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紙千金 第七十二章 背叛 文 / 則喜
第七十二章背叛
裝作被迷昏了的樣子,我盡量放鬆手腳,讓赫連長頻將我扶在車座上半靠著。感覺馬車重新跑了起來,隱約中,聽到赫連長頻低低的一聲歎息。
手鐲涼涼的搭載腕子上,那裡面藏有清肅給我配的藥,他說可以解很多種迷藥。看來,也包括這一種。還真是出神入化的醫道呢。只是,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殤夙鸞,若非他將我的首飾還給我,我大概要載個大跟頭。
想到這,大約可以猜得出他並未和赫連長頻串謀好。這樣算來,暫時可以不去考慮他為何要放我,重要的是,赫連長頻究竟要我做什麼?而我,又有什麼可以給她呢?
安安靜靜的躺著,我反覆揣測著赫連長頻的心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然是一頭霧水。
此時大概天已經見亮,隱隱有些聲音傳了進來,不多會,聲音越來越大,馬車的速度卻越來越慢。料想是到地方了,我想。閉著眼,我暗自緊張起來,提醒自己小心別露了馬腳。
不多會,馬車終於完全靜止不動了,只聽外面有人道:「是公主嗎?」
耳邊聽得赫連長頻衣袂婆娑,「咚咚」幾聲過後,她的聲音從車外傳了進來:「找幾個身強體壯的丫頭,將車裡的小姐送到本宮的車裡。小心手腳,莫說磕碰,若是她傷了半根汗毛,全部提頭來見。」
說罷又道:「文將軍,事情緊急,本宮稍後與你解釋,現在立刻拔營回國。」
只聽一把低沉的男聲略帶疑惑的問:「現在嗎?」
「現在。」赫連長頻肯定道。
「是。」
男人腳步聲漸遠,想是執行命令去了。
我細細聽著,除了腳步聲之外便再沒了聲音。車廂裡又是一片寂靜,不免暗自有些焦慮。這時傳來混亂的腳步聲,幾隻有力的胳膊像是從四面八方伸來,一下將我架起,斜斜的將我抬出了馬車,一陣晃動之後,又被妥善的安置在一處舒服地平面上,憑感覺,我斷定這該是赫連長頻的車架。想是很大的馬車。
過一會,又是一陣輕巧的腳步聲,一個脆生生的嗓子道:「公主,小心腳下。」
我裝著昏,感覺到身下一陣微微的搖動,整個鑾駕似乎動了起來,耳邊聽赫連長頻道:「你們幾個,幫白小姐換件衣服。梳洗一下。對了,用溫水,不可用涼水。手腳要小心,知道了麼?」
「是。」
也不知有幾個丫頭答應了,我一下子慌了神。有人伺候是不錯,穿衣服也還好,就當成是做美體了。不過通過這,我想起了一個很有技術性的問題。到底我需要裝昏裝多久呢?若是裝得久了,吃喝拉撒這些瑣事要怎麼辦?
暗自唉歎一聲,心道我這是假昏,若是真的昏了那該是個什麼樣子,真是想想都讓人覺得噁心。
估算了一下時辰,大概不過一天便會行到下一個城市,赫連長頻應該會在驛站落腳,到時候還是腳底下抹油。趁早溜吧。
打定了主意,我更是提了十二分精神來傾聽,恨不得耳朵上長了只眼睛。
打馬聲過,有規律地馬蹄聲在車外跟著,有人在外面喚了一聲:「公主。」聽聲音,是剛剛那個文將軍。
「什麼事?」赫連長頻回道。
「剛剛收到京城的來信,說暢音院半月前突然失火,殷洛書大人……」文將軍聲音僵住。像是不知道怎麼說。
「殷卿他如何了?」
「信上說。殷大人不幸被火燎到臉,已經看不出本來模樣了。」
周圍沉默了一會。赫連長頻道:「本宮回京之後,會好好撫慰殷卿。好在他是樂官,只要聲音無大礙便好,不然不僅是他的損失,也是我連章的損失。如今的連章,人才凋零啊。」
「公主。」文將軍又道,聽起來有些躊躇,「信上說,大人被濃煙嗆到嗓子,不知……不知……」
「派快馬回京,傳本宮旨意,令太醫務必治好殷卿的嗓子,而且,必須在父王納新妃之前。」
「公主,皇上納妃雖是大事,可是沒必要……」
文將軍似乎想說什麼卻被赫連長頻打斷,只聽她沉聲道:「本宮知道文將軍想說什麼。父王年事已高,又常年臥病,納妃之事確實不需鋪張。不過,此次本宮尋了一個特別的佳人,是能給整個連章後宮帶來福祉的女子,本宮想以上禮相待。」
此番話出,我心一沉,莫非,赫連長頻指地女子,是我?可是我能給連章帶來福祉這一說,卻又是怎麼回事?
