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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搬起石頭砸到了誰?(一) 文 / 鳳鳴岐山

    更新時間:2011-07-14

    「單老先生,此處已無旁人在,老先生盡可暢所欲言,小王自當洗耳恭聽。」待得眾人退下之後,蕭無畏客氣地拱了拱手道。

    「殿下,此案之兇犯行事利落,做事不留痕跡,當是積年老手無疑,若從現場看,殊難尋出兇徒之蛛絲馬跡,若硬要說有,那便只有一條,此伙兇徒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得手,乃是因有內線呼應之故。」單英沒有再多客套,直接將案情的疑點指了出來。

    「哦?此話怎講?」蕭無畏心中對此判斷倒是頗為贊同,畢竟如此大的一場殺戮,沒有內線在其中接應,壓根兒就無法做到如此之利落,只不過蕭無畏真正想知道的是老仵作推斷出此事的根據何在。

    「殿下,這邊請。」單英沒有急著出言解說,而是對蕭無畏比了個「請」的手勢,幾個大步走到了牆角邊一句蜷曲成一團的屍體前,低下身子,將那具屍體翻了個身,指著屍體背部的一處刀傷道:「殿下請看,此人乃是背部中刀,其臉雖扭曲,卻依稀可見笑容,足見其是毫無防備之下,被人從身後一刀奪命,甚至不曾有過一絲的掙扎,且其屍身原本不該位於此處,而是當在門口,其屍身上有拖痕,衣衫上也有血跡拖移之像,雖不甚明顯,卻依稀可見,依老朽看來,兇徒如此行徑,顯然是要掩飾其乃內應身份罷了。」

    「唔,看來應該是這樣的。」蕭無畏對於仵作一行並無太多的瞭解,可一聽單英說得如此確定,自是不疑有他,沉吟了一下道:「此人姓甚名何?若依此線索查下去,破此案也未必毫無希望。」

    蕭無畏的話自是不無道理,順籐摸瓜的事兒本就屬理所當然,然則單英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待得蕭無畏話音一落,單英便接口道:「照常理論,殿下所言當是上策也,只是此案如此卻恐難為矣。」

    「嗯?還請老先生指教。」蕭無畏聞言便是一愣,看了看似乎成竹在心的單英,疑惑地追問道。

    單英笑了笑道:「好叫殿下得知,老朽先前便已將此疑點告知了左侍郎,暗中派了人去瞭解了此人的背景,很遺憾,此人名叫王東,乃是鰥夫,絕無家室,據交班牢子介紹,此人生性孤僻,無親無友,唯以詔獄為家,向少離開監牢,也不見有旁人來探視過,足見此人乃偌大勢力暗中安插的一枚棋子,要想借助此條線索找出真兇,幾無可能。」

    「原來如此,小王受教了。」蕭無畏一聽如此好的一條線索就這麼斷了,心中的失落自是可想而知了的,可還是很客氣地謝了單英一聲。

    單英跟蕭無畏說這些話自然不是沒有目的的,究其根本,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蕭無畏罷了,此時見蕭無畏儘管失落得很,卻並沒有絲毫發飆的跡象,不由地便笑了起來,捋著胸前的白鬚道:「殿下果然是寬宏之人,如此老朽也就可以放心了。」

    啥?放心?什麼話麼!單英放心了,蕭無畏卻是起了疑心,愣是搞不懂單英究竟在玩啥把戲,只不過蕭無畏也沒出言斥責單英這明顯是失禮的舉動,臉色平靜地看著單英,等著其作出進一步的解釋。

    「殿下,老朽有一險策,或許能破此局,然卻恐有欺君之虞,老朽自身是不敢為之,若殿下敢用,老朽姑妄說之,此策出老朽之口,入殿下之耳,事後老朽或忘矣,還請殿下見諒。」單英沒讓蕭無畏多等,一躬身,行了個大禮,面色肅然地說道。

    破案?還有欺君之虞?這都哪跟哪的事哦!蕭無畏一聽此言,眉頭不由自主地便微微皺了起來,雙眼中也滿是困惑的神色——對於詔獄血案背後的那個主謀,蕭無畏自然是痛恨得很,不為別的,光是因這個傢伙打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就足以令蕭無畏恨得直咬牙的了,更別說他還因此莫名其妙地成了此案的主審官,完全就是那廝胡亂出手所造成的惡果,說蕭無畏想將其千刀萬剮或許是過了些,可若說蕭無畏想宰了那人,卻是絲毫不假,然則,這與要不要破獲此案卻是兩個概念,道理很簡單,蕭無畏尚無法徹底看清此案對朝局走向的影響,自也就無法斷明此案究竟是告破為好,還是繼續拖延著辦來得妥當,至於欺君不欺君的,蕭無畏反倒不怎麼放在心上,左右欺君的事情蕭無畏這一向以來就沒少幹過。

