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三叔 文 / 小豬大俠
第一百一十三章十三叔
馬爺雖然很生氣，但倒也沒有不問清紅皂白就胡亂吩咐人做事，而是讓人把李俊凡給綁了，擺出家法讓他跪到了一尊供奉已久的關二爺像前。
馬爺坐在籐椅上喝著茶，悠然道：「少秋，社團十八訓第九訓是什麼？」
林少秋看了跪在關二爺像前瑟瑟發抖的李俊凡一眼，正色道：「不問自取是為偷，偷盜者須受家法斬手處罰，凡我門兄弟有犯此訓者，絕不姑息。」
馬爺叱吒江湖四十多年，少時憑借一雙拳頭和一身豪氣從一個碼頭工人一步步打拼擁有了今日的基業，壞事與惡事也做過數之不盡了，不過卻沒有不問自取拿過別人一根針，他雖然是黑道人物，但干的都是大事，對那些毫無本事只懂偷雞摸狗之輩討厭至極。
澳門不少社團甚至有專門的堂口專做一些小偷小摸之事，比如偷車之類的活兒，但東方之龍社團卻有著馬爺立下來的一套規矩，不論撈什麼偏門，盜竊和毒品這兩樣東西，凡門中兄弟是絕對不能沾染的。
「拿刀給他，」馬爺讓人將一柄鋒利的斬刀遞給林少秋，嚴肅道，「這小鬼是你堂中之人，家法由你來執行。」
林少秋接過那把斬刀，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俊凡，卻是沒有想著要去跟馬爺解釋什麼，因為李俊凡錯了就是錯了，解釋也無用，雖然不是想把那尊關二哥金像佔為己有，但李俊凡的行為跟偷也沒什麼區別。
林少秋突然跪在關二爺像面前，將那柄斬刀舉過頭頂，對馬爺說道：「馬爺，是我讓李俊凡這麼做的，要執行家法的話，應該算我的。」
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鄭晟感覺有些意外，他剛想向馬爺誣陷是林少秋讓李俊凡去偷那尊純金打造的關二哥像，卻沒有想到林少秋居然自己承認了。
而李俊凡更是大感意外，連滾帶爬爬到林少秋面前：「大哥……」
「少跟我廢話，」林少秋一巴掌將李俊凡給扇倒，恭敬的對馬爺說道，「請馬爺執行家法。」
從林少秋進了社團以後，馬爺就對林少秋這個夠狠夠貪夠義氣的少年極為欣賞，覺得他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一直在悉心培養，現在林少秋卻說他讓小弟去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大感驚訝，但心中也相信林少秋不是這樣的人，眉頭深深皺起，一時間有些糾結。
而高座一旁的十三叔卻一直瞇著眼打量林少秋這個眉宇間散發著勃勃英氣的少年，見馬爺有些為難，便站出來說道：「金像是我送給老馬的壽禮，你為什麼要讓手下去偷，說個理由給我聽聽。」
林少秋毫無懼色，搖了搖頭堅定道：「十三叔，沒有什麼理由，就因為我很喜歡那尊關二爺金像。」
十三叔眉頭一皺：「為什麼喜歡？就因為它是純金打造的，很值錢？」
林少秋搖了搖頭道：「金像是很值錢，但再值錢的東西總有一個價格標準，十三叔您送給馬爺的這尊關二爺金像，在我心中是無價的，因為他代表了您對馬爺的敬重，代表了您和馬爺之間的義氣，我也想有一尊這樣的金像，不過不是不問自取而來，而是我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像您敬重馬爺一樣的敬重我，而我，也一直朝著這個方向在努力，我之所以讓李俊凡將您送給馬爺的金像拿來，只是想看看，絕沒有半點貪圖之心，而金像被打破，純屬意外。」
林少秋一番話說得馬爺微微點頭，原本緊鎖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又見他接著對馬爺說道：「馬爺，不問自取是我不對，但不關李俊凡的事情，是我讓他這麼做的，所以要執行家法的話，還請馬爺執行到我身上，我錯了就是錯了，絕無怨言。」
「大哥……我……」李俊凡早已經鼻涕眼淚流了滿臉，剛要說話卻被林少秋狠狠一眼給瞪了閉起了嘴。
林少秋說罷，便將外套一脫，將整只右臂露了出來，東方之龍社團十八訓第九訓的家法執行，就是將整只右臂連根斬下。
馬爺深深歎了一口氣，看著林少秋沒有說話，而十三叔，卻是不敢想像這番話居然出自一個十三歲少年之口，早就聽說馬爺身邊最近竄起了一個很有本事的少年，馬爺有意將這人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今日一見，卻覺得林少秋這小子果然有膽色，像個人才。
