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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約法簽契弄文章 文 / 誤道者

    三月之後,鍾台派於金台之上再召諸修,卻是為簽立法契一事。

    此回喬掌門並未出面,而將此事情交給了大長老燕傾琿,此位長老位高輩尊,門中一眾長老皆是以他為首。

    辰時一過,張衍自館閣駕起遁光,乘風而至,俯身一掃,見下方焚香擺案,青煙裊裊,台殿上侍立兩名道童,一人持鐘,一人抱劍。

    法壇下有數十蒲團,上已坐了十來人,因今日無有禁制掩蓋,這許多元嬰修士聚在一起,便有靈光飛射,耀照至十數里外,罡風盤旋,直上天際,以至**難聚,露出一片青天碧空。

    這時其中一名道人抬起頭來,卻是站起,衝他打了稽首,含笑道:「張真人也是到了。」又看了一眼其身後,詫異道:「怎未曾見得唐道友與宋道友?」

    張衍認出此人是來閣中造訪過幾次的陳壽古,便還了一禮,笑道:「原來是陳道長,三位道友思量下來,皆以為此次斗陣把握不大,不願前來了。」

    龍柱鬥法凶險萬分,法契一簽,便再無退路,他是為靈藥而來,自無顧慮,可這三人如今也算得上是涵淵門中人,卻不必替鍾台出力死鬥,反為他人做了嫁衣。

    陳壽古一臉惋惜之色,道:「可惜可惜,聽聞此次酬賞豐厚,今次錯過,以後再無這般機緣了。」

    張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兩人又客氣聊了幾句,便就各自安坐。

    約莫過了一刻,眾修陸續到來。

    一月之前,鍾台已有契書送至,上有種種條規,不願簽契者。早已離去,今日至此的,多半都是不甘放棄的。

    張衍看了一看,雖是飲宴上幾近五十人,可眼下來此的不過二十出頭,不足先前半數。

    這時鍾聲一響,罡風忽起,自山中飛來三道靈光,落於台殿法座之上。現出三名衣履鮮亮,髻結高挽的道人。

    陳壽對他悄悄傳音言道:「道兄請看,當中那人便是燕長老,位高輩尊,權柄甚大。傳言連喬掌門有時亦需看他臉色,斗陣諸事,此人一言可決,左邊那人乃是林長老,也是不可小視,右邊那人乃是白長老,那是飲宴露過面。道兄當是認得。」

    張衍抬眼瞧去,見當中那人慈眉善目,龜形鶴骨,靈氣縈身。頂上三團罡雲舒展,似是泉擊金石,空徊幽谷,使人恍聞縷縷雅音。若論修為,表面看去比喬掌門只是稍低一線。

    燕長老坐定之後。看向眾人,用溫潤語聲言道:「多謝諸位同道遠道而來,為我鍾台出力,只是我門中亦有規例,不可輕違,今與諸位同道約法立契,願之則留,不願則去,絕不強求。」

    他揚袖一揮,就有二十餘道靈光飛下。

    張衍抬手接過,放至面前一看,入眼卻是一枚瑩潤玉圭,上刻數十行文字,他逐一看過,其中內容與先前那契書並不同,是言上陣之後,無故退逃,臨敵怯戰者,則鍾台有權發落處置,一旦簽了契書,則無可反悔。

    再看下方,卻是鍾台許諾酬賞,這卻是先前無有,不由凝神細觀。

    此刻眾修也是看到此處,許是心中激動,有人高聲念了出來,道:「斬殺一名軒岳元嬰修士,除禮單索要諸物,另賜上好寶衣一件,金台豐氣丹三枚。」

    「斬殺一名軒岳長老,可賜仙城執掌。」

    「斬殺容君重,喬掌門願與其結為異姓兄弟,以三城相贈,不納上供,不受召令,親族弟子世代受鍾台庇護。」

    看到此處,場中傳出幾聲低低驚呼,這酬賞確實豐厚無比,哪怕在座皆是元嬰修士,也是心動不已。

    旁邊有人嘀咕道:「鍾台有這許多仙城賜下麼?」

    陳壽古低笑了一聲,出聲道:「若是能將殺滅軒岳長老盡數剷除,到時兩派歸一,還怕無有仙城賜下麼?」

    他此語一出,有幾人立刻下了決心,逼出一滴精血,動作迅快地簽下了法契。

    張衍哂笑一聲,鍾台軒岳兩派或許先前還顧念一脈同出的情誼,可從這酬單上來看,完全已是你死我活,徹底撕下臉皮了。

    不過若能多取幾座仙城,他也是來者不拒,往裡放入一道靈氣,須臾,他所需三味靈藥皆是在上浮現出來,不覺暗暗點頭,此契玉能現出這三物,就說明鍾台府庫中確實藏有此物。

    於是再不猶豫,自指尖上逼出一點精血,往玉圭中一滴,此物輕輕一顫,卡嚓一聲裂作兩半,一半往那三名長老手中飛去,一半仍是留在他手。

    那邊台上,林長老見壇下情勢盡在把握之中,不禁自得一笑,對身旁燕長老側身一禮,道:「師兄,鬥法排序小弟已是擬好,師兄可要過目?」

    燕長老頜首道:「正欲一觀。」

    林長老自袖中取出一冊玉簡,呈送上來。待燕長老打開,在旁指劃道:「師兄請看,小弟按師兄所言,事先命人以禮單相試,願簽契書者,共有五人心懷怨懟,執意不肯相從,小弟就那用紅筆將名姓勾出。」

