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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造化殘玉衍天機 第八十五章 七星大挪玄樞陣 文 / 誤道者

    那道人六陽魁首雖落,但元嬰遁出軀殼之後,卻裹著元靈,往一隻如墩大鼓中落入,瞬時隱沒不見。

    此鼓名為「秦陽鼓」,乃是秦陽蘇氏歷代所傳真器。

    得此法寶護持,送去轉生,可保些許前世記憶,不至於再次入世懵懂,昧了真靈。

    那法劍沾了鮮血之上,霎時放出一抹光亮來,似是置在燭光之下映照一般。

    那老道人站起身,上去看了幾眼,轉首對一名眼皮耷拉的瘦小道人言道:「七弟,輪到你了。」

    那瘦小道人哼了一聲,對那童兒冷冷說了一句,「你過來,送老朽上路。」

    言罷,他亦是一抖身子,把那元嬰遁出頂門,同樣躍入那秦陽大鼓之中。

    童兒適才竟親手斬殺了一名元嬰真人,幾疑置身幻夢之中,被這一喚,頓時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先是望了一眼自家老祖,見其臉上並無什麼表情,不由定了定神。

    有過一次之後,他膽氣似乎壯了不少,稍稍平穩過呼吸後,走到那瘦小道人面前,把法劍高舉,揮臂斬下,劍刃毫無滯澀般劃頸而過,那道人項上人頭便滾落下來。

    那法劍過血而去,原本只是如凡鐵映光一般,可此刻再放眼前看去,似乎比方才更為閃亮,發出如潤玉般的熒螢光華。

    「果是一把殺劍,童兒,輪到我了。」

    東南角上一名白衣修士站起。此人臉上帶著笑意,似是對生死極是看得開,還不忘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然後拿了一壺酒出來灌了兩口,道:「童兒,下手利索些,那方才顯得痛快。」

    童子上來,斬了兩人之後,他也適應了許多,上來舉劍要劈。卻被那白衣修士用手指捏住劍刃。連連擺手,道:「慢著,且容我再喝一口酒。」

    老道人一皺眉,道:「老五,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收起你拿憊懶性子!」

    白衣修士哈哈一笑,把頭往前一伸,露出光潔溜溜的白皙頸脖。用手拍了拍,道:「沖這來。」

    童子握了握劍柄,照準了那處,發一聲喊,舉劍一斬,「噗」的一聲。此人頭顱也自掉下。

    只見血光一閃,一尊元嬰自那斷頸中躍出,入了那秦陽大鼓。

    這時,先前那名嗓音沙啞的道人擺了擺袖子,站起身來。

    此人頭挽雙髻。眉目疏朗,留著八字鬍須,衣袍素雅,倒是有幾分仙風道骨。

    他仰首一歎,悵然道:「若是再遲得一兩日,我等又何必枉送性命?如今只能捨了肉身。待來日轉生,再覓機緣了。」

    老道人也是歎道:「三弟小心去吧。」

    那道人躬身一揖,隨後挺身而立,一動不動,攝於他身上氣勢,那童兒竟然一時不敢上前。

    老道人看了一眼,伸手一推,童兒不由自主上前了幾步。一抬頭,見那道人近在咫尺,腦中也不及多想,憑著方纔那股衝勁,雙手持劍一揮,不由鮮血飛濺,這顆頭顱也自削去。

    連殺四名元嬰修士,那童子沒來由感到一陣氣虛力怯,幾乎要癱倒在地。

    那老道人眼中暴起精芒,喝道:「快把法劍丟了。」

    童子不假思索,立刻鬆手,把劍一扔,可那把法劍卻並未落在地上,而是嗡嗡作響,飛在空中。似是有了靈性一般。

    老道人伸手一抓,此劍便手心之中,他怔怔望著那一泓秋水也似的寒刃,目光複雜,也不知是喜是悲,喃喃道:「果是成了。」

    這把劍乃是一把殺劍,乃是當日蘇默真人的遺物之一,據傳是從一名魔道修士手中奪來。

    此劍有一樁奇異之處,劍下死者修為越高,則其威力越顯。

    當日蘇默唯恐難制此劍,曾強行抹去其中劍靈,煉為己用,後來又交到了老道人手中。

    如今他們用這四位元嬰真人的性命祭養此劍,正是要借此劍之威,斬開那真龍之府上最後一道禁制,讓這老道衝進去,再傾盡全力一試,看能否借那蒼龍遺蛻成就洞天。

    若是成了,出其不意之下,不定能逃出生天。

    老道人持劍而起,凝神望著眼前那一塊厚重石閘。

    這禁制已被他們五人合力煉化了二十餘年,原本再有數年苦功,就可功成。

    便是拖上一二日,一個關鍵禁制破了,他們之中,也能少一人去活活祭劍。

    卻不想,一日未到,外間陣法已破,迫不得已,唯有犧牲四名元嬰真人,方將這殺劍餵飽,所付出的代價不可謂不大。

    只是此刻多想已是無益,他嘴中念了幾句,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了那劍尖之上,隨後把這法劍往空中一祭,就見其化一道精煉白光,往那禁制之上狠狠斬下!

