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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背師破門 文 / 誤道者

    峨山派,黃華殿。

    高仲元看著那殿中金木大柱,鋪地玉磚,含丹銅鶴,掛壁明珠,及那紫金香爐中飄著的裊裊青煙,免不了心生艷羨。

    當初他投入涵淵門下時,只是一少年,並未奢求太多,只是想著能踏上道途,重振族門。

    可是隨著他道行ri深,卻漸漸對山門生出不滿之心,整日所想之事,便是如何從涵淵洞府那破敗山門中跳了出去。

    他深信以自己資質,論到了哪裡,只要能獲取足夠多的修道外物,總有一ri也成為坐鎮一方的大修士。

    峨山派大長老雍復坐於一朵青花寶座之上,他相貌儒雅,一雙丹鳳眼顧盼有神,胸前美須飄飄,週身上下論衣飾發須,都是打理得極是素潔,他對著階下高仲元言道:「高道友,你是說來人乃是一位元嬰修士?」

    高仲元言道:「正是,聽聞那人自稱是沈師師侄,楚牧然已然將掌門之位交了出去。」

    雍復緩緩點頭,言道:「唔,楚道友退位讓賢,那此人身份當時錯不了了,不想沈真人還留了個後手啊。」

    他再度望向高仲元,和顏悅色道:「高道友,有勞你親來報信,來人,取一盤玉珠來。」

    語聲一落,立時有一名身姿窈窕的綠衣侍女手托玉盤,含笑盈盈,款步而出。

    然而到了高仲元面前,他卻並不出手去接,而是仰首對著雍復言道:「小道此次下山。多半會被楚牧然發覺不妥,恐難再回門中,還望雍真人依先前所言,指點門路,成全晚輩。」

    雍復沉吟一會兒,隨後點頭言道:「雖事機有變,但本座先前許諾仍是作數,只是留在我峨山派中卻是不妥了,這樣,便為你尋一位名師吧。必不令你失望。」

    他取筆過來。落筆沙沙,須臾寫成了一封書信,隨後往下一拋,道:「你可要收好了。持此信去往楚國墨心石。屆時自會有人來接你前去修道。」

    高仲元聽得「墨心石」三字。立刻放下心來,拱手道:「多謝真人成全,晚輩這便告辭。」

    言罷。他即可轉身往大殿外走去,臨行之前,不忘把袖子一兜,將那玉珠捲了進來。

    這時忽感有數道鄙夷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用去看,也知那俱是雍長老門下弟子,不過他卻不去理會,峨山派執掌仙城兩百年,門內富庶,這點玉珠對其來說算不得什麼,可這些人哪裡知道自己辛苦求道的艱辛?

    他暗自冷笑一聲,休看這些人眼下對自己極其鄙薄,可等自己成就了元嬰真人,還不是一樣要對自己卑躬屈膝?

    階下大徒白季嬰看他離去,沉聲道:「此人欺師滅祖,師父為何要還要助他?」

    修道宗門,最重師徒關係,若有人背師,天下修道宗門,不論正邪妖魔,有人會接納於他。

    雍復淡淡言道:「他不過是得了沈真人一門法訣而起,說起來也並不是真正門徒,談不上欺師滅祖,何況他原本為門內辛苦忙碌,到頭來卻連要到手的化丹外藥都給門中挪去他用,難免心生怨氣,你們休要小看此人,若是給他機會,將來不定也是一個人物。」

    此語一出,包括白季嬰在內,座下三十餘名弟子都是心中不服氣。

    雍復看他們模樣,卻是笑了一笑,不再多言。

    在他看來,高仲元行事果決,見門中有變,便立刻破門而出,竟是毫半點留戀,似如此人物,刻薄寡恩,野心又大,若不殺了,他也不放心留在門中,還是早早送出去為妙。

    這時門外有弟子入得殿來,稟告道:「長老,涵淵派楚掌門在門外求見!」

    殿中弟子頓時一陣騷動。

    雍復也是吃驚,他眼神動了動,猜測楚牧然此來用意,過了一會兒,他言道:「遠來是客,便請楚掌門進來吧。」

    有多時,楚牧然持著一把拂塵,昂首闊步,邁入殿中,見了雍復,稽首道:「雍真人有禮。」

    雍復從座上下來,走至階下相迎,笑著回禮道:「不想楚掌門來拜山,有失遠迎,來人,看座。」

    立時有兩名侍女端來座椅,放至階下,楚道人也不客氣,稍稍欠身,便坐定下來。

    雍復也是回殿上坐下,待侍女送上香茗後,便問道:「楚掌門真乃稀客也,我與道友做了三百多年鄰居,道友卻是第一次登我殿門吧?」

    楚道人淡然回言道:「在下已非是涵淵派掌門,雍真人直呼我名諱即可。」

    雍復故作訝然,哦了一聲,問道:「那不知是誰人接任掌門之位,是溫道友還是趙道友?」

    楚道人道:「俱不是,乃是貧道一位師兄。」

    雍復好似吃驚道:「楚道友原來還有一位師兄,本座倒是孤弱寡聞了,卻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楚道人直言道:「敝派掌門姓張,亦是一位元嬰修士,而貧道今日來此,便奉了掌門之命,特來約雍真人擇日一敘。」

