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 大佛 第十八章 夜間變故(二) 文 / 逐沒
第十八章夜間變故（二）
廣場東邊還聳立著一座小山，山崖上題名為「摩天崖」。山上建了幾座古典的閣樓，好像是用來招待貴賓所用，這倒讓林寶駒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
慧覺將林寶駒安排在一間臨崖的房間，說道：「等下會有僧人送來食物，小施主請在這裡休息吧。」
「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拉牆上的鈴鐺，那時候自然有僧人上來。」慧覺指了指牆壁上的拉線。
「多謝大師。」林寶駒的感謝發自肺腑，因為他隱約覺得這個老和尚一直在維護自己，只是他的提醒自己很多地方不太明白而已。
送走慧覺之後，這偌大的房間就只剩下林寶駒一人了。房間裡面裝飾很古樸，但是卻沒有那些虛華的字畫、古玩，只有一些天然形成的根雕和奇石，給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感覺。
臨近懸崖的地方，有一個小窗，能夠從那裡眺望外面的景色。
桌子上放著精緻的糕點和水果，看來萬佛寺的和尚畢竟還是吃素為主，林寶駒這時候肚子已經餓了，就不再客氣，大吃了起來。
吃完飯後，林寶駒仍然沒有半點睡意。一來萬佛寺的奇特風景讓林寶駒欣羨不已，有一種不太真實的感覺；二來是他還在揣摩先前慧覺和尚給他說的話。
萬佛寺的周圍，四大靈獸獨缺白虎，而這次唐虎又恰恰帶著白虎上山，這其中難道有什麼聯繫？無般和無根兩人的言行也讓林寶駒覺得高深莫測，永遠無法揣摩到他們的心思，但是既然他們肯出手救治白虎，那麼應該不會為難他和唐虎才是。
至於皓月青蓮，只要唐虎和白虎平安無事，林寶駒自然會和唐虎兩人去長白山脈取回，雖然這可能是一件極其冒險的事情。
「咚！~」
廣場上的鐘聲又遠遠的傳了過來。
林寶駒走出房間，在廊簷上看到諸多的和尚行走在廣場上，這些人彼此並不交談，只是不住穿梭在廣場上，如同夜遊神一般。
自從林寶駒進入萬佛寺地境，他就覺得整個萬佛寺透露著一種氣氛——詭秘。
無論是這些不燒香的和尚，還是廣場的那尊十方佛，都讓林寶駒心中疑惑重重。
「無論如何，明天唐虎醒來就離開這裡。」林寶駒暗自下定決心。雖然萬佛寺地境的風景無與倫比，但是這種古怪的環境卻讓林寶駒心中覺得不安。
「咦，怎麼會有螢火蟲呢？」這時候，林寶駒面前一點螢光飛過。
林寶駒雖然不知道冬季為何會有螢火蟲，但是還是伸手將它捉了過來。
果然是螢火蟲，林寶駒心中湧起了一種親切的感覺，小時候，他經常在夏天的夜晚捉螢火蟲玩。
這時候，林寶駒心中不然想到了什麼，他將錦囊裡面的雲之眼取了出來，然後將螢火蟲放了進去。
也許，這能夠給許白白帶來一個驚喜吧。
雖然照顧好許白白是風凌對林寶駒的囑托，但是林寶駒自己好像也樂在其中，雖然林寶駒心中不曾有什麼非分之想，但是無可否認對於林寶駒來說，許白白的確是一個人很有吸引力的女生。
透過雲之言的外殼，林寶駒還能夠看見螢火蟲的點點亮光。
直到現在，林寶駒也還沒有想明白，為何兩隻雲之眼之間能夠分享同樣一個空間。也許有一天能夠從秀兒那裡瞭解到其中的玄虛，不過想起秀兒的時候，林寶駒又不免疑惑，為何秀兒和許白白竟然如此的像，難道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這時候，明月東昇，夜空漸漸亮了起來。
