長還和總司令在一起。」小張對楚天明說道。楚天明看了看小張，對他說道：「王二寶沒有抱怨什麼？」小張搖搖頭說道：「王營長讓我轉告您，他一定會保護好張總司令的。」楚天明笑了笑，對小張說道：「我在改變一個不可能改變的事情，也許會失敗。但是我仍然會盡力改變。」小張撓了撓腦袋，對楚天明說道：「師座，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啊。」楚天明笑了笑，卻沒有在說話。心裡則是十分的無奈，也許自己真的無法改變歷史。黃維剛走了過來說道：「楚高參，總司令已經決定撤退南瓜店，截擊日軍後路。我們馬上接應170師，然後在去接應總司令。現在我們的情況也不客觀，四周都是日軍。」楚天明點了點頭，猶豫一下說道：「給參謀長髮電，讓他一定要保證總司令的安全，總司令那裡的人數太少了啊。」黃維剛說道：「我已經告訴他們了，你就放心吧。」楚天明歎息著，看著黃維剛的背影，無奈的搖搖頭。
楚天明跟隨38師往新街方向前進，他知道38師已經距離位於南瓜店的總司令部越來越遠了。楚天明的心情越來越沉重，不斷的吸煙來振奮自己的精神。「高參，您不能在吸煙了。您已經吸很多了，在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小李對前面的楚天明說道。楚天明笑了笑，對小李說道：「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我。」前面一個士兵走過來，對楚天明說道：「楚高參，前面和敵人已經進行激戰。我們現在的周圍都是日軍，師座讓我轉告你。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師部會派來一個班來保護你。」楚天明拿起步槍，對士兵說道：「回去告訴黃師長，不用管我。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們只管盡力殺敵就好了。」小張小李聽到前面的槍聲後，迅速的拿出駁殼槍，一左一右的站在楚天明的身旁。
比起楚天明這裡的情況，張自忠這裡的情況顯然更加糟糕。15日下午4時左右，張自忠率總部警衛團和特務營到達距南瓜店以北一里處的小村莊溝沿裡。他們在山坡上看到四面多處起火，便知已經陷入敵人重圍之中。但因與總司令在一起，大家都還安心。他們在溝沿裡附近一個破山寨內停歇下來。在炮彈射程之外可以看到有隊伍在移動，但是敵是我分辨不出，大家在山石上坐著，心情都變得沉重而陰鬱。張自忠此時隨身可戰之兵僅1500餘人，而包圍他們的日軍有五六千人。形勢之嚴重可想而知。傍晚，他致電黃維綱師長，令他率三十八師由新街前來解圍。考慮到黃師長為敵人所糾纏的因素，能否及時趕到沒有把握，張自忠又致電樊城之第十一集團軍總司令黃琪翔請援，但未見答覆。
「黃師長，我們一定要回援總司令那裡啊。他們那裡的情況太糟糕了，我們要是晚去一會。恐怕總司令……」楚天明接到張自忠的電報之後，迅速的對黃維剛說道。黃維剛對楚天明說道：「楚高參，你帶領38師在這裡抵抗日軍。我帶師部警衛連去救援總司令，這裡就交給你了。擺脫日軍後，你在帶38師回援南瓜店。」楚天明知道黃維剛是在為自己安危考慮，楚天明急忙說道：「黃師長，我帶警衛連去增援總司令。這裡還是由你指揮，畢竟我是外人啊。」
黃維剛猶豫了一下，對楚天明說道：「楚高參，患難見真情啊。我們三十三集團軍是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的。」楚天明笑了笑，對黃維剛說道：「黃師長客氣了，這些都是我們軍人的本分。」楚天明隨即轉身，準備帶領警衛連離開。四周的戰士在黃維剛的帶領下，對著楚天明敬禮。黃維剛含淚說道：「楚高參，你一定要把總司令救出來啊。」看到黃維剛與戰士們的眼神，楚天明點了點頭。隨即帶領警衛連朝著南瓜店的方向行進。
5月16日，王二寶已經記不清自己打退日軍的幾次進攻，自己的一個連也已經傷亡近五十人了。總司令部特務營的杜蘭喆營長走了過來說道：「王營長，總司令讓我轉告你們。等下你們隨蘇聯顧問一起撤退。」王二寶瞪著眼睛說道：「杜營長，我們守衛陣地時，陣地可沒有丟失。現在讓我們休整，我們也服從命令。至於撤退的事情，我們是不會聽從的。楚高參給我下的死命令，一定要保護總司令的安全。我們不能丟下你們不管。」杜營長說道：「王營長，你們的好意。我們心領了，這次你也看到了。總司令不會撤退的，我們保護他跟隨他一起犧牲。這是應該的，你們何必這樣呢。」王二寶說道：「杜營長，你不要在說了。就算是我的弟兄們願意走，我也不會走的。」王二寶對剩餘的一百餘名戰士們說道：「弟兄們，願意撤退的。一會就和蘇聯顧問一起走，不願意撤退的就和我留下來。」