    雍復聽聞竟要見自己,神情一肅,沉聲道:「不知定在何時,又在何地?」

    楚道人道:「敝派掌門有言,此皆可由雍真人定議。」

    雍復沉吟一會兒,道:「我峨山派與貴派比鄰而居,貴派掌門接掌山門,本座本當上門拜訪,奉上厚禮,怎奈我山門中俗物繁多,掌門又閉關潛修之中,須臾不得輕離……這樣,便就定兩日後,百里外的魚鱗坡見面如何?」

    楚道人暗暗腹誹,那魚鱗坡實則仍在峨山派的勢力範圍之內,這雍復還真是小心的很。

    雖則張衍告知他需在意約見之地,可他仍是爭取道:「魚鱗坡地勢險峻不說,還是一片窮山惡水,兩派尊長會面,定在那處,是不是不太合宜?」

    雍復呵呵一笑,道:「楚道友言之有理,那就再往東挪三百里,到鐵兵山宿星谷一會,那處風光秀美,雖外山霜se寒濃,積雪堆丘,但谷內仍是四季如chun,百花爭艷,如此妙地,想必當合貴派掌門之意了?」

    楚道人一怔,未想到竟然在這處等著自己,鐵兵山毗鄰胥易門,此派與峨山派素來交情頗深,卻對對方極是有利。

    他雖對此仍不滿意,但總比在峨山派山門前見面來的強,因而勉強答應道:「那便如此定下了。」

    他也不願在此久留,又與雍復說了幾句話後,便站起身來,打躬道:「雍真人,掌門真人還等著貧道回去覆命,這便告辭了。」

    雍復笑道:「道友何故來去匆匆?」

    他指了指桌案上的茶水道:「此是我山中洗經茶,道友不喝一口再走麼?」

    楚道人道:「不了,雍真人請留步。」

    再作了一個道揖後,他便轉身出殿,擺袖而去。

    待其離去之後,底下有弟子諷言道:「這楚牧然倒是跑得,還怕我等扣住他不成?」

    有人接言道:「我看不是,聽聞昔年楚夫人也是一名美人,卻被他徒兒拐了去,聽聞後來又納了妾侍,容貌身姿俱是一流,該不是怕回去晚了,又便宜了哪個小輩吧?」

    此話說出後,頓時惹來了一陣哄笑,這兩百年來,涵淵弟子雖與峨山派弟子有過數場鬥法,但卻回回皆敗,把山門外的地界俱都輸了出去,因而這些弟子對楚牧然也是一併看輕了。

    大徒白季嬰為人方正持重,卻是聽得皺眉不已,喝道:「都給我住口,恩師座前,豈容你們這般放肆,在後編排他人yin私,哪有一個修道人的樣子?都給我退下去,罰抄《三垣道經》千遍。」

    底下眾弟子聽了,頓時哀鴻一片,但卻又不得不聽,在殿下施禮之後,一個個俱是愁眉苦臉地退了出去。

    白季嬰臉色凝重來到雍復身側,問道:「師父,你當真要去赴約麼?」

    雍復撫著鬍鬚,道:「既是說好,當然要去。」

    白季嬰憂心道:「可聽高仲元言,那位張真人道行頗高,沈真人命他來此,想來應不是易於之輩,說不定還會賜下什麼厲害法寶。」

    若是換了他人,他也不會為自家師父擔憂,可沈柏霜當年名氣太大,當年在神屋山時,敢與之交手的修士從一個活命。

    此人如此厲害,其同門師侄想來也不至差到哪裡去。要是與雍復動起手來,後果委實難料。

    雍復搖了搖手,道:「這神屋山中又多了一位元嬰真人,為師與此人一會那是勢在必行,便是今日不見,來日也是要見的。」

    白季嬰也是奈,歷來神屋山執掌仙城之人都是數十宗門中修為最高之人,涵淵派有了一位元嬰真人,若是提出重議仙城執掌一事,雍復也不能躲著不見。

    雍復在殿上踱了幾步,忽然回頭道:「這些年來,我自問行事還是留了許多餘地,與涵淵門並非仇敵,料想還不至於見個面便要打生打死。但此人性子如何我實是不知,不可不做防備,季嬰,你持我信符,立刻往屈國一行,務必要把房真人那件法寶給為師借了來。」

    白季嬰肅然領命,當下腳下一頓,自平地起了一道煙煞,裹了身軀飛出殿外,往東南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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