    燕長老唔了一聲,當即下了判語,「彼輩桀驁,不可大用。」

    林長老試探口風道:「那……」

    燕長老把玉簡在手中晃了晃,淡淡言道:「不是要尋得力之人消磨那容君重銳氣麼,就取此輩好了。」

    林長老道:「是。」

    再過片刻,二十餘名元嬰修士皆已簽了法契,契玉全數飛落案首。

    燕長老數了一數,見一個不差,不覺滿意,前兩次門中死傷慘重,而有了這些人,鍾台修士就不用再死命拚殺在前,進而保住元氣。至於這些人死活,卻不放在他心上。

    忽然間,天中傳來大響,他仰首一看,見天中飛來一道火光。不覺眼睛微瞇。

    林長老卻是一驚,道:「怎麼那杜姓小兒也來了?」

    火光不管不顧過來,直往三人所坐之處而來,燕長老一皺眉頭,不得已起身相讓,才及避開,只聞轟隆一聲,那光焰砸在台上,再往外轟轟散開。杜時巽大步自火走出,他雙目神光飛閃,先是昂然掃了眼台下,才轉首對著三名長老拱了下手。

    燕長老涵養甚好,似是無事一般。依舊帶著笑容道:「少掌門怎也來此?」

    杜時巽大聲道:「奉阿父之命,與諸位長老一同主持簽契之會。」

    燕長老神情不變,道:「可有憑證?」

    杜時巽也不多言,拿出一面青黑的玉牌符,單手一亮,「掌門令符在此。」

    見對方是有備而來,燕長老也不多言。呵呵一笑,伸手一引,道:「既是掌門之命,我等自當遵從。少掌門請入主座。」

    杜時巽也不客氣。大刺刺到了主座坐下。

    三名長老則不得不退至一邊,林長老很是不忿,道:「明明已是說定由我等師兄弟主持,未想這小兒硬是橫插了一腳進來。可恨!」

    燕長老撫鬚道:「掌門雖是行事偶有激進,但素來有章可尋。似這出爾反爾之舉,從來不曾為之,此玉牌來處,或是另有文章。」

    林長老念頭一轉,憤然道:「定是趙氏從中作梗!要與我等來搶人,我要去稟明掌門真人。」

    燕長老搖頭道:「掌門還要靠這小兒對付容君重,定會回護他,哪怕你去質問,也只會逼他承認下來。不過今日之事,算他一個又能如何?飲宴之上他連殺二人,又言語砭諷,毫不留情面,我看有多少人願意跟他走。」

    杜時巽久在門外修煉,自身在派內其實並無根基,聽了趙夫人之勸後,也是決定在這些人修士之中挑選幾人出來,招做得力手下,作為日後統御宗門及楚國的班底。

    可他連喚了幾人上來,都是不成,諸修懾於他那日凶殘舉動,都是心中生懼,不敢答應。

    三名長老都是看得旁冷笑不已,林長老嘲笑道:「果是被師兄說中了。」

    杜時巽忙了半天,卻無一人願從,不覺氣惱,這時扭首一顧,恰好見到張衍從容坐於台下,不覺眼前一亮,騰身自法座上下來,道:「這位真人,杜某來意你當知曉,你願是不願?」

    張衍不覺好笑,這杜時巽言顯是不懂待人接物,又言語生硬,難怪無人願意投效此人,不過此人心高氣傲,行事粗直,與幾名心思詭譎的長老一比,卻是易相處的多,不定還能得到更多好處,便笑道:「既然杜道友誠意相邀,貧道應了。」

    杜時巽大喜,張衍乃元嬰二重修士,可謂鶴立雞群,縱然先前名聲不顯,可道行卻是擺在那處,當即道:「只要好好助我,擊敗容君重之後,必不虧待道長。」

    燕長老道:「那人是誰?」

    白長老取了契玉過來,拿眼一撇,道:「此人索要之物,多是為邪派修士所用。」

    林長老露出鄙夷之色,道:「原是邪宗餘孽。」

    燕長老道:「不管此人是何來歷,簽了契書,也由不得他了,既然願隨杜時巽,也由得其去。」

    杜時巽此是回至法壇上,記起趙夫人先前叮囑,便道:「聽聞鬥法排序各位長老已是擬好,拿來我看。」

    燕長老沉吟一會兒,對林長老示意了一下。

    林長老無奈,寒著臉將那玉簡遞過。

    杜時巽一把奪過,掃看下來,見對陣容君重的人中,張衍之名赫然在列,不覺冷笑一聲。若是先前,他也並不在意,可此人卻是他憑著自家本事招攬過來第一名修士,怎能讓這幾名老朽擺佈,自案上抓起筆來,就把張衍名字從中劃去,又隨意在另一人名字畫了個圈,拋給燕長老,道:「依我之意,當如此排布。」

    林長老一見,不禁氣怒,拍案而起道:「此是先前有定,怎能隨意改動。」

    燕長老連忙攔住他,緩緩回過身,對著杜時巽沉聲道:「既然少掌門屬意如此,那就如此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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