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諾千金 第六十四章 絕地 文 / 則喜
第六十四章絕地
這個「他」是誰?豐夜真嗎?我皺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敷衍說:「公主過譽了。其實不是我猜出來的,而是攝政王猜出來的。」
「原來是他。」宗政蕭鶴莫名一笑,輕輕將燭台放在一邊,背著手慢慢地向我走來,到了近處,伸手托起我的下巴讓我對著她,道:「那孩子自小就聰明伶俐,本宮一直很喜愛他。可是為何他要處處與本宮的孫兒作對?」
我本十分注意她的眼睛,手中緊緊捏著那只長釵,見她話音落時眼中閃過一絲凌厲,負著的手陡然握著匕首,帶著一道寒光急速劈出,正對著我的面門。
我知道她起了殺意,帶著三分僥倖,七分拚命的心態,橫握長釵迎了上去,同時挪動著幾乎凍僵了的雙腳拚命向旁躲閃。
好在宗政蕭鶴不像沈流丹學過武藝,我拚命之下長釵正將那匕首擋個正著。無奈長釵質滑,匕首與它相碰之後偏了方向,從我手腕上斜斜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頓時出現在我小臂上。
手一鬆,長釵落地,我手上頓時沒了武器,而且兩隻手都軟軟的使不上力。左肩膀是落馬時摔的,當時還不覺怎樣,如今折騰了一晚,痛得幾乎抬不起。右手腕現在又傷了,雖然我拚命之下逃到了宗政蕭鶴數尺之外,但是目前這種情況,我能支持到什麼時候真的很難說。
我覺得今天真是煞星罩頭,喘息著,我道:「你為何要殺我?」
「理由,等你死了本宮會慢慢想的。到時,會讓最好的工匠寫在你的墓碑上。」宗政蕭鶴冷冷道,揮著匕首向我撲來。
我忍痛抽出扇子一架,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匕首碰落在地,這麼快,再好的藥估計也沒了作用。只好不停地向後躲去,眼看著後背抵上了牆,退無可退。
面前的瘋女人見我再也無路可退,猙獰一笑,用雙手握住匕首,鬥牛一般向我衝來。
我突然覺得很好笑。上帝啊,請允許我學著評書裡地戲文,大喊一聲「我命休矣!」吧。
眼見著匕首就要抵到我的胸口,面前突然撲出一個白色的身影,如同白色的大鳥一般張開雪白的羽翼將我護住。
我只覺面前一花,宗政蕭鶴便打著滾兒,隨著一道長長的血線飛了出去,「撲通」一聲落到地上。惹得殘雪四處飛散。當四周平靜下來之後,我見宗政蕭鶴的身影抽搐了幾下,隨即不動了。
她竟然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就這樣死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來人。只見他長身玉立,瀟灑若三月春風。笑容絕艷似枝頭那初開地桃紅,若是忽略他右手上不斷滴落的鮮血,這本該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殤夙鸞。原來是你。」
我喃喃道,見眼前的人是殤夙鸞。也不知是什麼感覺,只感到一陣輕鬆。若是他想害我,以我現在的情況定然是鬥不過他,不如休息;若是他想救我,以他的智謀身手,我也可以放心了。
於是身子倚著牆漸漸滑落,想要坐下來休息休息。
「地上涼。」腰間忽地一緊,殤夙鸞輕笑著將我扶住攬在懷裡。輕柔地將我身上的飾物一件一件地除了去,道:「先是扇子,後是簪子,我看著項鏈手鐲中怕是也有些門道吧。我可不想在不歸的懷裡暈了去,太難看了。」
原來他一早便知道我來了,先是暗暗觀察我,看我實在是山窮水盡了才現身,為地就是摸摸我的底。看看我到底還有多少後招。
不過此時人在屋簷下。我也無力去計較那許多,只虛弱道:「丞相太過小心了。我就算渾身都是利器。怕也碰不到你一根毫毛。」
殤夙鸞笑了笑,溫柔地抱著我,道:「今天累了吧?好好休息,接下來的就交給我了。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我會慢慢的告訴你。你先……」
話沒說完,殤夙鸞臉上露出嘲諷的微笑,抱著我地身子飄飄然向斜前方掠過十尺有餘,方才回身道:「找死。你若是裝暈,我或者還會留你一命。」
我舒服地窩在殤夙鸞的懷中定睛一瞧,見是剛才被我迷昏的豐夜真。心下奇怪他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清肅不是說會暈十天的嗎?