戰士們紛紛說道：「營座放心，師座交代給我們的任務是保護好總司令。總司令不撤退，我們堅決戰鬥到最後一刻！」王二寶說道：「弟兄們，你們都是好樣的。沒有給咱們新54師丟人。」王二寶對一旁的杜營長說道：「你也看到了，我們是不會撤退的。」杜營長說道：「好，我代三十三集團軍的將士謝謝你們了。等下我們要去前線了，總司令就勞你們保護了。」王二寶說道：「杜營長放心，只要我們還有一個弟兄在。就一定會保證總司令的安全。」杜營長感激的看了看王二寶，隨即帶著自己的人離開了。王二寶迅速指揮部隊開始進去防禦陣地，自己帶上五十人站到總司令身旁。
張自忠看了看王二寶，對他說道：「你怎麼還沒有走。」王二寶說道：「楚高參命令我一定要保護您，我不能丟下您撤退。」張自忠說道：「你們這又是何苦呢，要知道你們留下來可是必死啊。」王二寶說道：「您是上將總司令，您都不怕死。我一個中校營長更不會怕死。」張自忠苦笑著，在也沒有說話。目光卻死死的盯著不遠處的戰場。
日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炮彈如暴雨傾瀉，槍聲密如篩豆。張自忠仍鎮定如恆，手持望遠鏡，翻著地圖，從容指揮戰鬥。
突然，一顆炮彈在指揮所附近爆炸，彈片炸傷了張自忠的右肩，緊接著一顆流彈又擊穿他的左臂，鮮血染紅了軍裝，護士長史全勝急忙為他包紮。衛兵們見總司令負傷，驚慌地：「總司令，您……」
張自忠按了按傷口，滿不在乎地說：「沒什麼，不用大驚小怪。」
衛兵們擔心再出意外，都圍上來把他護在中間。張自忠卻笑著批評道：「你們這樣緊張幹什麼？怕我跑了不成？」
午後，日軍攻勢更猛，已逼近陳家灣指揮所。張自忠被數十名衛兵簇擁著撤至杏仁山。這時我軍雖被敵三面合圍，但東北長山方向尚未合攏，若翻過長山，仍可突圍而出，奪得一條生路。大家原想借指揮所移動之機，勸張自忠翻越長山突圍，但張自忠到達杏仁山後不肯再動身將指揮所設在這裡繼續指揮戰鬥。
眼看日軍越來越近，徐惟烈顧問小聲向他建議說：「總司令，移動移動位置吧？」
旁邊也有人附和說：「敵人三面包圍我們，不如暫時轉移，重整旗鼓再與敵決戰，不必要的犧牲應該避免。」
張自忠眼睛一瞪，厲聲說：「我奉命追截敵人，豈能自行退卻！當兵的臨陣退縮要殺頭，總司令遇到危險可以逃跑，這合理嗎？難道我們的命是命，前方戰士都是土坷垃？我們中國的軍隊壞就壞在當官的太怕死了！什麼包圍不包圍，必要不必要，今天有我無敵，有敵無我，一定要血戰到底！」
大家聽了這幾句份量沉重的話，誰也不敢再開口了。
由於我方往襄河西岸抬送傷兵的人被日軍擄去，敵人訊知張自忠正在杏仁山督戰。下午1時許，日軍調集大批山炮，在距離杏仁山1500米的山頭上，對準杏仁山瘋狂轟擊。參謀處長吳光遼腿部被炸成重傷，血流不止。張自忠見狀，立即吩咐兩位參謀：「把你們處長架走。你倆分在兩邊，各架一隻胳膊。吳處長也要忍點痛。你們往東北方向，翻過長山去吧。」
想到總司令自己處於極度危險之中，而且已經負傷，還如此體貼照顧部下，吳光遼等三人十分感動，不忍心此時離他而去。但張自忠一再催促，甚至要發火，他們流著淚從東北方向撤走。
為了減少傷亡，張自忠命幕僚及隨從向各處散開，身邊只留下幾名副官。然而由於他身著黃色軍裝，目標顯著，炮彈如雨落在四周，副官賈玉彬、護士長史全勝中彈身亡，張自忠右腿被炸傷，褲腿、襪子均被血濕透。
他派人送走徐惟烈；李文田再次勸他離開，他拒絕了，李文田也走了。張自忠命高參張敬轉移，但張敬也堅決不走。
張自忠對一旁的王二寶說道：「王營長，麻煩你帶張敬高參離開。我是不行了，你們快走。」王二寶對一旁的一個排長喊道：「帶上一個班，掩護張敬高參離開。」排長說道：「我不走，您掩護張敬高參離開吧。」王二寶火了，把手槍掏了出來說道：「讓你走你就走，在不走老子槍斃了你。」一旁的張敬說道：「王營長，你們撤退吧。我不會離開總司令的。」王二寶為難的說道：「總司令的命令……」張敬說道：「放心吧，總司令不會怪罪你們的。你們趕緊撤退吧。」王二寶說道：「既然您不走，我們更加不能走了。」張敬說道：「你們掩護總司令撤退，這裡我頂著。」張自忠一聽張敬的話，立即知道他想強行帶走自己。張自忠對張敬說道：「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