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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諾千金 第二十一章 一束荊棘溫璞玉 文 / 則喜

    第二十一章一束荊棘溫璞玉

    秦月樓是雅樂最大的青樓,日日笙歌,晝夜不停。不過別誤會,這個可不是我的產業了,雖然我與這個青樓有莫大的聯繫,因為秦月樓的主人是紅棘。

    想到紅棘,我莞爾一笑,舉步向內走去。門口有兩個小丫頭,看似弱不禁風,可都是被紅棘好好調教過的,手上功夫可不弱。此時見過我一個單身女子進來,也不驚訝,只伸手道:「一百兩。」

    這是秦月樓的規矩,想來此處,不論男女,莫問原由,門票一百兩,裡面吃喝另算。這是當初我和紅棘一起擬訂的,為的是保持客人的質量,可不能讓張三李四都隨便進。能拿得起一百兩門票又能在裡面大把大把消費的,才是我們真正的客人,非富即貴。也是給我們提供消息的最好下家。

    當然,秦月樓姑娘的質量也有保證,這裡有最美的,最有才華的,最有氣質的。不過,最後能不能搏佳人一笑,要看他們自己的本事了。因為這裡,一切憑自願。

    因此,面對這兩個面若桃李的小姑娘,我彎唇一笑,道:「名花雖有主。」紅棘敢放在大門口的,一定最是忠心。

    「我來鬆鬆土。」兩個小丫頭說完,眼中精光一現,其中一個立刻機靈地沖裡面喊道:「碧波,去找小姐。」然後過來扶我的手,笑道:「主子隨我來。」

    我頷首,隨她直往後門走。走到後園的時候,聽得前方大門一聲尖叫:「一百兩!沒錢別想往裡闖。」聲音如此之大,分明就是在給我報信。

    隨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帶著萬分焦慮道:「我是攝政王府一等侍衛岳成歌。在此執行公務。誰敢阻攔。」

    看來真是著急了呢,連官腔都出了。我細聽著,撲哧一笑,到了我的地盤,哪還能由你們欺負。

    「我的姑奶奶,你居然還有時間在這笑。你可知道我們都急死了。」

    紅衣人影飄落在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拉出後門,推上門口等候已久的馬車,隨即自己也上來,對駕車的人道:「璞玉,回家。」

    璞玉,是我兩年前與白劍秋同時買回的癡兒。今年剛剛十五。

    當初我見他時,由於人很癡傻的,雖然學得了家傳一把架車的好本事,卻處處遭人排擠。他為人又倔強,見人不喜他,也不愛與人相處。

    我剛剛買回他時,他幾乎被人欺負得遍體鱗傷,而且已經很久不開口說話。也就是心理學上的自閉。為了與他溝通,我頗費了一番心思。

    我記得當時我考慮了好久,才和他說第一句話:「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叫璞玉,可好?」說完,細細打量他的神色。

    畢竟還是孩子,聽到新鮮的東西,尤其關於他自己的名字,多少還是有反映。於是我接下去說:「璞玉,璞玉渾金。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璞玉』是未經人工雕琢的玉;『渾金』是沒有冶煉過的金子。是說人的品質純美質樸。」也不管他懂還是不懂,我自顧說著,然後溫柔地對他說:「或者你可能聽不懂。不過你只要記住,這是個好名字。璞玉,你是個好孩子。」

    不管怎樣,我相信,好的語言,就像是動聽的音樂。即使聽不懂,還是能傳達良好的意思。

    璞玉哭了。好倔強地哭了,沒有聲音,沒有哽咽,不需要溫柔,也沒有索求我的懷抱。片刻後,復又笑了。舌頭僵硬地重複著自己的名字:「璞玉。」看著我的眼神,逐漸友善。

    於是璞玉成了我御用的小馬伕。他駕車非常穩當,少有顛簸,後來時間長了,我發現他與動物相交甚好,幾乎可以和任何一種動物交談,於是,我家的馬匹自此也歸他管。他欣喜若狂,若不是我攔著,他幾乎要住到馬棚裡去。

    所以此時見到他,我覺得有點驚訝,問:「怎麼璞玉也來了?那些馬兒怎麼辦?」

    「那些馬兒在他心中雖重,可也比不上你。這傻孩子,早就認定了你,你出了事,他怎麼能不來?」紅棘在旁邊笑著,假裝埋怨道:「就連我們幾個,對他再好,也還是比不上你。真是白白疼他了。」

    一句話說得又尖又辣,我不由得指著璞玉泛紅的耳根,笑說:「明明對他最是關心,嘴上卻非要欺負他。難怪璞玉最不喜歡你。」

    「不、不是。紅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璞玉終於忍不住,憋出一句。

    「璞玉真厲害,居然會說這句了。」紅棘欣喜地說,挑開簾子,使勁拍拍璞玉肩膀,笑道:「好小子。再過幾年,姐姐給你找個好媳婦。保管比秦月樓的頭牌還美。」

    我歪在馬車裡懶洋洋地著看他們鬥嘴。細細打量對面那個紅衣女子。

    說是一身紅,其實,嚴格說來只有半身吧,因為她身子最少有一半是露在外面的。上身穿著蠶紗金流蘇短衣,小袖只剛剛過手肘,腕上環著數只細細的金鐲子。下身配同樣款式窄身長群,在左腰處高高挑開,露著雪白的**,清晰可見踝骨上的金色腳鐲,和鮮紅的描金小繡鞋。身披一款長而寬的軟紗綾,大概十尺都不止,長長地拖在地上,有一半幾乎還掛在馬車外面。

    紅棘是我家最美的女子。美得潑辣如火,性子豪放不羈,莫說衣著暴露,她連頭髮都不束的,總是長長的披在身後,像一道黑色的瀑布。

    可能因為她有些外族血統吧,不過那是她的家事,我向來不過問。

    不過,紅棘她看來凌厲,實際卻最是心軟。開了青樓做了老鴇,卻幾乎讓姑娘們騎到頭上去。因為在她的秦月樓,姑娘們可以自願選擇接不接客,還可以選擇接誰。不想接,就可以拒絕。一切後果,紅棘來擔。

    因此剛剛開始的時候,惹了不少麻煩。後來,我告訴她,要讓她們怕,又不怕。讓她們怕,是為了不讓她們騎到頭上,告戒她們,凡是都有界限。讓她們不怕,是要讓她們知道,秦月樓,不會逼她們接客,不會阻止她們從良,甚至不會掠奪她們的消費。她們做的只有兩個字:聽話。

    想到這,我打斷他們的嬉笑,問:「最近朝廷有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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