透過窗戶仰望天空，看不到一絲被污染過的痕跡。林寶駒心想：「萬佛寺究竟在不在樂山境內呢，恐怕樂山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這裡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個神秘的地方吧。白蓮教既然能夠將諸多山脈『隱匿』起來，萬佛寺又何嘗不能呢？」
「砰！~砰~」
幾聲敲門聲在房間外面響起。
林寶駒開門之後，看見一個年輕和尚走了過來，手中還托著一個盤子。
「這是無般法師讓我送與施主的。」和尚將盤子放到了桌上，然後就告辭了。
盤子裡面放了一本書，名為《佛門九字真言》，還有一些不知名的紅色小果子。
林寶駒將那本書撿起來一看，立即就明白這本書對自己的作用了，原來這本書所說的九字真言就是當日明定對付白蓮教所施展的九種手印和咒語。例如，臨字，所用手印為獨鈷印，咒語為金剛薩埵心咒；兵，所用手印為大金剛輪印，咒語為降三世明王心咒。
對於九字真言，林寶駒先前就有所領悟，不過卻始終是他自己揣摸而已，而這本書卻纖細講述了九字真言的手印、咒語和靈力如何相互配合，發揮出最大的效果，讓林寶駒受益菲淺。
盤中還有一封信，是無般給林寶駒的，信中無般說林寶駒和唐虎跟萬佛寺有緣，並且他看出林寶駒身負佛門功法，只是運用方式上稍有欠缺而已，所以贈送這本書給他，希望對林寶駒的靈力修行有所幫助，也好早日取回皓月青蓮。至於那些紅色的小果子，則是采自梵淨山後山懸崖絕壁之上，叫作梵伊果，味道異常的鮮美，並且伴有醉人的醇香。
林寶駒平白得了這些好處，但是心中卻越發沒有底了，因為無般這人實在太過高深莫測了。
這時候，雲之眼外殼上的紋理又散發出柔和的金光，林寶駒掰開一看，螢火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紙條：很漂亮的螢火蟲，照得我整個房間都溫暖了，謝謝你。
「客氣了，請你吃兩個水果吧。」林寶駒回了一張紙條，將梵伊果放了兩個到雲之眼裡面，同時心中美滋滋的。
「這是什麼水果，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美味的果子？」很快雲之眼裡面又多了一張紙條，大概許白白此刻也守在雲之眼旁邊吧。
「梵伊果，生長在佛山上的一種野果。」
「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啊？怎麼冬天了你那裡會有螢火蟲，還有這樣的果子……」
「……」
兩人就在紙條上互相留言，孜孜不倦，感覺彼此的距離拉近了不少。林寶駒看得出來，許白白對於這個「神秘人」很有興趣，也非常喜歡林寶駒送她的這些古怪的東西。
只不過，林寶駒卻不敢告訴許白白他的真是身份，因為那樣的話，一切都將變得無趣了。
「嗷！~」
忽然，夜空中傳來了一聲蠻荒野獸的怒吼，那吼聲好像是從地下發出，深沉而悠長。
林寶駒連忙收起了雲之眼，然後走出房間，站在廊簷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瞧去。
只見東方的山脈上騰起一團亮光，一條長龍模樣的東西一閃而過。聲音就從那裡傳出，應該是鎮守靈脈的遠古靈獸青龍。
青龍這一吼，它所在的龍型山脈就如同活過來一般，一道強烈的金光從龍頭的位置爆出，向夜空中激射而去。
「轟！~」
夜空中發出了一聲強大的爆裂聲，無數的光碎在空中四下飛濺，如同絢爛的煙花一般。
萬佛寺的和尚已經被驚動，十幾道人影沖天而起，向爆炸的方向飛掠而去。
林寶駒就算再笨，也知道有人闖入了萬佛寺地境，並且引發了外圍的陣法。
只是，是誰有這麼大膽，居然敢貿然闖進來，難道不知道萬佛寺四周的佈置極其厲害麼？
