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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五千楚甲卷狂瀾 第564章 廢立 文 / 寂寞劍客

    畢書大軍追到子午谷口時比漢軍晚了兩天,看到前方有一枝漢軍堵住了離谷口不遠的山谷,畢書也沒有貿然發起進攻,一邊嚴令楚軍斥候排查山谷兩側的密林,一邊親自帶人攀上了山谷一側的絕崖,探察敵情。

    鐵牛攀著一顆懸出斷崖的孤松往崖下張望了片刻,然後返回崖上向畢書稟報道:「上將軍,堵在谷口的漢軍頂多五千人。」

    「五千人?」畢書沉吟道,「這麼說白墨大軍已經先一步去咸陽了?」

    鐵牛道:「白墨大軍發往咸陽,太子那邊恐怕會有危險,下令進攻吧。」

    「不,讓我想想,先讓我想想。」畢書擺了擺手,遂即望著崖下的谷道陷入了沉思,足足好半晌,畢書臉上才重新露出了一絲笑意,說道,「呵呵,看來我那師兄走投無路了,他帶著大軍去咸陽向太子投降了。」

    「白墨投降?」鐵牛急道,「上將軍,其中必然有詐!」

    「哦?」畢書望著鐵牛,饒有興致地道,「為什麼這樣說?」

    「那還用說麼?」鐵牛急道,「上將軍你想,白墨可是劉邦的托孤重臣,對漢王那是忠心耿耿,他又怎麼會降楚?不會的,他絕不會的,上將軍,趕緊發兵攻破子午谷口吧,基是去晚了,搞不好太子會有危險。」

    「呵呵,鐵牛你多慮了。」畢書卻笑著擺了擺手,說道。「太子他不會有危險的,白墨若是真降也就罷了,若是詐降,恐怕就得弄假成真了,嘿。」

    有道是師徒莫若師,畢書深知太子的兵法韜略算不得頂尖,充其量也就是上品。可是論心計,卻鮮少有人能及得上太子,若非要做個比較。恐怕也就大王的心計比太子深,至於說白墨,要在這種不利情形下跟太子鬥心眼。實在成算渺茫。

    「弄假成真?」鐵牛不解,惑然道,「上將軍,你啥意思?」

    畢書也不多說,只是笑著說道:「鐵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咸陽,項政行轅。

    高朗挎刀昂然直入,沖項政拱手作揖道:「子和,大喜!」

    「哦?」項政從塌上跪坐起身,笑問道。「大喜?喜從何來?」

    高朗道:「剛剛有信使前來,白墨大軍已經到了咸陽城東十里了。」

    項政神情微動,急道:「子亮你的意思是說,白墨是來獻兵投降的?」

    「正是,兵符降書在此。」說罷。高朗便從懷裡拿出了書信以及兵符。

    項政伸手接過兵符,又展開降書匆匆看完,遂即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後才問高朗:「子亮,你說白墨會不會是詐降?」

    高朗道:「我也說不上來。」

    項政笑笑,揮手說道:「管他是真降還是詐降。先去迎他。」

    當下項政、高朗率數百親兵出咸陽向東,出城三里,便迎上了白墨及隨行護衛的數十親騎,白墨當即翻身下馬,拜於道左:「賊臣白墨,叩見太子。」

    項政也不下馬,更不上前攙扶,只是細細地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人物。

    項政沒有下馬,高朗和隨行的楚軍親兵也就沒有下馬,隨同白墨前來的大漢御林左中郎將叔孫嬰神情憤然,強忍著才沒有發作。

    過了足有一刻,項政才「忽然間」回過神來,趕緊滾鞍下馬,又急步上前來扶白墨,高朗也隨之下馬,手按橫刀緊隨項政身後,一對銳利的眼神更是死死盯著跪在白墨身後的叔孫嬰,唯恐叔孫嬰突然間暴起傷人。

    「唉呀,失禮了,學生失禮了。」項政一邊伸手來攙白墨,一邊連聲說道,「師伯請起,師伯快快請起。」

    白墨與畢書同出鬼谷門下,畢書又是項政的授業老師,所以項政喊白墨一聲師伯,倒也不算唐突。

    白墨順勢起身,淡淡地道:「罪臣萬不敢當。」

    「當得,當得。」項政握著白墨雙手,笑道,「師伯與老師同出鬼谷門下,論學識、論輩份,都當得,都當得,呵呵。」

    白墨也笑,說道:「太子客氣了,呵。」

    寒暄幾句,白墨又道:「太子,罪臣大軍現駐紮於咸陽城東十里,太子隨時可以派人持兵符前去接收。」

    這次詐降,白墨就沒想過要保留麾下的軍隊,道理很簡單,若是連麾下的軍隊都不肯交出來,如何讓楚太子相信你的誠意?

