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一紙千金 第一百章 殉葬 文 / 則喜
第一百章殉葬
隨著淺淺的腳步聲,一個蒙面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在不遠處站定,眼神奇怪地看著我們幾個。半晌試探地喊了一聲:「主子?」
「壽眉!」我驚喜莫名地走上前,將他的面罩拉下,俊秀的面孔出現在我面前,我高興地抱住他,摸了摸他的頭,「真的是你!」
壽眉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他讓我來救你。」
點點頭,看了壽眉找到宗政澄淵了,是他讓壽眉今日來救我。
我對豐隱惻和茶衣道:「既然你們也沒打算救我出去,那就就此分手吧。」說著拉住壽眉的手,當先往門外跑去。
「主子,你的傷?」
「無妨。」我搖搖頭,快步跑出天牢。
天牢我曾來過一次,地點算是比較偏僻。正門處臨著一條長街,但是從來沒什麼人經過。
我站在門口,隱隱聽見遠處陣陣喊殺聲,戰馬的嘶鳴聲。抬頭向遠望去,烽火如煙,從四面八方徐徐升起。
長街盡頭滿是失措混亂的百姓在奔跑,男人背著女人,女人背著孩子。一個個身上都背著大大的包袱,男人們的手裡都握著兵刃,另一隻手緊緊拉著自己的家人。
他們的神色如此驚慌,步履如此倉惶。他們想逃跑,卻不知道應該逃往哪裡。一會兒跑過來,一會兒又跑回去。
很多的人跑不動了,停下來,或者摔倒了,被後來的匆忙的人踩在腳下。
沒有人知道自己踩了什麼,沒有人知道究竟怎麼做才是對的。
孩子們的哭聲,老年人的哀歎聲,青年人地咒罵聲。女人們的埋怨聲交織在一起響個不聽。
在這樣混亂的場面裡,竟然還有幾個伸手略矯健的人穿梭其中,或是撿起旁人掉落的物品,或是伸手去搶百姓手中的包袱。
這是亂世。
我拉著壽眉的手情不自禁地握緊,壽眉以為我不舒服,緊張地看著我。
搖搖頭,我看著遠處的宮牆,皺了走眉。「去宮裡。」
「主子?」壽眉不解地問我。
「我有事找她。」我不由分說地拉起壽眉往宮門跑去。
壽眉護著我在人群中穿行,我時不時地摔一跤,幸虧壽眉將我拉起來。即使如此,我仍被受了驚地人群撞得渾身生疼。嚴重地摩擦到昨日受的鞭傷,加上汗水的浸漬,疼得我眼前陣陣發花。
眼看快到宮門,我停下腳步,疲倦以極地想。算了,反正不急於這一時,以後再查就是了,何必如此拚命。
正想著,宮門突然打開。走出數百名士兵,在宮門前整齊的排成方列。
看來是赫連長頻將守衛皇宮的士兵抽調出來了。我暗暗想著,與壽眉躲到樹後靜靜地看著。
突然壽眉拉拉我的衣袖,指著宮牆的方向。
我仰頭一看。盛裝的赫連長頻正凜凜立在高高地宮牆之上。高出的風猛烈地吹著她的衣袂,讓人懷疑幾乎可以將她一同吹落下去。
「將士們!我感謝你們!」赫連長頻沉靜優雅地聲音響起,好像遮蔽了亂世的塵囂,遙遙地傳進我們的耳朵。
「我感謝你們在這危急地關頭能夠勇敢地站出來守衛我們的國家,我們的百姓。你們將要面臨的,可能是流血,可能是犧牲。然而,這些是值得地。你們守護的是你們出生的這片土地。是你們最親愛的家人。你們是連章真正的勇士,我將在這裡一直注視著你們,迎接你們的勝利!」
「我以連章最偉大的皇族赫連的榮譽發誓,有我,就有連章,就有你們,就有我們地國家!」
我深深地注視著城樓上從容淡定的赫連長頻,動容地想。雖然她不是連章數百年來唯一的一位公主。但絕對是最出色的一位公主。
她的光芒和榮耀,足夠支撐著連章。像真正偉大的戰士一樣光榮的死去。
喘了口氣,等那群士兵前仆後繼地奔向戰場之後,我直起身子,看著那尚未完全關閉的城門。
整了整衣服,我走到城門前,抬頭看著赫連長頻,微微一笑。
半個時辰之後,我同赫連長頻緩緩行在宮內地演武場上。宮中地宮女太監戰戰兢兢地跟在後面。
我悄悄看了一眼,白凡、微雨和輕言都不在其中。
他們去哪兒了?