    只聞一道霹靂爆響之聲,似驚雷炸出,隆隆之聲遠遠傳出,就是溟滄派山門中也是清晰可聞。

    老道人把袖一揮,拂開煙塵,再望去時,見禁制盡去,府門已是大開,心中不由大喜,把那秦陽大鼓往袖中一收,便迫不及待往其中飛身進入。

    蘇奕昂見這真龍之府大門竟然被其斬破,不由大吃了一驚。

    他有心跟著進去一探,但卻又擔憂被對方發現,想了半天之後,終是拿定了決心,正想引動這童兒心中雜念,蠱惑其入府之時,卻聽裡面有聲音傳出道:「蘇奕華,你且進來。」

    那童兒聽得老祖喚自己之名,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怯懼,只是對方若要殺他,不過舉手為之,他也無能反抗。

    心情忐忑地步入此間後,他左右一望,見此處空曠。無柱無梁,只有一座石碑孤零零地立在大殿正中,有一條條粗大鎖鏈自頂而下,通向四面八方。

    他仔細看去,這才發現,自己所處之地,乃是懸在空中的一隻銅盤上,只是底下黝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而此刻那老道人臉上正陰晴不定,望著那塊石碑出神。

    他方才進來時。本是抱得破釜沉舟之心,怎奈見到了此物之後,那奮起的決心如潮水般退了下去。

    這玄碑乃是這真龍之府機樞所在,上有一座大陣,名為「七星大挪玄樞陣」,此陣若能發動,能將整座洞府轉去他處。

    可如此一來,老道人便猶豫了。

    他斬開此門。先前不過是被逼到了絕境,想要殊死一搏,成就那洞天之位。

    然而且不說這只其中只有一線之機,便是他一旦踏入象相之境,溟滄派中洞天真人一齊趕來殺他,他想要逃脫出去。也是極難。

    本來他是無有退路,不得不如此做,然而進得此府之後,這玄碑卻給他另一個選擇,不免有些躊躇不定了。

    只是眼下他之所以遲遲不動。那是因為偌大一個真龍之府若想挪移出去,所耗費法力定是不淺,他並無十足把握,不定把自己搭了進去也未必能成。

    反反覆覆想了幾遍之後,他終是覺得將此府挪移出去機會大些。

    既已下了決心,他也棄了先前所念。把手往那玄碑上一搭,把靈氣灌入,將那法陣運轉起來。

    只是方才啟了那挪移陣法,他只覺那全身法力似決堤一般湧了出去,不覺皺眉,忽然道:「諸位師弟,快些出來請助為兄一臂之力!」

    這話一出,那四尊元嬰一起躍出。同時使力,整塊玄碑頓時放出光華來。

    只是他們沒了肉身,此刻法力用上一點便少去一點,不過片刻功夫,原本金芒閃閃的四尊元嬰,俱是變得黯淡無光,看上去也支撐不了多久了了。

    又過了幾息時間,那四尊元嬰終至枯竭,化作點點光屑散去,四道元靈沒了護持,便重往他袖中而去。

    而此刻那玄碑卻還差得一點,那老道人一望而知,除非他也能捨得散去自家元嬰,盡數化為法力傾入其中,否則絕無可能再轉動陣法,可如此一來,他這一身修為卻也徹底散了。

    他已是壽元九百餘,若想重新把修為煉回,已是絕無可能,心中暗歎一聲,道:「罷了!」

    他轉過頭來,對那童兒喝道:「蘇奕華,你記著了,待我等去後,你定要看好生守住這座洞府,耐心待我等轉生回來,日後蘇門重振,當為你記上首功!」

    那童子不解其意,迷茫應了一聲。

    老道人也無暇與他多說,大喊道:「秦陽真人,還望你為我族照看此血脈一二……」

    這時一道光華閃過,一名黃衣少年走了出來,譏嘲道:「蘇氏後輩自己無能,卻要我老人家來照看一個未曾開脈的弟子,若傳出去,我也無臉再見那幾個老友了。」

    老道人道:「蘇氏覆亡在際,若無我蘇氏血脈祭煉,真人怕是永不得道。」

    少年斜撇了他一眼,道:「你休拿此事威脅我,這道理我怎能不懂?如不是蘇默當初不聽我勸,不自量力去戰那凶人,連元靈亦未曾逃出,你蘇氏又怎會落到今天這副田地?」

    老道人默然不語。

    少年看他這模樣,沒好氣道:「好了,我老人家今日也沒心思教訓小兒輩。」

    他轉過身來,對著那童子似笑非笑地言道:「小子,便宜你了,就看你造化如何了。」

    他起手在那童兒頂門上一拍,就將其整個人收了,隨後自家也化光不見。

    見後路已是安排妥當,老道人再無猶疑,大喊了一聲,元嬰遁出頂門,全力將那陣法運轉。

    霎時間,似是天塌地陷,山嶽傾頹一般,一聲震天大響,整個湧浪湖也是翻騰而起,那原本位於地下數十里深處的真龍之府,須臾之間,挪轉虛空,不知去了何處。

    張衍這時正站於旗台之上,並未深入洞府,下方這般大的動靜,他自也是察覺到了,微一沉吟,道:「蘇道友,下方發生了何事,你可知曉?」

    蘇奕昂氣沮道:「回稟老爺,適才那蘇氏老祖竟然打破了真龍府之門,啟了其中挪移陣法,已把整座洞府挪去他處了。」

    張衍不覺有些驚訝,追問道:「你可知他們去了何處?」

    蘇奕昂想了想,有點不確定的言道:「我那分魂即便是去得萬里之外,也有能心有所感,可眼下卻絲毫感應不到,怕是,怕是已不在東華洲之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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