十三叔最欣賞的就是林少秋這種義氣兒女，且不問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的錯，是不是他指使李俊凡做出來的，如果換做其他老大，在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早把小弟往上一交，砍手也好，砍頭也罷，草草了事，而林少秋為了自己一個小弟，居然連被斬手都不怕，十三叔的眼神裡，頓時流露出了惜愛之情。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社團的規矩不能破壞，這話是馬爺您一直訓戒我的，我一直牢牢記在心中，」林少秋歎氣道，「今天我犯了社團十八戒，死不足惜，還請馬爺執行家法。」
這時候的林少秋，說出這番話是出於真心，他知道馬爺很疼他，即便他真的做錯的事情，也會想方設法姑息他，但此刻在眾多社團同門的眼皮子底下，又有華聯社的十三叔在場，馬爺不得不將這件事情給大家個交待，所以林少秋不想馬爺為難。
當然，馬爺疼他，就像他也疼李俊凡這個小兄弟一樣，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兄弟受委屈。
林少秋一直信奉被人叫一聲大哥，就一輩子都是大哥，兄弟出了事必須義氣相挺，大哥不擋誰來擋？
突然間，只聽得李俊凡嚎喪般吼叫了一聲，衝過來就將林少秋手中的斬刀給搶走，扯開衣袖含著淚道：「大哥，明明是我做的你為什麼要替我擋，我不要你替我擋，我會給你一個交待，我會給大家一個交待……」
李俊凡說著咬牙閉起了眼，左手握著斬刀就往自己的右手砍去……
「當……」
只見一直在十三叔身邊垂手而立的一個戴著墨鏡，高大帥氣的男人突然出手，一腳將李俊凡手中的斬刀給踢飛，隨即很快又回到十三叔身邊擺回了原來那個姿勢。
「老馬，我讓太子阻止了一下，你不會生氣吧，因為我想……我想說句公道話。」十三叔笑意盈盈的看著馬爺說道。
馬爺是個明白人，就剛才林少秋和李俊凡兩人的種種表現來看，他已經猜出做錯事的是李俊凡，而林少秋，只是在替他擋，本來一下子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卻聽得十三叔發話了，自然點頭道：「你說。」
「你不會怪我插手你們社團的事……」
「咳咳……」馬爺暗暗皺眉，板臉道，「十三，你我不分彼此，不是外人，有話儘管直說。」
「那我就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有什麼說什麼了，」十三叔逕自走過去，將跪在地上的林少秋給扶了起來，親自替他拍了拍褲腿上的灰塵，道，「老馬，這尊金像是我送給你的，如果現在決定收回，不送給你了，你不會生氣吧？」
十三叔是個很有趣的人，比起嚴肅慈愛的馬爺，鬼主意多了不少，馬爺一聽十三叔這話就知道他話中有話，於是點了點頭，笑道：「沒問題，我又不是那種愛跟你計較的人，你要將金像收回就收回，不過……你得補一份更厚的壽禮給我。」
「那當然沒問題了，」十三叔笑了笑道，「好，那現在我就將金像收回，金像現在又是我的了，現在被摔壞了，純屬意外，我不怪任何人，老馬，你也不會怪任何人吧？」
馬爺現在終於明白十三叔的意思了，心想這傢伙快六十歲的人了，又是德高望重的社團老前輩，有時候還會像個孩子一樣耍無賴，不過倒也無妨，忍住笑道：「金像既然是你的，你不怪任何人，我當然也不會怪，反正又不是我的。」
十三叔點了點頭，將摔破了金像撿起，用一塊紅布包裹了起來，遞到了林少秋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兄弟，你不是說喜歡關二爺這尊金像麼，現在我把它送給你，你不會介意它是破的吧？」
林少秋頓感受寵若驚，連連搖頭：「不會不會，十三叔，這……這麼厚的禮，我不能要。」
十三叔笑了笑道：「我讓你要你就得要，你不要就是不給我面子，連老馬都不會拒絕我，你難道還要拒絕我？」
「我……」
「這金像雖然破了，但找個打金師傅還是可以修補好的，」十三叔正色道，「不過你要記住，東西壞了可以修好，人若是壞了，就很難修好了，所以不管是做人，還是出來混，都有他必須遵循的道，一定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千萬不要行差踏錯。」
林少秋點了點頭：「我記住了，十三叔。」
「老馬，」十三叔笑著對馬爺說道，「這金像我送給你的小兄弟了，他現在不是不問自取了，你還要執行家法嗎？」