不敢就這個問題再猜下去,我惶惶的數起時辰,只想等到進了城就逃跑,倒時不管赫連長頻說的女子是不是我,都無所謂了。
好不容易到了黃昏,連從窗戶刮進來的風都變成了涼的,隊伍終於趕在關城門之前到了驛站。
一動不動躺了一天,又被人七手八腳地弄上床,真是別提多難受了。好不容易聽得四周都安靜下來,我悄悄的睜開一隻眼睛,偏頭掃視著房間。
已經是半夜了,可能是因為我一直昏倒著,所以屋子裡沒有人。
一骨碌爬起來下了床,手在頭上身上摸索了一陣,發現首飾都還在,想是赫連長頻並未注意。
半蹲著身子,拈手拈腳地蹭到門邊,透過門縫向外看,院子裡沒什麼人,卻有兩個侍衛模樣的人守在門口,正一左一右的坐在門口迴廊上打盹。
想了想,我伸手拔下一根簪子,輕輕旋動,簪子從中間斷開,露出一支細細地葦管,抬起手指。長長的小指縫裡還塞著些淡黃的粉末,指甲一碰,將粉末彈進葦管中,慢慢靠到門口將葦管從一人高處的門縫中探出,輕輕一吹。不多時,只聽「砰砰」兩聲,兩個人都躺倒在地上。
原來,這個也是可以這樣用啊。
我暗笑。想她赫連長頻藏了私,我怎麼能想不到要偷偷藏起一點兒呢?不過赫連長頻對付我地時候因為有了清肅的藥,也不知道究竟是這種迷藥無效,還是清肅的藥有效。直到我剛剛這一試,才真正確定了這種藥通過嗅覺也可以起作用。
沒有猶豫的,我小心地打開房門,剛一探頭,便見院子那邊有一對巡夜的侍衛行過。驚得我一身冷汗,一動也不敢動。直到那侍衛過去,我才謹慎地邁出了房門。
一出門,我便溜到樹木稍多的圍牆下,準備慢慢挨出去。怎奈赫連長頻怎麼說也是一國公主。就算是在別國驛站,夜間巡邏的侍衛也是不少。
雖然知道我想出去難如登天,可是聽了她早上地話,我便是拚死也要試一試的。那個連章王據說已經六十多歲了。而且身染重疾,要我嫁他還不如去死。
不過,好在她可能是以為我已經昏倒,又手無縛雞之力,並未放許多守衛在這個院子,雖然機會渺茫,但小心一些,也並非沒有逃跑的可能。
我一邊想著。一邊謹慎地向院門走去,眼見到了院門,我心一喜,知道驛館其實不算大,出了這個院子,沒多久便可以見到大門。
然而,剛剛覺得看見希望的我,正要想自由走去時。被月色下突然出現地背影驚醒了自我想像地酣夢。
像是鬼一般憑空出現。那身影高瘦,穿一襲樸素的黃衫。背著我垂手立在院門。
我定定地看著那背影,一時有些發愣,那背影處處透著詭異地氣息,卻帶給我一種該死地熟悉感。
「我就知道,你絕對沒那麼容易被人迷昏。」
那人開口道,他的聲音低沉悅耳。然而,聽在我耳中,卻如同一柄重重的鐵錘,生生鑿進我的心裡。
鈍痛像枯葉掉進湖水中泛起的漣漪,一圈圈地在心中誇大,沒有盡頭。我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背靠上牆壁,十指冰涼,嘴唇不爭氣地顫抖著,張了張嘴,半天發不出聲音。
胸口困難的起伏一陣,我艱難的吐出兩個字:「白凡。」
身影聞言輕輕一顫,隨即轉過身,白凡熟悉地面容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正苦笑著看著我,一如當初我對他耍賴的模樣。
「你果然立刻就認出我了呢。」他苦笑道。
「你,要攔我?」
我心中有千千萬萬個疑問,我已經不知道要先問哪一個。
靜靜看我一會,白凡笑容艱澀道:「你依然鎮定如昔。」
「我……」對他的話,我十分摸不著頭腦,懷疑的看著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只隱隱感到些他似乎正拚命隱藏著什麼。
微微一笑,白凡突然向我走來,我看著,竟然有些懼怕,這個白凡,讓我覺得非常陌生。
只見他走到我面前站定,慢慢地單膝跪下,低頭道:「請你留下好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不解的看著他,問道。
「我希望你能留下,能……幫幫她。」
「她?赫連長頻?」我心裡沉甸甸的,嘴裡有些發苦。「你要我幫她?你知道,她要讓我做什麼嗎?」
「那不過是個形式。」白凡沉聲道,「等你到了連章,就明白了。」
「白凡,」我理了理思緒,盡量平靜地看著他,道:「告訴我,赫連長頻之所以知道殤夙鸞藏匿我的地點,是不是你地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