青龍山所在的地方不住閃著金光，似乎闖入的人竟然還不止一人，這倒是有點出乎林寶駒的意料。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那裡才安靜了下來，但是梵淨山廣場卻不再安靜，很多和尚都走到了廣場上。
林寶駒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這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了，先前光顧著跟許白白傳遞紙條，早就忘記了睡覺時間。
不一會兒，梵淨山的廣場上落下了十幾個身影，這些人的修為早就達到了渡術，所以才能夠如同飛鳥一般輕而易舉地翻山越嶺，飛渡懸崖絕壁。
這十幾個和尚手中幾乎都提著一個人，而且居然也是和尚，不過這些和尚面如死灰，似乎都受了重傷，喪失了行動能力。
難道先前闖入萬佛寺地境的，竟然是這些和尚？
林寶駒心中生出了一種古怪的感覺，不過自從林寶駒踏入萬佛寺地境，這裡就一直透出古怪的味道，無論是這些和尚的言行，還是有些佈置，都大出林寶駒的意料。
「恭迎無般法師！~」
有和尚高聲宣告無般的到來。廣場的和尚移動身形，形成了兩列隊伍。
林寶駒雖然看不清此刻無般的面容，但是卻也能夠感覺到他週身散發的強大氣勢，這個和尚的一身修為似乎僅次於無根方丈。
為了弄清楚事實，林寶駒從房間下來，很快到了廣場上。
那十幾個和尚看見無般到來，連忙行禮，無般也一一還禮。
「有勞各位師侄了。」無般淡淡地說道，原來這十幾個年歲已高、修為也高深的老和尚竟然還只是無般的師侄。
「師叔要如何處置這些叛逆？」其中一個老和尚開口詢問道，將手中的人扔到了無般面前。
實際上，這些受傷的和尚年歲也不小了，有一個甚至已經是白髮蒼蒼。
無般平靜地說道：「入我萬佛寺山門，就得一生遵循門規，幾位入我山門已經數十年，難道竟然不知道遵規受守記不成？」
「呸！~」其中一個受傷的中年和尚吐出一口鮮血，桀傲地說道：「規矩，哪來那麼多規矩，難道萬佛寺真成了衙門不成。況且，只要入了萬佛寺，就要六親不認，連山門也不讓出，這他娘的叫什麼規矩！我劉川入山門，就是為了帶我爹回家跟娘親團聚，又有什麼錯！」
「川兒，是爹害苦了你和你娘。」原來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和尚竟然就是這人的親爹。
無般的臉色古井不波，目光轉向了另外的那些人，問道：「你們呢？還有什麼話說？」
其中一人咬牙道：「反正都是死路一條，我還有什麼不敢說。無般，縱然你是戒律院首座又如何，我死了之後，也一樣能夠跟親人團聚。自從我出生懂事以來，就被人掠到了萬佛寺，說什麼我有狗屁的護靈人潛質。這幾十年來，我想下山看一下親生父母都不行，你們這些和尚也未免太絕情了吧！」
「阿彌陀佛！~」無般宣了一聲佛號，冷冷地說道：「一入山門，終身為僧，魔障不滅，不歸極樂。你等原本都是我佛挑選出來除魔衛道的，但是你們眼下已經入了魔障，就只能按照門規處置了。」
而後，無般的眼光掃過其餘的和尚，似乎在警告這些人最好安分守己。他說道：「身入佛門，豈還有家可言，既已無家，又何來親情之說。人間繁華無非是過眼雲煙，但是你等入了山門之後，只要潛心修行，卻都可百歲不死，不受病痛之苦，這豈是世間凡人可比。況且，我等潛修山野，也是為了替天行道，蕩平人間魔障……」
無般慷慨陳詞，說得大義凜然，連林寶駒也聽得是「熱血沸騰」。
周圍這些和尚原本就心思單純，聽了無般的話，自然更加覺得這些想逃出山門的人大逆不道。
「將其門規處置！」「門規處置！」「……」
