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九八節 勝利，只服從於勇者 文 / 鉛筆刀

    砰！！

    一道光束從天而降，將一名傭兵活活釘死在地上。隨後一個靈活的戰機落了下來，變形成魁梧的賽捷斯特人。它仰起手臂，剛要放出更多的導彈，就見一道月牙般的光芒掠過，將它攔腰砍成了兩截。

    光噹一聲，沉重的斧刃重重砸於地面，巴斯單膝跪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斧柄從口中滑落。剛才那一擊已經耗乾了他的全部力量。他現在覺得渾身發軟，只想好好睡一覺。

    在虛空集合體中他很難吸收到能量。而高強度的戰鬥又加重了他的消耗。現在他燈盡油枯。也許下一刻，也許只要幾秒，他就會徹底完蛋。

    不過，也該死了啊……

    巴斯努力仰起頭，任由鮮血從面頰流下。

    他的視線模糊了，隱約覺得有無數導彈正向自己飛來。但巴斯不想動。一動也不想動。這一刻他想起了胖子雷克多，想起了眼鏡女森雅。想起了他們和自己初來第二世界。那時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有興趣。但第二世界的冷漠與排擠讓他們認識到，一個沒有居所的種族是永遠不會被承認的。就算他們進入第二世界也只是流浪兒。

    所以他們努力，他們拚命。要為自己找個家。

    要為人類找個家。

    現在……家已經找到了……他們，和自己卻回不去了嗎？

    巴斯覺得有些苦澀，又有些可笑。他咧開嘴，似乎想露出一個笑容。但還沒等他的笑容綻放，無數導彈就將他淹沒。強烈的爆炸將他和周圍數百米的地面層層掀起。煙塵瀰漫。

    「巴斯殿下！」

    傭兵們焦急狂吼，幾乎不敢相信他們的首領就這樣死了。可他們誰也脫不開身，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所有賽捷斯特人都如同瘋了一樣，攻擊強度增加了數十倍。

    戰場中央。煙塵漸漸散開。露出了一個消瘦的身影。

    布魯特……

    只見此刻他佝僂著身體，劇烈的咳嗽著，就好像要將肺都咳出體外。大量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卻直接揮散成粒子。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他一點點的軟倒，和腳邊的巴斯靠在了一起。

    「為什麼救我？」巴斯笑道。「讓我就這麼死了不好嗎？」

    「我的同伴都死掉了，留下我也沒什麼意思。能夠戰死在這榮耀的戰場是我應得的歸宿。」

    「咳……咳咳……」布魯特劇烈的咳嗽著，一邊噴血一邊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

    「你還……不能死……」

    「還有……」

    「意義……」

    「不能說話就別說話了。」巴斯抬起斷臂。想要拍一拍布魯特的後背，又無力的垂下了。他苦笑著看了看自己的身體。「我是動不了了。如果你能跑還是抓緊時間吧。浪費能量在我身上不值得。」

    「還……咳咳……還能堅持。」布魯特的身體在虛實中閃爍。眼睛卻無比明亮。他堅定的，一字一頓的說道。「血瞳……一定……能做到。」

    「你倒是對他有信心。」巴斯咧嘴一笑，不再說話了。

    他當然不會否認布魯特的話，可他知道那扇閘門後有什麼。也知道那東西對人類的威脅。那就不是一個碳基生命可以掌控的東西。就算是宇宙戰士，也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去接近。

    血瞳或者例外。但肯定也需要時間。可他們眼下最缺的就是時間。

    賽捷斯特人的攻勢太瘋狂了，他們已經不計較損失，只要將自己等人留在這裡就行。巴斯可以理解它們的心理，因為它們輸掉了國度。卻不想放過最後捶下棺材釘的人。

    身邊的傭兵還在拚死作戰，但數量越來越少。眼看著賽捷斯特人就要突破防線，突然，一個傭兵衝向了前方，一拳就貫入了一個賽捷斯特人的胸膛，將其撕扯成零件之後，他放聲狂吼，整個人瞬間化為了一團劇烈的白光。

    下一刻，他就在一聲巨響中轟然爆炸，將周圍席捲來的賽捷斯特人全部摧毀。

    「巴斯殿下。要好好活下去啊！」

    又一個傭兵叫道。然後撲了上去。

    「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連帶我們這一份！」

    「帶我們回家！」

    一聲聲期待，一聲聲告別。一團團白光，一堆堆屍骸。

    面對海一樣洶湧的賽捷斯特人，傭兵們前仆後繼。只留下了簡短的一句話，一個笑容，甚至是一個眼神。

    巴斯已經看不見東西了，但他卻還在笑。笑的猙獰，笑的恐怖。帶血的牙齒在火焰中閃閃發光。他點著頭。一一答應著傭兵。「好。」

    「活下去。」

    「肯定會的。」

    「必須回去。」

    他回答著，應和著，彷彿不知道身邊的傭兵越來越少，彷彿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

    終於，他身邊的傭兵只剩下兩位數的時候，他的聲音也一點點消失。

    是時候了……

    不管傭兵多麼拚命，時間到底沒有站在他們這邊。也許……他們注定看不到勝利的曙光。巴斯蠕動下身體。似乎想要再咬起巨斧，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看到他這舉動。旁邊一個傭兵為他把斧頭撿起，送到了他的嘴邊。

    「謝謝……」巴斯咧開嘴笑了笑。對那傭兵說道。「還剩下幾個？」

    「十二個。」傭兵回答。簡短有力。「沒能量了，都是殘廢。」

    「男人沒有殘廢。」巴斯搖頭。從傭兵的手中咬過斧炳，然後依靠著他站起身。「只要我們還能戰鬥，還能呼吸，就永遠算不上殘廢。」

    「因為傷痕，才是男子漢的勳章。」

    「來吧！小伙子們！」他仰起頭，彷彿過去無數次那樣。驕傲的面對敵人的方向。

    「讓我們，幹一票大的！」

    「嗷！！」

    僅剩的傭兵高呼起來，或滾或爬的來到巴斯身邊。遠處的賽捷斯特人又要壓上來了。他們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仇恨之火。不過這並不重要，只要能戰鬥，只要能呼吸，我們不都在追尋著榮耀不是麼？

    這就是傭兵的生活，傭兵的驕傲啊……

    他們互相依靠著，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然後，他們就聽見了一聲響徹宇宙的轟鳴，虛空集合體在他們眼前解體，分離，大量的模塊從上方落下，就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剛剛還瘋狂無比的賽捷斯特人彷彿遇到了最可怕的事情一樣四散奔逃，只留下了滿身傷痕的他們。

    傭兵們面面相覷，幾乎不敢相信就這樣獲得了勝利……他們呆滯的對視著，過了許久才突然大笑起來……

    笑的瘋狂，笑出了眼淚。

    在面臨死亡的每一秒，我們都能永垂不朽，如上帝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