    項政笑笑,忽然回頭對高朗說:「子亮,兵符呢?」

    高朗從懷裡摸出兵符遞給項政,項政接過兵符又遞到了白墨面前。

    白墨心下微凜,表面上卻不無錯愕地問道:「太子,您這是何意?」

    項政道:「噯,學生若是貿然派人接掌,恐激起兵變,師伯既已降楚,那便是楚臣,所以大軍還是交由師伯統帥為好。」

    「這……」白墨蹙眉道,「怕是不妥吧?」

    項政擺手道:「噯,甚妥,學生以為甚妥。」

    白墨心下遲疑,項政卻不由分說將兵符塞到了他的手裡,叔孫嬰眸子裡不禁掠過一絲厲色,心忖楚太子這真是自己找死!

    白墨接下兵符,又道:「太子,不知道罪臣可否見見漢王?」

    漢王劉恆的安危是白墨最為擔心的,因為若是劉恆有個好歹,那他的這次詐降就將變得毫無意義。

    「當然,漢王就在學生行轅,師伯隨時能見。」項政看看白墨身後神情嚴肅的叔孫嬰以及漢軍將士,又道,「學生知道師伯在擔心什麼,其實大可不必,楚漢相爭,爭的不過是霸權,父王已然下詔,只要漢王遵從楚王為伯王,仍可為王,還能保住封國。」

    項政此言一出,不僅白墨愣了下,叔孫嬰以及隨行的漢軍將士更是神情錯局,漢王仍為王,還能保住封國?這怎麼可能?!楚漢可是世仇,項羽就是被劉邦給殺死的,難道楚王項莊不想給項羽報仇了?

    項政卻似沒看見漢軍將士的錯局,又肅手對白墨說道:「師伯,請。」

    白墨的心情越發沉重,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真有些看不透眼前這個年輕的楚太子了,師弟教出的是個怎樣的人物啊?不過迎上項羽和煦的目光,白墨卻還是勉強一笑,又肅手讓了回去,道:「太子先請,太子先請。」

    項政洒然一笑,當先揚長而行……洛陽通往函谷關的馳道上,龐大的軍隊、馬隊還有車隊正向西逶迤而行。

    王輦之中,剛剛還閉著眼睛,彷彿已經睡著了的項莊忽然間沒頭沒腦地對隨駕同行的百里賢說道:「子良,寡人打算廢掉政兒,改立術兒為太子。」

    百里賢聞言頓時心頭大震,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回話。

    這些年隨著項莊後宮陣容的擴大,子女的數量也在激增,現在單是兒子就已經超過了三十個,不過已經成年、或者顯露出心性的兒子卻還是那幾個,項政、項治、項權、項術、項望還有項勇,只是項治已經歿了。

    這幾個兒子裡面,項莊平時最寵愛的還是項術。

    從情理上講,項莊因為寵愛項術,所以起了廢立之念這也正常,可百里賢卻知道事情恐怕沒有這麼簡單,因為術兒是小妹百里伊水所出,是他百里賢的外甥,大王突然之間跟他說起這個,會不會是在試探他?

    見百里賢久久不語,項莊又道:「子良,你怎麼看?」

    百里賢見實在躲不過,苦笑道:「大王,廢立之事,臣委實不敢置喙。」

    「行了,寡人知道你的意思了。」項莊輕輕頷首,便沒有繼續逼問百里賢。

    片刻後,車廂裡便響起了輕輕的鼾聲,百里賢卻是再無一絲的睡意,心中黯然長歎,最是無情帝王家,最是無情帝王家哪……咸陽,太子行轅。

    項政笑著對劉恆說道:「漢王,今日你與師伯好好敘敘舊,明日便動身前往洛陽。」說此一頓,項政又轉頭對白墨說道,「師伯,你熟悉關中民情,所以就不必去洛陽了,還得勞煩您留下來輔佐子亮治理關中。」

    高朗也向白墨拱手作揖,道:「有勞丞相。」

    「不敢,不敢。」白墨趕緊跪坐起身,拱手回禮。

    「行了,那你們聊,呵呵。」項政說罷起身,與高朗徑直走了。

    待項政、高朗兩人走遠,劉恆和白墨頓時便抱在一起,嚎啕大哭,老將軍梅鋗、左中郎將叔孫殤、右中郎將叔孫嬰站在旁邊,也是唏噓不已。

    「相父。」劉恆一邊垂淚,一邊說道,「寡人以為再見不著你了。」

    「大王。」白墨也是潸然淚下,無比愧疚地說道,「臣無能,臣愧對大王,愧對先王,愧對先王臨終所托哪……」

    「相父,這不怨你。」劉恆還以為白墨真的已經降了楚國,雖心下黯然,卻真的沒有埋怨白墨的意思,當下連連搖頭道,「楚國勢大,此乃大勢所趨,非人力可逆。」頓了頓,劉恆又道,「今日能得見相父一面,寡人已無所遺憾了。」

    「大王,你可千萬不要有輕生之念。」白墨臉色微變,向叔孫嬰、叔孫殤使個眼色,兄弟倆會意,當下便起身守在了門廳之前,白墨這才壓低聲音對劉恆說道,「大王,臣之降楚乃是詐降,臣一定會設法奪回關中,再將大王迎回。」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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