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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風雲際會(下) 文 / 鳳鳴岐山

    更新時間:2011-03-29

    「小王爺,您請!」林崇生實不清楚蕭無畏此番前來的用心之所在,心裡頭不免有些子忐忑,一路無語地默默前行,一直到了大帳前,這才轉回了身來,很是客氣地躬身擺了個請的手勢。

    「林校尉客氣了,您是主人,還是先請罷。」蕭無畏既是存了收服林家兄弟倆的心,禮數自然是做得十足,面對著林崇生的恭敬,蕭無畏很是謙虛地點了點頭,擺了下手,示意林崇生先行一步。

    蕭無畏越是客氣,林崇生的心就越是不安,正所謂禮下於人者,必有所求,此時見蕭無畏如此做派,林崇生深吸了口氣,剛要再出言謙遜上一番之際,卻聽大帳內響起了一陣低沉的蕭聲,一愣之下,不由地便住了嘴,略有些個尷尬地站在了一旁——吹簫乃是林崇明的愛好,這一點林崇生自不會不知,一聽這曲調,林崇生便知吹簫的一准就是自家二弟,先前在營外之際,林崇生可是說其弟偶有不適,可這會兒竟吹起了蕭來,生生令林崇生不知該作何解釋方好了。

    《離騷》?竟然是《離騷》!蕭無畏旁的或許不算精通,可對於音樂鑒賞卻絕不會陌生,一聽這曲調便知曉帳內之人吹奏的赫然便是屈原的不朽名作《離騷》,不由地便頓住了腳,默默地站在大帳門口,靜靜地聽著。蕭無畏不動彈,一眾人等自然也不敢輕動,一行十數人便這麼地全都靜立當場,唯有蕭聲在輕揚徘徊不已。

    曲者,心之聲也,帳中之人雖不發一言,而蕭無畏卻已明瞭其意,默默地聽了片刻之後,伸手擊掌輕輕地打著節拍,附和著淺吟低唱了起來:「……彼堯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紂之猖披兮,夫唯捷徑以窘步。唯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詞曲相合,可謂是相得益彰,一眾人等雖大多不明白蕭無畏唱的是什麼,可卻不由地被詞曲相合之意境所感染,個個聽得入神不已,直到一曲終了,兀自沉浸未曾醒,渾然沒發現蕭無畏不知何時已行進了帳中。

    「先生高明,小王受教了。」蕭無畏緩步行進了帳中,入眼便見一名身著青衣的俊朗青年正端坐在几子後頭,手持玉簫,面帶微笑地看著自己,這便笑著行上前去,一躬身,行了個禮道。

    「小王爺請坐。」林崇明靜靜地看著蕭無畏,卻並沒有多加謙讓,只是擺了下手,示意蕭無畏入座。

    「好。」蕭無畏絲毫不因林崇明的禮數不周而有所不滿,笑著點了點頭,也不多客套,緩步走到林崇明對面端坐了下來,含笑不語地打量著面前這位年歲最多僅比自己大上兩、三歲的俊朗青年。

    林崇明並不因蕭無畏的矚目而有絲毫的緊張,微微一笑,隨手將手中的玉蕭擱在了几子上,好整以暇地抖了抖大袖子,側身取過兩隻玉碗,放在了几子上,而後半側身從邊上拿起正用小火爐燒著的茶壺,不緊不慢地將茶水斟入玉碗之中,對著蕭無畏擺手示意道:「小王爺,請用茶。」

    「多謝。」蕭無畏淡然一笑,毫不客氣地端起玉碗,淺淺地飲了一口,平靜地點評道:「茶一般,火候不錯。」

    「哦?哈哈哈……」林崇明一聽之下,放聲大笑了起來,蕭無畏莞爾一笑,也不再多言,甚是平靜地將玉碗擱在了几子上,垂手而坐,一副恭聽之架勢。

    林崇明大笑了一番之後,審視地看著蕭無畏道:「久聞小王爺之大名,今日一見,實知傳言非虛也。」

    「哦?怎解?」蕭無畏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

    「某曾聽人言,小王爺詞賦之能天下少有,又曾聽聞小王爺武道之能亦不在項王爺當年之下,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只是……」林崇明話說到此處,便即停了下來,玩味地看著蕭無畏。

    「願聞其詳。」一聽林崇明這話斷得古怪,蕭無畏臉上的平靜消失了,微微地一皺眉頭,不解地掃了林崇明一眼,這才出言問道。

    林崇明毫不諱言地直言道:「只是小王爺行事有劍走偏鋒之嫌,長此以往,終難免有失之時。」

    「何以見得?」蕭無畏微皺著的眉頭豁然鬆開,呵呵一笑,語氣平緩地問道。

    林崇明笑了笑,暢暢而言道:「昨日一戰,小王爺指揮若定,用兵奇險,固然是大勝一場,然則,若是遇到穩妥之將,此戰不單勝不得,反倒將自陷死地,若是某用兵,斷不會夜戰攻殺,待得天亮,徐徐圖之,小王爺分兵兩頭,自損實力,守不得,戰又無力,大敗難免,也就是西門海雲這等盜匪之輩無知輕敵,方有此難耳。」