「我們認識多久了?」赫連長頻突然問我。
「不記得。」我搖頭而笑,「好像很久了,又好像沒有多少時間。」
「整整一百天。」她拈一朵花在手中,神色間彷彿陷入回憶,「還記得我們第一天見面嗎?那時我站在樹後,你被殤夙鸞壓在身下,眉目間卻那樣的從容。你一點兒都不怕。後來他走了,你做在那裡,想一條堅韌地籐,無比安逸瀟灑。你那麼懶洋洋地坐在那裡,真是讓我嫉妒。」
「是嗎?」我打著哈哈,十分汗顏,那時我可真是很害怕。不過我向來知道表現出害怕對自己沒什麼好處,多年來養成了偽裝的習慣。卻因為這引起她的注意,真是冤枉。
「帶你回來的時候,我自信地想,我給連章帶回了一個希望。我可以從此甩掉殤夙鸞的控制,為連章的未來選一條光明的路。沒想到,卻是你加速了連章的滅亡。」
「我真冤枉。」我笑道,「所有的事都是你安排的,我在這裡一點主動權都沒有,我能做什麼事?」
「不,你做了不少事情。」赫連長頻搖搖頭,「你引來了殤夙鸞。」
「公主,是你將我帶回來的,並不是我想來的。」我失笑。「這也能怪我?」
「不是指這個,」赫連長頻走到桌邊,那桌子邊上堆著和很多的酒罈,也不知什麼用處。看了看那些酒罈,她抬頭看著我,「是巧合。你不覺得,自從你到了連章,只要你有事。隨之就會出現一些令人措不及防的事情來保護你?」
我在桌邊坐下,看著桌上的酒杯,「那也是你用人不善,宮裡全是奸細。」
「就算是奸細,你若是不配合,他的計劃就沒辦法繼續下去。豐隱惻也好,茶衣也好,阮育黎也好。微雨也好。他開了個頭,你就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最後,達成了他地願望。」
「這也怪我?」我冷冷一笑,「你抓我來。殤夙鸞逼我走他選擇的唯一的路。要怪就怪你自己,若不是你將我別的路堵死,我也不至於被殤夙鸞利用。」
「是啊。」赫連長頻淡淡一笑,撫摸著手中的白玉酒壺。「我相信你沒和殤夙鸞串謀來陷害我。可是,我仍然不能原諒你。」
「那你打算怎麼樣?」我警覺道。
放下酒壺,她坐在我對面,和氣地笑笑,「先說你吧。你從天牢逃了出來,卻不遠走高飛,直接回到我這裡,是有什麼事?」
難得她主動提出。我也不扭捏作態,「我問你,你當時對我說的出生時辰,是真的嗎?」
奇怪地看我一眼,赫連長頻還是答道:「是真的。在這方面,我沒必要瞞你。怎麼?」
「不,沒什麼。」我搖搖頭,想向她討那枚白凡口中說地玉珮。卻被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打算了。
只見一小隊侍衛正向我們跑來。為首的侍衛身上還染著血跡,頭盔早已不知道去向。身上的盔甲也有些鬆垮,只是手中還緊緊握著明晃晃的冰刃。
他們一路小跑來到我們面前,行李也忘了,急急地道:「公主,洛微的軍隊已經包圍皇宮了。請您先出宮一避。屬下一定將公主安全送出皇宮。」
「是嗎?」赫連長頻一點也沒有慌亂,反而越加的從容鎮定,「你去將宮中的人都集中到這裡來。」
「公主?」
「還不快去?」赫連長頻略提了聲調。
「是。」那侍衛領命而去,臨走是對其他地侍衛甩了一個眼色,那些侍衛立刻在赫連長頻身後站定,動也不動。
「你想怎麼做?」我看著赫連長頻平靜如水的面容,和前幾次聽說連章有危險的時候大不相同,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赫連長頻微微一笑,看著被戰火染得灰暗的蒼天,「今天的天氣很好,不是嗎?」
風徐徐吹著她地長髮,帶來淡淡的馨香。
旁邊宮女太監聽說皇宮被包圍了一個個顫抖不已,驚懼地看著赫連長頻,心中十分想逃,卻又不敢。
不大一會兒,陸陸續續過來許多人,都是宮中的下人,男女老少都有。擠擠壓壓的站在一起。
「拿酒杯來。這裡每人一隻。」赫連長頻低低道。
從人群中慌忙閃出幾個宮女太監,慌慌張張跑去拿酒杯,一會兒功夫抬了百來只酒杯。
也虧了現在宮中混亂,能用地人都被赫連長頻派去打仗了,就剩下些宮女太監,人數比平時少多了。
讓他們端著酒杯,將堆放的酒罈取來,命人挨個兒倒滿了酒。
赫連長頻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壺也為自己倒了一杯,抬手將其端平,道:「你們都在這宮裡跟隨我多年。如今連章大勢已去,這裡已經沒有你們的容身之處。這些年你們服侍我,現在我也沒什麼好報答你們的,就在這兒敬你們一杯,之後,你們就各尋各的出路吧。」
說完,一口飲乾了杯中的酒。
「這宮裡的東西,我也管不了了,你們能帶走地,就儘管帶走好了。」喝過酒,赫連長頻的唇邊閃過一絲決然的微笑,柔聲道。
那些宮女太監看見自己主子如此,無不感激,稍有感情的,嚶嚶地哭了起來。都抬手去喝自己杯子中的酒。
我盯著赫連長頻唇邊的笑容,突然生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張口想讓他們別喝,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那些人,一個個表情釋然地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身後的侍衛也都倒了下來,沒有人呻吟。
「這就是你見過地『帝劫』。」赫連長頻微笑地看著,「就算死,也沒有痛楚。我用皇家最尊貴地秘藥處死他們,也是他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你們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