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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收 文 / 鳳鳴岐山

    更新時間:2011-06-18

    「夫子云:吾道一以貫之,何解?曾子曰:忠恕而已,可乎?某深以為然也,是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此道之根本也,我輩行事當遵此圭皋,貧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林兄以為何如哉?」

    「善,然此非道,理耳,大道為本,理為表徵,大道不變,而理常有異,墨子曰:仁,而荀子曰:懲,何故?各得表徵耳,皆非大道,道存乎心,此心即本心,赤子之心耳。」

    ……

    城西「唐記商號」的一個院子裡,林崇明與西門無恨正就道之根本所在進行著一場問難,雙方皆辯才,你來我往,引經據典地好不熱鬧,至於沈、方二人則甚少開口,僅偶爾為雙方之精彩言論叫好,神情雖平靜,可眉宇間卻依舊滿是掩飾不住的愁緒。

    愁是自然之事,西門無恨未曾經歷過客棧裡的那場血腥之兇殺,也不清楚事情究竟已嚴峻到何等地步,自是尚有閒心與林崇明坐而論道,然則沈、方二人卻是無此閒情,雖說養氣的功夫深,不怎麼溢之言表,可各自的心中憂慮萬千卻是不爭之事實,畢竟捲入的可是最為無情的奪嫡之爭,以二人目下之身份地位,哪堪承受,儘管蕭無畏已做出了保證,可二人依舊不敢放下心來,再者,縱使此番能過得了關,委身於蕭無畏麾下是否值當也是二人不得不關切之所在,種種顧慮之下,二人不免便顯得有些子拘謹了起來。

    「諸位兄台坐而論道,不亦悠閒乎?」就在林崇明與西門無恨問難不休之際,一聲爽朗的話音響起,滿身酒氣的蕭無畏從廳堂前的屏風轉了出來,臉色雖紅嫩,可帶著濃濃的疲憊之色,一雙眼也已是微微發紅。

    「參見王爺。」一見到蕭無畏走了進來,眾人皆站了起來,各自行禮不迭,所不同的是林、沈、方三人皆是持禮甚恭,而西門無恨卻顯得勉強了許多,概因西門無恨往日裡沒少聽聞蕭無畏的荒唐事兒,此番又是在莫名其妙之際被「請」到了「唐記商號」,雖經沈、方二人作了些含糊的解釋,可內心裡還是大為不快的,否則的話,也不會故意跟前來作陪的林崇明就道與理問難不休,這會兒見蕭無畏一身的酒氣難聞得緊,自是更為不滿了三分,只不過礙於主客之道,不得不行禮罷了,這禮行得勉強些也就難免了的。

    「諸位兄台不必如此,小王向來不好虛禮,還都請坐下罷。」蕭無畏跑來跑去地忙活了一整天,跟諸皇子幾番較量下來,饒是其身子骨強健,到了這會兒也已是累得不行了,這便隨意地擺了下來,客套了幾句,便自顧自地坐了下來。

    林崇明是早就熟悉了蕭無畏的性子的,這一聽蕭無畏叫坐,自是沒多客氣,笑了笑,順勢便落了座,沈、方二人心思不寧之下,卻是不敢隨便落座,口中雖應了諾,可人卻恭敬地站到了一旁,倒是西門無恨心情不爽之下,板著臉便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那副神情也著實太過明顯了些,登時便令蕭無畏不免有些子愕然,眼珠子一轉,大體上想明白了西門無恨的怨氣何在,這便笑著對西門無恨拱了拱手道:「西門兄,事發突然,小王深恐西門兄亦捲入此番劫難,故此,未經兄台同意,強邀了來,是小王的不對,還請西門兄海涵則個。」

    「有勞王爺費心了。」一聽蕭無畏如此說法,西門無恨心裡頭的氣倒是消了大半,可還是不情願跟蕭無畏套近乎,這便臉色稍緩地回了個禮,謝了一句,便閉口不再多言。

    呵呵,還真是有個性,果然是御史大夫的材料!對於西門無恨的冷淡,蕭無畏並不是很在意,說實話,三名舉子中,蕭無畏最看好的是沈青衣,至於西門無恨與方瑞麼,其實只是附帶罷了——滿天下有才華的人多了去了,可夠資格稱得上相才的卻是不多,很顯然,在蕭無畏看來,沈青衣便是其中一個,而西門無恨與方瑞雖也有著九卿之潛質,然則潛質畢竟只是潛質,將來的成就如何,卻尚難說得很,最明顯的例子便是舒雪城老爺子,文武全才,人人皆以為當是宰相之大才,可結果呢,官運蹉跎得很,就蕭無畏目下的實力而言,其實也不足以支撐太多的手下一齊發展,只能是選精不選多,能得沈青衣重點培養一番,在現階段來說,蕭無畏已是可以滿意了的,故此,對於西門無恨的反應冷淡,蕭無畏自也就不怎麼放在心上了的。