周圍的和尚似乎受到了無般的鼓動，紛紛要求將這十來個叛逃的和尚依照門規處置。
倒在地上的這些和尚面如死灰，顯然他們都知道門規處置的嚴厲。
林寶駒於心不忍，大聲說道：「無般法師，請你手下留情。」
無般連同廣場上所有和尚的目光一齊匯聚到林寶駒身上。
「林施主，此乃我萬佛寺門內之事，希望你不要強加干預。」無般淡淡地說道，但是卻有一股嚴厲的味道，似乎在告誡林寶駒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人非草木，豈能無情。」林寶駒不顧無般的顏色，大聲說道：「在座的各位，都不是從石頭裡面蹦出來的，都是娘生父養的，縱然是出了家，也不用六親不認吧？況且縱然是他們觸犯了門規，但是又沒有對萬佛寺造成什麼破壞，只不過是人之常情而已，不如就放他們回去跟家人團聚吧。」
「規矩不能壞。」無般的面容上看不到一點人情味，「不依規矩，不成方園。萬佛寺千百年來屹立不倒，就是靠著這規矩支撐著，豈能因為這幾人而敗壞了。林施主，看在你是萬佛寺的貴客份上，我就不為難你了，不過這規矩卻不能因你而破。」
說著，無般手掌中冒出一道金光，閃電般向林寶駒襲了過來。
林寶駒沒想到無般竟然會突然向自己出手，水月刃呼嘯而出，斬向了那道金光。
眼看金光和水月刃就好撞一個正著，但是那金光卻忽然彎曲，如同繩索一般，避開了水月刃，落在了林寶駒的身上，然後如同靈蛇一般將林寶駒全身纏了一個遍，根本無法動彈，甚至連靈力也無法運轉。
林寶駒這才知道，自己和這和尚的修為差距甚遠。
不過無般似乎並不想傷害林寶駒，對周圍的人宣佈道：「將這十幾個入了魔障的叛逆拿來祭佛吧。」
林寶駒並不知道祭佛是什麼意思，但是躺在地上的那十幾個人渾身都在顫抖，預示著祭佛是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
無般的手掌上冒出金光，形成了幾個金色的字符，無般一揮手將字符全部打在了十方佛身上，這十方佛全身立即爆發出強烈的金光。
這時候，金光之中忽然伸出了幾隻大手，將地上躺著的十來個和尚全部拖進了金光之中。
「啊！~啊！~」
一陣陣慘叫聲響徹夜空。
十方佛的金光漸漸轉弱，然後一堆白骨出現在眾人面前。
周圍的和尚不住的念誦經文，也不知道是在超度亡靈還是在稱頌佛祖。
林寶駒看得心驚膽顫，知道就在剛才的那一瞬間，這些人就被十方佛吸食掉了軀體，惟獨留下了這麼一堆骨頭，甚至連一滴血都沒有落下。
雖然不知道那些吃人的大手是怎麼回事，但是林寶駒知道這十方佛的秘金裡面，一定隱藏著一個極其厲害的靈獸或者暗獸，不然也不會用這些護靈人和尚來祭祀這東西了。
「將這些人的殘骸葬了吧。」無般平靜地說道，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然後收了林寶駒身上那條靈力匯聚成的繩索。
周圍的和尚很快將這些白骨收走，甚至根本不看林寶駒一眼。
無般從林寶駒面前走過的時候，什麼也沒有再說，只是歎息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嘲諷還是可憐。
很快，這尊十方佛周圍的和尚全都散去，只剩下林寶駒一人。
十多個和尚，就這麼在自己的眼前死掉，其原因只是因為他們想找回自己的親情罷了。
林寶駒心情無法平靜下來，他呆呆地看著那尊高大的佛像，自言自語地說道：「難道萬佛寺就是這麼一個絕性絕情的地方嗎？」
十方佛並沒有回答林寶駒的問題，忽然一滴水落在了林寶駒的臉上。
帶著餘溫的水，甚至還有一點腥味。
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