    靠,老子想擺平這廝,反倒要被這廝擺平了,該死!蕭無畏自然清楚林崇明所言乃是實話,只不過心裡頭卻並不服氣,有心就此戰再詳加分析,可轉念一想,如此一來,談話的主動權豈不是始終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這可不是蕭無畏想要的結果,眼珠子轉了轉,哈哈一笑道:「林兄所言固然不假,可也不完全,唔,這麼說罷,倘若沒有外援的話,或許此戰的結果便如林兄所言那般,小王確實無翻盤之力,不過麼,呵呵,說起來林兄可能不信,雷龍、雷將軍乃是當年我父王座下大將,其人以謹慎而著稱,其既然知曉有盜匪欲來劫殺,又豈可能不事先做出安排,若是小王料得不差的話,隴關的援兵此際也差不多快到了,小王別的不敢說,支撐到援兵抵達的能耐還是有的,即便賊子不上當,最多不過是打成擊潰戰罷了,卻又有何險可言,林兄若是不信,可敢與小王一賭麼?」

    一聽蕭無畏這就要開賭了,林崇明哈哈大笑了起來道:「哈哈哈……某曾聽聞小王爺當庭與聖上開賭局,尤不敢輕信,今日聽小王爺一席話,信矣,小王爺不愧是妙人也!」

    「過獎,過獎,哈哈哈……」跟皇帝老兒開賭乃是蕭無畏的得意之作,蕭無畏絲毫不以為恥,同樣放聲大笑了起來,一時間滿大帳裡全是二人暢快的大笑之聲。

    「林兄對當今之朝局如何看?」蕭無畏不想談話的主動權總是被林崇明拿著,笑聲方停,便搶先開口發問道。

    「唯夫黨人之偷樂兮,路幽昧以險隘。」林崇明沒有直接回答蕭無畏的問話,而是引用了《離騷》中的一句詩,此言的意思是——那些結黨營私的小人苟安享樂,國家的前途黑暗又險隘。

    蕭無畏自是聽得懂這話裡的意思,面色凝重地看著林崇明道:「林兄可有教我者?」

    蕭無畏這話裡招攬的意思已是昭然若揭,以林崇明的智商,又豈能聽不出來,雖說其對蕭無畏有一定的好感,可畢竟事關自己的將來,林崇明自是不會如此輕率地下定奪,這便微微一笑道:「朝局如迷,非我等草民所能逆料。」

    聽話聽音,蕭無畏一聽便知林崇明心中尚有疑慮,卻也並不介意,在蕭無畏看來,但凡人才,尤其是頂尖之人才,又豈是那麼容易能收服得了的,蕭無畏還沒自大到以為自己虎軀一震,王八之氣一發,天下豪傑立馬乖乖來降的地步,這便微微一笑道:「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好詩,好詩!久聞小王爺詩才高絕天下,當真有出口成章之能,林某自歎不如也!」林崇明一聽此詩,先是一愣,而後不由地拍手叫絕了起來,可就是不接蕭無畏的話題。

    詩自然是好詩,剽竊自蘇東坡老爺子的《題西林壁》自然是好詩一首,然則蕭無畏搬出此詩的目的卻不是為了顯擺自己的詩才,而是在說林崇明所言的不知朝局乃是自欺欺人之言罷了,可被林崇明這麼一打岔,蕭無畏很有種老虎抓天,無處下口的鬱悶感,不過麼,如此一來,倒更堅定了蕭無畏要將林崇明招攬到身邊的決心,眼瞅著直接撈人無效果,蕭無畏肚子裡的壞水可就開始狂冒了出來,眼珠子一轉道:「林兄可曾見識過大漠風光麼?」

    「慚愧,林某雖幾番欲往,卻始終未能成行。」林崇明一時間沒搞明白蕭無畏突然將話題轉到大漠上的用意何在,愣了一下,這才面帶微笑地回答道。

    蕭無畏哈哈一笑,緊趕著便誘騙了起來道:「古人云,行萬里路,讀萬卷書,名言也!豈不聞大漠美景有名句: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輩之人若是不去見識一下大漠之風光,豈不虛度此身乎?小王此番出關,正欲見此美景,林兄既是有心,不若同行如何,領略一下大漠悲歌之雄偉,順便見識一下草原群豪之能耐,實人生之大幸也,林兄以為如何?」

    面對著蕭無畏這等赤/裸/裸的誘拐,林崇明簡直不知說啥才好了,哈哈大笑地指著蕭無畏道:「小王爺實乃妙人也,林某若說不去,豈不辜負了小王爺的一片苦心,也罷,林某此番便去關外行上一遭好了,可有一條,林某此去只為觀光,餘事不問,還請小王爺多多包涵方好。」

    哈,魚兒上鉤了,上了老子的船,還怕你跑了不成!蕭無畏自是聽得懂林崇明話裡的意思,那就是林崇明還要再看看蕭無畏處理事情的本事,這才會決定要不要接受蕭無畏的延攬,不過麼,蕭無畏一點都不介意,在他看來,只要林崇明肯跟著走,那就有著將其拐上自己的船的機會在,這便哈哈大笑著道:「好,既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

    林崇明但笑不語,就在此際,王掣從大帳外匆匆而入,對著蕭無畏躬身道:「啟稟小王爺,隴關副將程萬泉率軍已到山前,請小王爺示下。」

    「哦,先前才說起援兵,這援兵可就到了,林兄,幸好爾沒跟小王賭,要不小王可就贏定了,哈哈……,走,一道見見這位程將軍去!」蕭無畏聞言,一點都不以為奇,哈哈大笑著起了身,對著林崇明比了個請的手勢。

    「也好。」林崇明倒也沒有出言反對,微笑著起了身,落後蕭無畏一步,跟著行出了中軍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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