    「沈兄,方兄,如今事情雖已算是有了個結果,理應與二位兄台再無瓜葛,然,萬事小心為上,若二位兄台不棄,就暫且在此處溫書備考好了,待得金榜題名時,小王再設酒宴為兩位兄台慶功,如此可成?」蕭無畏沒有再理會西門無恨,而是轉向了沈、方二人,語出誠懇地說道。

    「有勞王爺費心了。」

    「多謝王爺美意。」

    鴻鵠客棧一案死傷極重,更牽涉到奪嫡之爭,內裡的凶險自是可想而知的,要想擺平此事顯然不是件容易之事,儘管蕭無畏沒明說自個兒是如何做到此事的,然則沈、方二人皆是多智之輩,又怎會不清楚其中的艱難,更清楚在這一過程中蕭無畏只怕得付出不小的代價,自忖本已是必死的二人對於蕭無畏此舉自是感激在心,這一聽蕭無畏提出了邀約,二人都沒有一絲的含糊,緊趕著便各自躬身應了諾。

    「道之不存,理將焉附哉!」西門無恨對於沈、方二人投身於蕭無畏麾下顯然甚是不滿,可礙於情面卻又不好出言相勸,這便歎了口氣,感慨了一句。

    西門無恨這句話本意是在說如今的朝局太過紛亂,無甚公理可言,然則聽在蕭無畏耳朵裡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了,若是往日,蕭無畏倒也不會計較太多,容人之量還是有的,可問題是蕭無畏今日一來是累了,二來麼,酒也有些子上了頭,再一聽西門無恨這等譏諷之言,心裡頭立馬就有些個來了氣,眉頭微微一皺,似欲發火,可很快便平靜了下來,哈哈一笑道「西門兄口口不離道與理,想來是對大道之說頗有見地的,小王年幼學淺,實有一疑問始終不解,懇請西門兄不吝賜教一、二。」

    西門無恨先前話一出口,便已意識到此言不妥,可卻已是覆水難收,不禁微微有些後悔,已是做好了承受蕭無畏怒火的準備,然則卻沒想到蕭無畏居然跟自己問難了起來,不由地便愣了一下,這才拱手為禮道:「不敢,在下向道已久,卻僅得皮毛,若能為王爺稍解之,幸甚,幸甚。」

    「善。此題如下:有一馬逸,奔行如狂,無人能擋矣,過二岔道,左道前方有一人,右道有五人,馬行且速,逕直奔右道,若無改,則右道五人斃,若改之,則左道一人必亡,君有一鞭,抽之可令馬改道奔,且問,此鞭當抽否?」蕭無畏微笑著將題目拋了出來,這本是後世之「鐵道難題」,蕭無畏不過是改頭換面了一回,實質卻是一樣的,此題一出,不單西門無恨皺起了眉頭,便是站一旁的沈、方二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唯有林崇明笑而不語。

    抽還是不抽?抽,可救五人,卻必致一人於死命,與親手殺人何異?不抽,坐看五人枉死,見死不救,亦是不德,左也不行,右也不好,饒是西門無恨素來擅辯思,可遇到了這麼道怪題,卻深感茫然了,苦苦地思索了良久,竟無一語能言,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到了末了,已是烏黑一片,再這麼苦思下去,非得悶傷了不可。

    「咳,咳。」蕭無畏雖想教訓一下西門無恨,卻並沒有令其走火入魔的打算,此時見西門無恨已快到了崩潰的邊緣,心中大為不忍,這便低低地假咳了兩聲,將西門無恨從死循環中驚醒了過來。

    「慚愧,慚愧,學生無能,還望王爺能告知題解。」西門無恨抬起了頭來,見蕭無畏嘴角帶笑,立馬反應過來,已知此番是被蕭無畏給整治了一回,可偏生自己就是解不開此題,倒也無甚不服氣了,臉色蒼白地站了起來,很是恭敬地對著蕭無畏行了個禮,自稱起學生來了。

    蕭無畏見西門無恨已服了軟,自是不會過於己甚,這便笑著說道:「西門兄客氣了,此題之意是在說世間本無絕對完美之道德,抽與不抽,唯心自擇耳,何須顧慮太多。」

    「唯心自擇?」西門無恨茫然地重複著,眉頭緊緊地鎖成了個「川」字,半晌之後,突地眼前一亮,哈哈大笑著道:「好,好個唯心自擇,學生受教也!」

    「西門兄若是不棄,一併在此溫書備考可成?」蕭無畏沒有再就此題多做點評,而是直接了當地發出了邀請。

    「王爺美意,學生恭受了。」西門無恨顯然是個爽快人,一旦有所決定,答應起來絲毫都不含糊。

    「好,小王在此預祝諸位此番旗開得勝,金榜題名會有時了,時候不早了,今日便聚到此際罷,諸位兄台但有何需要只管吩咐下人去辦便成,小王先行一步了。」忙活了一場之後,總算是將三位士子招攬到了門下,蕭無畏興奮之餘,疲倦也就此湧了起來,自是不再多逗留,笑呵呵地站了起來,吩咐了一句之後,逕直轉入後堂歇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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