疑惑中不免將他多打量了幾眼,發現他面容猙獰,雙眉緊鎖,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顫抖著,於是恍然,想是「未央」地藥性太烈,痛苦太甚將他疼醒的吧。
「毒……為什麼?」豐夜真一開口,嘴角處滴落串串血珠,看得人不忍目睹。
「為什麼?你偷拿的時候要是多想想為什麼何至於此呢?」殤夙鸞清朗笑道,眉峰微微一動,身形突起快速地掠至豐夜真身前,也不見他做了什麼動作,只聽豐夜真悶哼一聲,隨即仰面倒在地上,大口的血從他的嘴角里流出,將周圍的血融了好大一片。
他神色已然渙散,只強提著一口氣,滿臉全是不甘,嗆道:「你……究竟,為什麼?」
殤夙鸞微微一笑,無比優雅地抬提起一隻腳,輕輕地踩在他的胸口,聲音無比溫柔地道:「放心,我會叫人給你多燒紙錢,你好好的賄賂閻王,他就會告訴你了。」
「我……已將死,你、你不能讓我做個、個明白鬼嗎?」豐夜真眼看就要斷氣,萬念俱灰,只用盡最後地力氣不甘道。
「你做不做明白鬼,和我有什麼關係?」
殤夙鸞說著腳下微沉,我清晰地聽到豐夜真肋骨斷裂的聲響,渾身一抖,知道他這回是真的沒救了。心中冷冷一片,說不清是麻木還是惋惜。
「不歸冷了?」殤夙鸞的笑容簡直比初生的嬰兒還要純淨,見我身子微抖,伸手用他的袖子將我臉上不知是雪水還是汗水擦乾。又將我的狐狸披風緊緊裹好,皺眉道:「只怕要病一場了。」
我勉強而笑,說:「都是托丞相地福。」隱約間,我似乎明白了什麼,細細想卻又什麼都想不出,只感到頭痛欲裂,身上從冰冷逐漸轉為燥熱,呼氣也粗重起來。知道怕是像殤夙鸞所說。大概是要病一場了。
「天就快亮了,折騰了一整晚呢。」殤夙鸞愉快地道,將我輕輕抱起,滿面春風地看著我,「不歸想不想去酆國玩?」
我眼皮沉重起來,聽了他地話也懶得搭理,知道不管我想還是不想,他都會將我帶走。只是一句話都沒給清肅他們留。他們怕是又要擔心了。
感覺身子隨著殤夙鸞地輕笑變得飄然起來,我睏倦以極,索性什麼都不去想了,先會一會周公比較實在。
這一覺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渾渾噩噩地醒來。就見殤夙鸞穿著寬大松適的衣服,襟口大大地敞著,坐在我正對面,一手執卷。一手對我托腮而笑。
見我盯著他,眸中逐漸恢復清明,他方將書卷放在一邊,探手摸了一下我地額頭,道:「終於退燒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沒起,也沒必要在他面前逞強,眼睛一睜即閉,只懶懶躺著道:「累。」說完又道:「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搖搖晃晃的?莫不是馬車?」
「不錯,我們現在就是在馬車上,怎麼樣,這馬車還舒服吧。這可是經過我精心挑選的呢。」殤夙鸞說著,不讓我躺在床上,扶我起來,餵我喝了點水,笑道:「別總躺著。對身子不好。」
我靠著車廂。睡著還好,起來就覺得馬車晃來晃去的頭暈。只好半瞇上眼,問道:「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天。要不要吃點東西?」殤夙鸞不知從哪取出一個食盒,從中拿了一小碟茯苓雲片糕給我。
我接在手中,取一片慢慢嚼著,問說:「丞相是不是該給不歸解惑了?」
「我們兩人單獨相處,你叫我夙鸞就好。」殤夙鸞將那卷書拿起坐到一邊,笑道:「不歸想知道地我一定知無不言。只是一時間讓我該從何說起?」
夙鸞?這名字實在太妖艷。我決定直接忽略掉前半句,略一思索,道:「就從你為什麼來雅樂說起吧。」
「如此,話就長了。首先要從你開始說起。」殤夙鸞笑笑,道:「很久之前,我便聽說雅樂凌溪有一個笑不歸,是個很出名的商人。不僅僅出名,卻沒有任何人見過你,甚至,連你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頓了頓,見我仔細聽著,殤夙鸞倒了一杯茶,接著道:「所以,我便留心了一下,哪知越留心便越在意。」
殤夙鸞看著我,目光詭異,道:「越在意就越是後悔,後悔我為什麼不親自帶兵攻打凌溪。我聽說宗政澄淵破城之後,從凌溪帶走了一個丫頭,心中十分狐疑,派人調查之後,我覺得你出現的時間地點十分古怪。我便懷疑,你可能就是笑不歸本人。我也能猜到,宗政澄淵也是因為這麼懷疑,才執意要帶你走。」
我點點頭,道:「然後呢?你為什麼來雅樂?」
「其實我的本意是只送豐夜真來,此人頗有野心,謀略雖然不敵宗政澄淵,倒也算是個小心謹慎的人。送他來到本就是劍拔弩張的雅樂一定會起到很令人期待的效果。不過事情有變,你被宗政澄淵帶到了計都。你們兩個對一個,我實在是很不放心,於是迫不得已,我也跟了過來。」
聽他這麼說,我心中明瞭幾分,接道:「路上你順便裝做說書先生挑起崔式姐妹的矛盾,又在大街上攔住我確定我究竟是不是笑不歸?可是你怎麼能憑一眼就認出我是笑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