    案子要不要破、何時才破這都可以過後再說,可破案的法子卻是不能不先掌握在手中,這一點蕭無畏自然是分辨得清,故此,蕭無畏略一思索之後,對著單英便是一躬身,很是誠懇地道:「單老先生請放心,無論小王是否採納此險策,皆是小王之主張,斷與老先生無涉,小王願拿列祖列宗之名賭誓之!」

    這時節之人最重誓言,更何況蕭無畏是拿列祖列宗來賭咒,其誓不可謂不重,單英自沒有不信的理兒,這便慎重其事地回了個禮,面色肅然地湊近了蕭無畏的身旁,壓低了聲音道:「殿下,老朽察看過所有死者之遺骸,皆是一招斃殺,身上都僅有一道傷痕,足見賊眾對自己的身手有著絕對的自信,然,往往越是絕對自信之輩,一旦起了疑心,則必定方寸大亂,老朽之策便是針對賊子之心理而設,說穿了也很簡單,那就是設下個活死人的圈套,誘使賊子上鉤。」

    「活死人麼?唔。」蕭無畏本就是絕頂聰慧之輩,只一聽單英的話頭,便已猜到了單英的全盤算路,不過卻並沒有將話挑明,只是點了點頭,微笑著示意單英接著往下述說。

    「殿下明鑒,老朽干了仵作多年,收拾過的屍骸不計其數,確是知道些常人難以細查之事,據老朽所知,有極少數人的心是長在右側,而不是常人那般偏左,故此,這等樣人胸口中刀往往並不致命,假死或有之,若搶救得宜,卻終究能活將過來,老朽之策便做在這上頭,殿下不妨假稱王東未死,將此事故意鬧大,一旦消息傳揚開去,賊子定會設法前來證實,待到那時,或許可以生擒之,只是此事事先得保密,以防消息走漏,故此,恐連聖上都須瞞在鼓裡,至於能成不能成,老朽也不敢下個斷言,一切聽憑殿下自專。」單英沒再多客套,將全盤計劃一一道了出來。

    釣魚麼?那倒是可行,破獲此案倒也不是沒有可能性,麻煩的是此策必須立刻便下決斷,實無法拖延,問題是此案到底該不該破?可因著對於朝局的走向把握不定,蕭無畏一時間還真不知該不該採納這一招數。

    不管了,左右此案破不破,那幫惡狗也斷不會停止對京兆府尹這麼根肉骨頭的爭奪,賭上一把又能如何!蕭無畏臉色陰晴不定地沉吟了良久之後,將心一橫,下了個決斷,面色一肅,對著單英一拱手道:「單老先生之恩,小王生受了,此間事了之後,小王當另有後報。」話說到這兒,也沒管單英有何表示,便即提高了聲調,斷喝了一聲道:「寧南!」

    「屬下在!」寧南率領著幾名王府侍衛正在休息室外把著門,這一聽到蕭無畏出聲招呼,忙不迭地便閃身進了房,緊趕著應答道。

    蕭無畏咬了咬牙,高聲下了一連串的命令:「傳本王之令,調集所有王府侍衛即刻接管詔獄,任何人沒有本王的手諭,不得隨意進出,另,爾親自帶幾名弟兄拿本王的印信到太醫院走一趟,請幾名擅金創的御醫前來,就說詔獄發現一名叫王東的倖存者,令其速速前來,不得有誤!」

    「倖存者?」寧南一聽之下,登時便有些子傻了眼,半晌都沒回過神來。

    「怎麼,本王的話爾也不聽了麼,嗯?」蕭無畏眼珠子一瞪,沒好氣地呵斥道。

    「啊,是,屬下遵命!」寧南猛地一個激靈之下,立馬便醒過了神來,緊趕著應答了一聲,便要向外奔去。

    「慢著,到了太醫院後,就說王東其人因心長在了右側,僥倖逃過了一劫,讓御醫們即刻趕來,此事之究竟只准爾一人知曉,若是胡亂傳揚了出去,休怪本王不講情面!」寧南方才一動,蕭無畏板著臉,寒著聲耵聹道。

    「是,屬下不敢有違。」寧南雖不明所以然,可卻不敢多問,恭敬地應了諾,急匆匆地便領著人衝出了詔獄……

    世上的事兒往往是這樣的——越是神秘兮兮的事情,旁人就越想知道,越是想保密的事兒,那就一准很難保住秘密,隨著蕭無畏大肆調遣王府侍衛接管整個大理寺衙門,嚴禁任何人出入,緊接著派了人去太醫院求援,諸般事情傳揚開去之後,京師裡的有心人之目光全都被這一系列變故所吸引,於是乎,詔獄血案中發現倖存者的事情就這麼半遮半掩地傳開了,該知道的有心人自是都知道了,一場好戲的帷幕自然也就此緩緩地拉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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